碍于身份,钟离越只好让她放到桌上,然后亲自动手从里面拿了一块看起来像棉花的东西,捏一捏手感很软。
这东西真的是糖,不是棉花吗?
唐国奇特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这一日,便在欢喜的氛围中度过。
宫雨眠回到府邸,没有过多练习,打了几杆就跑去摸鱼。
她的心态非常好,调节能力很强。
宫雨眠一边在躺椅上晃来晃来,一边思考着,自己如果在承渊国打上几十年的台球比赛,等以后回了家去有机会打大师赛,面对如云的强劲对手,她的心态会不会也像现在这样优秀。
几十年,还有好久啊。
今天的晚上是平卓从京城最名贵的酒楼中提前订好的宴席,到了饭点用保温食盒送到王府。
钟离越特许所有人可以一同用餐。
这个夜晚就在轻松快乐的氛围中度过。
翌日。
宫雨眠在选手休息室等待上场,这次,她没有准时出场,只是安心擦拭球杆。
等场上催促了好几次,传话人都快哭出来了,承渊国的台球协会会长,才终于慢慢悠悠从选手通道走出来。
嘴里好像还叼着什么吃食,看来好像是糖。
进了场,她才把糖塞给一边的橘芝,似笑非笑地说:“抱歉,我来晚了。”
宫雨眠是故意的,她只尊重需要尊重的对手。
对这种出言不逊、冷箭伤人的卑劣选手,只有鄙视。
对面的胡尔扎气得眉毛都快竖起来了,眼见下一秒就可能从他的耳朵里冒出愤怒的黑烟来。
“这么晚才上场,是怕了吗?”胡尔扎吹胡子瞪眼的样子完全无法隐藏,他连说话都咬牙切齿,努力带着嘲讽说:“现在求饶还来得及,我会看在你是女人的份上,原谅你的。”
“裁判,我这边准备好了,您随时可以决定开球权。”
宫雨眠目视前方,看也不看胡尔扎一眼,将他忽视到极限。
裁判是一位经验丰富的老裁判了,他早在前几年就知道击鞠场上的事,此时自然也对胡尔扎非常不屑。
但依旧需要维持比赛的公正性,“两位选手就绪,抽取开球权。”
老裁判把竹签放入筒中,双手拿着竹筒摇晃起来,接着,一支竹签从筒里掉出。
他把竹签出示给所有人,宣布道:“单数,本次开球权归属宫雨眠选手。”
众所周知,斯诺克拥有开球权的一方,会有劣势。
胡尔扎对此非常满意,怒火烟消云散。鉴于宫雨眠并不理他,他也不说话,只是幸灾乐祸地看着她。
他得意洋洋的模样,仿佛已经看到了宫雨眠将球开散,交替击球后他疯狂得分的胜利模样。
等裁判摆好球,宫雨眠在开球区指了一个位置,裁判把白球放上去,宫雨眠基本没思考,就瞄准主球击杆。
主球径直滚向顶案方向角落的红球,根据力的传递原理,目标球和另一颗球分别滚向案边,然后慢慢弹回原位。
主球则三库反弹,又滚回了发球区。
众人哗然,纷纷震惊地讨论起来。
连胡尔扎也坐不住了,立刻从旁边的凳子上跳起来,瞪大双眼。
球桌上这局势,这原封不动的红球,和主球的位置。
开了,但又没完全开!
第46章 炫技并且嘲讽那位西戎国菜鸡
这一招宫雨眠在最初开设斯诺克教学时,给众人讲过并且做过示范,以众人当时的能力,无法做到这一步。
后续练习中,很多学员开球追求的是尽可能做到给对方设置阻碍,还没有多少人能完美将球开成这种局面。
钟离越等人对这个操作自然见怪不怪,可观众们就不同,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打法。
现在球室的主流依然是唐式八球,对于先手来讲,自然是要尽可能掌握主动进攻权。要最少有四颗球碰库,自然没有这种开球情况。
许多人还没见过今天这种开球方式。
宫雨眠开完球,便拿着球杆,站在一旁用挑衅的目光看着胡尔扎。
胡尔扎黑着脸,拿着球杆在主球旁边瞄了半天,无从下手。
他现在这个角度,只能勉强碰库击打红球,并且无法让主球弹回难以击打的位置。
这一球,是送定了。
胡尔扎恨得咬牙切齿,然而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老老实实按照规则击球。
这一击也能看出他是有一定实力的,主球弹库后击打在红球边缘,将红球轻微打散。
并没有给宫雨眠造成很好的击球局面。
等所有球都静止,胡尔扎观察了片刻,对此非常满意。
他倒要看看,宫雨眠下一杆怎么打,是否还能保持红球不炸开,下一杆一定能给自己留下优势。
宫雨眠观察一下球局,撇撇嘴,很随意地从口袋中掏出巧粉,在球杆上擦了几下。
这种开局场面对于经验丰富的她来讲,不是什么大事。
她击杆前,抬起头若有深意地瞄了一眼胡尔扎,露出一个蔑视的笑容。
只见母球切着红球的薄边,向底案撞去,撞库后缓慢地滚向开球区,最终停留在绿球后方。
如果现在不是正式斯诺克比赛,胡尔扎一定会大声骂街。
观众发出“噫”的声音。
为什么不进攻,为什么不进球?
