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下子瘫倒在地,再没了意识。
晋恪恍恍惚惚的,总觉得光线忽明忽暗。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看到了光。
小桃醒了。晋恪再次失去了对身体的操纵。
小桃在一家医馆,沉默着听学徒说话。
“你娘把自己卖了,才有了钱给你们治病。她把自己卖给了行商。”学徒说:“许是当个仆娘,但你娘洗了脸,长得还不错,许是……”
学徒没再说后来的。
“行商人不错,你娘从行商那里拿了钱,获准再照顾你们几日。”
小桃没得选了。
家里可以没有她。但绝不能没有娘。
小桃对学徒道了个谢。
她身子还虚,缓缓起了身,她出了医馆,慢慢往前走。
过了街,那边有个牙行。
小桃记得娘说过,卖进了牙行,不是当牛做马,就是进妓寮。
但她想着,自己不管是当年做马,还是进妓寮,都总比家里没了娘强。
小桃大了,自己也能活。但弟弟妹妹还小,爹身体不好。
小桃把自己卖进了牙行。
拿着钱赎回了娘。
然后,小桃走进了牙行里,背后是被拦住的嚎啕的娘。
小桃平静坐在牙行给她的屋子里,第一次用清水洗了把脸。
洗了脸,换身干净的衣裳,以后就看命了。
她洗了脸,走到了铜镜前。
她细细看自己,第一次知道自己的样子,和梨子有点像……
晋恪又被困在了小桃的身体里,没了知觉,也不能动,只能眼睁睁看着这出惨剧。
晋恪心里憋得难受,她不懂这家人为什么就活成了这样。
小桃走到了铜镜前,晋恪也想看看她。
看看这样的苦孩子,到底长个什么样。
这一眼,晋恪就如遭雷击。
干瘪的脸,眼睛不大,看着没什么福气。
这不就是那天在宫里扯疼自己头发的宫女吗!
这一晃神,晋恪再次缓过来,面前就是她的水银镜和玉石地板了。
身后的宫女还在哭着求饶。
大太监等着她的回应,准备着把宫女处理了。
晋恪停顿片刻,转身。
再次抬起那个宫女的脸,细细端详。
长得普通,满脸慌张,似乎就是无关紧要、死了也没人在意的小东西。
但晋恪想起了小桃娘的眼神,梨子抓了蚂蚱后得意的笑,少了一只腿的爹,还有从不哭的果子。
“你叫什么?”晋恪问她。
“奴婢……奴婢叫庆春!”宫女声音发抖。
庆春,是宫里的名。
晋恪摇头:“你入宫前叫什么?”
宫女庆春把头在地上磕得砰砰响:“小桃!奴婢叫小桃!”
晋恪转了身,明白刚才并不是一场梦。
她可以让步蟾把一个宫女处理了。
但小桃不该死。
晋恪想留小桃一命。
“刚好今天想吃桃了,”晋恪说:“算她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