但来都来了，又不可能不进去。
汪修义和陆鸿跟在万公公的身后，进了御书房。
还没等两人行礼，就见建文帝摆了摆手，“行了，两位爱卿不必多礼。你们两个同时来，是有何要事？”
“陛下，微臣这里有些东西需要陛下您亲自过目。”
汪修义将那些证据递上前，由万公公接过送到建文帝面前。
建文帝随手翻了一下，面色渐沉。
“文家的后人？”
身侧，万公公听到这话，先是愣了一下，可很快反应过来。
那文家，说的不会是二十年前被陛下抄家的文家吧？
“陆大人，这件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建文帝看向陆鸿，语气没了先前的温和。
万公公一抖索，怎么这件事还跟陆鸿扯上关系了？
文家当年私吞赈灾款，可不是小事，就因为赈灾款没有到位，才会导致灾民暴乱。
消息传到宫中，建文帝大怒，彻查此事，结果就查到了文家。
青壮年都被赐死，余下的老弱妇孺则被流放，终身不得回京。
这件事，万公公记忆犹新。
陆鸿跪倒在地，声音沉重，“回陛下，微臣不敢欺瞒，但文仪月确实是微臣的远房表亲，若非如此，微臣万不敢收留他们。”
“你的远房表亲？”
建文帝盯着陆鸿看了好一会儿，见他神情自若，心里头的狐疑少了几分。
随后看向汪修义，“汪大人，这文仪月的身份你可查清了？”
“微臣已经让人去查，只是需要些时间。”
汪修义赶忙回到。
建文帝嘴角抿平，继续往下看去。
余下的几张纸上记载的内容大致差不多，都是些滥用职权牟利的东西。
“万公公，传令下去，让苏侯入宫见朕。”
“奴才遵旨。”
万公公皱着眉头出了御书房，他也没瞧见上头写了什么，这苏侯又闹了什么事？还牵动了大理寺。
侍卫马不停蹄将旨意传到苏府。
苏长青刚回到府上，一听传令，只得立刻往皇宫去。
苏老夫人很是紧张，在府上也坐不住，只得又安排了马车，去找一些有交情的人家谈谈。
另一边，得知皇上已经传令让苏长青入宫，孙绍也没有犹豫，骑上马进宫去了。
这些举动对于京城的百姓来说，起不了波澜。
可打探到消息的世家们，纷纷紧张起来，唯恐波及到自己。
御书房里，难得有几分热闹。
万公公引着孙绍进来，“陛下，孙老将军来了。”
苏长青正跪在地上，听到这话，面色更显僵硬。
“孙老怎么来了？”
面对孙绍，建文帝的脸色缓和几分，但语气还是生硬。
可话音刚落下，就见孙绍跪了下来。
“孙老，你这是做什么？万公公，还不快把人扶起来。”
建文帝皱起了眉头。
“陛下，老臣这一次来，是来请罪的！”
孙绍铿锵有力的一番话让御书房内的人都愣住了。
建文帝诧异道：“孙老将军这话何意？”
“是老臣识人不清，误把糟粕当良玉。”孙绍说着，瞥了眼苏长青，显然话里说得就是苏长青了，“老臣的女婿，苏侯苏长青，仗着侯爵之位和孙家为依靠，私下做出了不少危害江山社稷的事情，老臣惭愧啊！”
实际上，孙绍说的有些夸张，苏长青倒是真没那么大的胆子，只是他私下做的事情若真的要追究起来，确实也逃不过贬为庶人的下场。
第232章 全权调查
建文帝眉头皱得更紧了，给了万公公一个眼神。
后者不敢耽误，赶忙上前要将孙绍拉起来，“孙老将军，有什么话，您先起来再说。您跪着，老奴都不敢站着了。”
说着，万公公作势就要跪下，一把被孙绍扶住了。
万公公眸子一闪，诧异看去，这孙老将军怎么越发有力了？
不是说因为风湿的缘故，手脚力气都卸了吗？
“万公公不必如此，老夫这一跪，是跪给陛下的。”
孙绍自然听得明白万公公的话，说是万公公自己不敢站着，实际上也就是个说辞，是建文帝不想让他跪着。
万公公嘶了一声，“孙老将军，陛下体恤您，您何必要跪着呢？”
“老臣有罪，这一跪，是老臣应该的。”孙绍松开手，看向建文帝，“陛下，当年苏长青求娶老臣的女儿，想来您也还记得他当时所言。”