宫雨眠双手抱杆,站到一旁,好整以暇地看着钟离越,嘴角含着几不可见的淡笑。
经过这两球,钟离越就已经看出来,她不急于进攻得分,想尽可能给对手做斯诺克。
让对手这一局打的无比憋屈。
这真是极大的羞辱,赤果果表明了对胡尔扎的不屑。
胡尔扎怒目圆睁,她刚刚分明有进攻机会,但是竟然敢戏耍他?
他只得再次秉着不犯规的原则,击打主球撞击红球。
然而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这次宫雨眠又十分巧妙地把球打回发球区。
胡尔扎心态逐渐炸裂,这一次,他没有指望宫雨眠炸球。没有再控制力度,直接一球把红球打得四散而开。
观众有不耐烦的,开始窃窃私语,在底下议论这是在做什么。
明明几盘比赛下来,宫雨眠一直都认真对待比赛,能进攻则进攻,从不戏弄人。
为什么偏偏到了西戎选手这边,处处针对。
莫不是和西戎选手有什么恩怨?如此明显的展现出来,就不怕影响两国邦交?
然而不一会,就有一个年长的观众认出胡尔扎。
“我想起来了,那人是西戎国皇子。当年王爷受伤的那场击鞠比赛,就是和他的对战。”
“这样一说,我也想起来了。说是一名普通选手的马失控,可那马当时就是从西戎王子身边经过的。”
众人交头接耳,没一会就完成交换信息,回忆起当年那场比赛的情况。
都是因为那场比赛,众人才再也不能在赛场上看到王爷的身影。
胡尔扎本来气得脸都红了,整个人体温升高,感觉有汗水顺着脖颈留下。
此时突然感觉背后一阵阴冷,仿佛所有背后有很多双锐利目光组成的匕首,恨不得立刻将他扎翻在地。
他回头看看,又见观众席没有异常。
可是这种被人恨恨看着的感觉,一直不能消散。
如此一来,他竟然手抖,把母球停在了球桌中心。
他重重挥拳,“哎”了一声,爆了句脏话。这是大漏洞,这给了宫雨眠极好的机会。
只要宫雨眠愿意,她可以一直不停的给胡尔扎做障碍球,然而这样下去,比赛没完没了。
对于观众来讲,观赛体验极差。
是时候进攻了。
宫雨眠几乎不需犹豫,她的每一杆都控制好走位,计算好后续步骤。
眼见着,桌上的红球一颗比一颗少,黑球反反复复落袋,再被裁判拿出来摆回原位。
宫雨眠几乎没有出现失误。
并且十分嘲讽的是,宫雨眠在炫技。
因为她把所有的球,都极可能地打进同一个袋口。
这期间还打出了本次比赛中比较少见的勾库球与逆塞走位,给自己制造良好的进球路线。
随着最后一颗红球落袋,宫雨眠打进黑球后,扫视球局。
胜负已定,但是比赛还未结束。
宫雨眠向专用观众席上的钟离越使了个眼色,然后就见她从容自信地击球。
众人都以为彩球也要从球桌上依次消失,比赛马上就要结束。
原本一个长台低杆就可以把黄球打进顶袋,却见宫雨眠又打出了新花样儿。
这次她用了比较重的力度,母球擦过黄球,碰到顶库,几下回弹回到底库黑球后方,紧贴着黑球。
做成了一局非常难打的斯诺克。
这一球胡尔扎必须在不碰触黑球的情况下,绕过其他彩球击中黄球。
胡尔扎本就自大,仗着有些台球天赋,在西戎国实力强劲,到了多国联合赛事上也依旧猖狂。
认为台球,统共也就那么些打法,不过就是把球撞进袋。
他轻视的细节,便是造成他今天失败的直接原因。
胡尔扎围着球桌转了好几圈,也没能找到一个好的角度。两库以上的解球,他难以计算精确角度。
最终他支起后斯诺手架,试图使用蝴蝶翻袋解球。
力度没有控制好,主球在黄球附近停了下来。
此杆没有击中任何一颗球。
裁判宣布犯规,并且罚分,进行自由球。
观众们哄堂大笑,这是这两天一来的第一次犯规。
宫雨眠看似无奈地摇头,实际嘴角的笑根本藏不住,她在心中默默选择好自由球。
此次想要做障碍球,则简单很多,她自然不会就此放过机会。
无法使用其他手段替钟离越出气,那便就要将比赛上的优势发挥到极致。
她今天就要好好让胡尔扎体会什么是憋屈,让他好好记住不可狂妄自大目中无人。
胡尔扎感觉自己的脸都丢尽了,他恼羞成怒,回过身对着观众席大吼:“不准笑,都闭嘴!”
宫雨眠非常优雅地抬手做了个噤声动作。
全场声音安静下来,开始期待她下一步操作。
宫雨眠觉得胡尔扎现在的样子,令人贻笑大方。
本来宫雨眠对他是有所期待的,不管怎么样,他也是成功赢过第一轮比赛晋级上来的,至少实力不弱。
如此看来,他或许只是运气好,打出顺利的球。又或者是,运气好对手恰巧没有特别强大。
宫雨眠冷笑一声,勾起嘴角。
他粗野,无理。
他和这项绅士运动气质十分不符,不应该再出现在场上丢人现眼。
大力出奇迹结合非常完美的路线计算,彩球依次落袋。
最终球桌上只剩一颗黑球。
宫雨眠向四周观众鞠躬感谢,然后,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使用了那一招。
让钟离越曾经震惊的,后背击杆。
比赛正式结束,比分遥遥领先,十分漂亮。
全场观众都为宫雨眠发出欢呼庆祝的声音。
这位宫教练,彻底让这个令人心生厌恶的西戎国皇子丢尽脸面。
她转头看向钟离越,眨了眨单边眼睛。
娇俏又可爱。
让钟离越不由自主地抬起嘴角,露出只有面对她时才会露出的专属笑容。
第47章 满屋桃花香
钟离越现在心情极佳。
上场比赛令他忍俊不禁的同时,也见识到了宫雨眠的水平。
她的超高球技可以很轻松地就把对手玩弄于股掌之间。
想要战胜她,依旧有着遥远的鸿沟。
他是承渊国高高在上的一字亲王,身份高贵,睥睨众生。
哪怕是此时此刻,他正坐在高台上,代表着权贵的交椅上俯视着她。
哪怕宫雨眠此刻是站在赛场中心的平地上仰视他。
钟离越也仿佛感觉到了,真正站在高处的是宫雨眠。
她踩在被仙云缭绕的山巅,脚步不停,依旧向上不断攀登。
他在半山腰竭力攀登,也赶不上她的脚步。
这就是台球之王的实力。
钟离越原本以为自己会失落,甚至可能会愤怒,会不甘。
为什么她那么强,为什么自己这么久以来的苦练,依旧离她很远。
实际并没有,钟离越只有狂喜。
他喜欢强者,敬佩强者。
有她的存在,强如钟离越这样的人,也能找到前进的目标,不会迷失方向。
更何况他也不仅仅是因为强,而喜欢宫雨眠。
她有很多吸引人的特制,活泼、坚韧、温柔、可爱。
他想把所有能想到的美好词汇,都用到宫雨眠身上。
“有请下一组选手上场准备。”
裁判大声宣布道。
钟离越拿起一旁的球杆,目光不移,在与宫雨眠对视中走下高台,来到场地。
与宫雨眠擦身而过的时候,宫雨眠做了一个加油的动作,坚定地说:“王爷,决赛见。”
目光交汇结束,钟离越收回注意力,上场比赛。
宫雨眠回到观众席,坐到椅子上,端起橘芝早已准备好的茶水大喝一口。
“宫姐姐,你真的太强了。你看胡尔扎的脸,都气成猪肝色了。”橘芝近身附耳轻笑。
“其实我更想揍他,可是又打不过,只能这样给他个教训。”
宫雨眠双手握拳,开始用力握紧。然而她握了半天,也没发出凶狠的“咔咔”声,只得作罢。
继续端起添好的茶水顿顿顿喝起来。
打斯诺克真的太消耗精神和体力了,尤其是刚刚这场,还需要对胡尔扎发动“精神攻击”,她现在口干舌燥。
这茶水简直就像仙草甘露一样吸引人。
场地中已经开球,与钟离越对决的是赛事司优秀选手。
两人师出同门,一同跟随宫雨眠学习。
自然没有那么多扎眼的坏毛病,两人穿着承渊国特制赛服,在场地中优雅对决。
这才是真正令人赏心悦目的绅士运动。
钟离越的每一击都很谨慎,运筹帷幄之中,已经思考好战术,如何将对方逼入绝境,一举取胜。
宫雨眠看得十分起劲儿,心生佩服。
他自幼饱读诗书,书房中的书多到令人眼花缭乱,其中也有些兵法书籍。
在和他的交流中,钟离越曾经谈论到,很多兵法也能运用到比赛中。
例如设下陷阱,击破对方心理防线之类。
这些全部被他很好地运用到比赛中,此时对手已经明显力不从心,难有反击之势。
钟离越加左塞一击极限贴库,成功把顶案边上一颗红球打进底袋。
然后主球挺在黑球侧面,是很好的机会,能进黑球得分。
宫雨眠心中赞赏,好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