“朕还有些印象。”
建文帝点点头，“我记得苏长青说过，此生只娶一人，那会儿朕还夸赞过他。”
跪在地上的苏长青将头低得更低了。
撑在地上的手也微微颤抖起来。
“可他，却早已经在外养了女人，还将之接回了苏府，在老臣女儿的眼皮子底下，卿卿我我！”
说这话的时候，孙绍是真的带着怒气，一张脸泛起红来。
此言一出，御书房里头顿时寂静下来。
侍卫，宫女等都缩在角落，不敢出声。
苏长青手脚一软，差点瘫在地上。
这件事，孙家是真的知道了！
能让孙绍这样的大老粗说出这样稍微得体的话，想来也是不容易。
建文帝轻咳一声，看向苏长青，“苏侯，孙老将军说的，可确有其事？”
“微臣……微臣惶恐！”
苏长青死死低着头，却根本不敢回答。
这样的反应落在建文帝眼里，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他看着桌上那些证据，发出冷笑，“苏长青，你的家务事，朕也不应该管。但这些东西，你给朕好好解释一番？若是解释不了，这家务事，朕看也就一并管了好。”
苏长青身子颤抖，侧头想要去看陆鸿。
可他跪在地上，在努力，也只能瞧见陆鸿的下半身，旁的也瞧不见了。
万公公将那些个证据拿下来，递到苏长青的跟前。
收受贿赂，替苏家族人购买官职。
私自扣押百姓财物，从中牟利。
桩桩件件，写的一清二楚，就连多少银钱都写出来了。
苏长青瞧了都愣了好久，这么详细的内容，怕是花了好久的功夫收集齐全的。
他本来还想着找些借口，可瞧见这些后，那些话却说不出口了。
支支吾吾许久，却半个字都没出口。
“苏大人怎么哑巴了？朕记得前不久的宫宴上，苏大人还挺会说的。”
建文帝嘴角扬起了一抹弧度，看着格外渗人。
苏长青缩着身子，“陛下赎罪，是臣一时想不开，才会犯下这些错误，臣有罪，请皇上责罚！”
为今之计，只能态度良好的将事情都应下，争取能得到宽恕。
为官多年，苏长青别的没学会，这个道理还是明白的。
当年求娶孙嘉柔，苏长青也是高中，虽然不是三甲之内，但好歹是个第四名次的进士，若非如此，就算苏长青说得天花乱坠，孙家也不会同意让孙嘉柔嫁给苏长青。
建文帝无奈叹了口气，怎么这么些年过去了，这个苏长青倒是越发没了多年前的书生之气。
“苏长青，当年那番话，朕也算是见证者，你如今做出这样的丑事，是在打朕的脸啊！”
“臣有罪，臣愿受责罚！”
苏长青大喊到，脸上满是自责愧疚。
孙绍却呸了一声，“陛下，您别被他给蒙骗了。老臣这一次，就算舍了这张脸，也只求陛下重罚他！”
哪里想到孙绍会有这么一句话，苏长青眼底划过担忧和怒意。
建文帝看着孙绍，犹豫道：“孙老将军，这家事，朕确实不该管。如今苏小将军还在西北，不如等他回来，再谈此事？”
“老臣的外孙早就寄了家书回来，请陛下过目。”
孙绍将书信递上前。
建文帝瞧见字迹，自然知道是苏烨所写。
“烨儿说了，无论如何，都请陛下为老臣的女儿和外孙做主。”
“这……”
建文帝放下书信，沉沉叹气，随后站起身往下走去。
“孙老将军，你先起来，这件事，朕定然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建文帝亲自下来扶，孙绍自然不敢多跪，没等建文帝伸手便先站了起来。
动作利落的仿佛早就准备好了一般。
“只是不知苏长青养在外的人，孙老将军可查到是谁了？”
“老臣已经查到了，此人如今被关在大理寺的牢中。”孙绍对上建文帝的眸子，一字一句道：“那个女人，姓文。”
建文帝双眼微眯，转头看去，目光从陆鸿身上划过，然后落到了汪修义的身上。
“汪大人，这牢里姓文的女人，可有几个？”
汪修义没想到这中间还有这么一出故事，眉头微皱，心里对陆鸿多了几分狐疑，陆鸿说文仪月是他的远房表亲又是怎么一回事？
“回陛下，这牢里如今关着的姓文的女子，只有那文家后人了。”
“文家后人？实在有趣。”
建文帝压着怒意，“来人，先把苏长青压下去！”
侍卫上前，将苏长青压下。
一直出了御书房，苏长青也不敢发话。
御书房内，陆鸿站得笔直，没有半分慌张。
“陆大人可否给朕解释一下，你的远房表亲为何跟苏长青有关系？”
“微臣不敢欺瞒陛下，但文仪月跟苏长青的事，微臣确实不知。”
陆鸿拱手到，语气平和，听不出问题。
孙绍看向他，微微皱眉，这陆家小子当真有些厉害，这般情况还能如此镇定。
“汪大人，文仪月的事，朕交由你全权调查，不准漏掉半点猫腻！”
“微臣领旨！”
汪修义重重点头。
实际上，真正需要汪修义调查的，不过就是陆鸿，文仪月，苏长青三人之间的关系。
别的事情，证据已经摊开的一五一十，再查也不过是确保没有问题。
第233章 睡得可好？
一直到夜里，苏长青都没有回府。
苏老夫人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入正堂。
“老夫人……”
苏雨晴和苏崇忠看到她进来，脸上又是焦急又是紧张。
父亲和母亲都不在，对他们来说，不可谓不是天塌下来的大事。
但苏老夫人也带不回好消息。
她拜访了近十户人家，不是搪塞推脱，就是直接闭门不见，这样的反应，她如何看不明白。
这其中还有不少是受过他们恩惠的！
苏老夫人一阵心寒，唇色都有些泛白。
“老夫人，您先坐下来休息。”
赵嬷嬷扶着苏老夫人坐下，又吩咐丫鬟去厨房拿些吃的。
很快，丫鬟们端了热腾腾的饭菜上来。
苏老夫人哪里有胃口，看到桌上升腾的热气，是说不出烦闷。
她摆摆手，“我怎么吃得下去？都拿下去。”
“老夫人，您要是倒下了，侯爷可怎么办？”
赵嬷嬷着急劝到。
苏雨晴和苏崇忠对视一眼，也开口劝说：“是啊，老夫人，您吃一些吧。”
听到两人关切的声音，苏老夫人才终于抬眼，正眼看了他们。
只是眼底带着打量。
“你们母亲的事，本不该牵连苏家。”
苏雨晴呼吸一滞，苏崇忠却一脸困惑，没听出来苏老夫人的意思。
“来人，替他们收拾好东西，送出去。”
“老夫人！”
苏雨晴瞪大了眼睛，惊慌出声。
苏崇忠更是一脸莫名，“什么意思？”
“祖母，您不能这么做啊！”
苏雨晴一狠心，猛地在苏老夫人面前跪下，伸手扯住了苏老夫人衣裙的下摆。
苏老夫人面色铁青，“还不快把她拉开！我可不是你的祖母。”
这么一闹，苏崇忠似乎反应过来，意识到他们这是要被苏老夫人赶出府了。
他左右看看，丫鬟正要上前将苏雨晴拉开，他连忙伸手阻拦。
“祖母，这个似乎，您不能这么做啊！母亲肚子里还怀着父亲的孩子，您这么做，是要活活逼死我们啊！”
苏雨晴不管不顾的大喊起来，眼泪顺着眼眶落下。
她深知，若是真是被扫地出门，他们的前途就毁了！
反正伸头一刀，缩头一刀，只要缠死了苏家，他们就还有机会！
周围的下人看着眼前的闹剧，倒吸一口冷气。
那住在藏月院的，竟然是侯爷的外室。
侯爷的胆子也太大了吧。
苏老夫人气得有些喘不过气，赵嬷嬷大喊着：“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人给拉开！”
苏雨晴和苏崇忠力气再大，也抵不过人多，到底还是给拉开了。
两人被下人拽着，衣衫凌乱，如同打了一架一般。
苏老夫人深吸了一口气，理了理衣领，冲赵嬷嬷冷声道：“东西也不必收拾了，直接把人丢出去吧，眼不见为净。”
“是。”
赵嬷嬷给下人使了个眼神，很快，苏雨晴和苏崇忠就被拉了出去。
她回身对苏老夫人道：“老夫人，若是这两个人出去乱说，可怎么办？”
“两个罪臣之后的话，谁会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