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叹了一声:“真疼啊。”
晋恪看了看她露出来的一点手腕,心里也一哆嗦。
她已经明白了,许是经了一些什么事,这家的少爷有些疯了。
需得折磨人才能好一点。
晋恪现在毫无办法。
枝雪絮絮叨叨:“昨夜里死去的那个姑娘和我说过,之前还有男子,也在这里死去了。”
“许是我也疯了,”她说:“那晚上,我被折磨得半死,送了过来,当时我想着还不若死了算了。”
“门口有人看着,我死不了,心里更加难受。但听那姑娘说,我还未来时,和她同在房里的,是个男子,也被折磨得半死,那男子之前,还有姑娘,也有男子。”
“我竟然好了一点。”
“我想着,也不是就我自己的命那么苦。”
“就算到了乱葬岗成了孤魂野鬼,前面也有几个同样命苦的姐妹兄弟。”
枝雪伤重,声音不高,但她快死了,她想再说点东西。
“所以,”枝雪顿了顿:“你别怕。”
晋恪不声不响地流了泪。
窗口时常有人影闪过,看她们有没有异样。果然是连死都不成了。
枝雪累了,终于停了嘴。
一个小妓子,絮絮叨叨说着自己没什么意义的一生。也笨拙地用鬼神之说,安慰着另一个可怜女孩。
晋恪也想和她说些什么。
“我母亲去的早。”晋恪说:“后来父亲也过世了。”
“还有个哥哥,身不由己,没办法管我。”
“我自己折腾着活。”
这是陈香月的人生,也是晋恪的人生。
“父亲死了之后,我就来这里寻亲戚。原以为能过上好日子,没想到遇到了这种事情。”
枝雪问她:“你能不能说些你父母的事情?”
她有些不好意思:“我很小就被卖了,只记得爹娘也曾爱过我……”
“下辈子,我也想当个好人家的姑娘。”
晋恪鼻子又一酸。
但她并没有多少父母的故事可以讲给她听。
她想了想,说起来自己还记得的事情。
“我爹,”晋恪闭上眼,这样子回忆就更清晰了一些:“我爹长得很丑。”
“我爹对我哥很凶,时常骂他。我哥很怕他。但爹从来不凶我。”
“他喂我吃饭,叫我小娇娇。让我骑在他的脖子上,给我买糖,粘了他一身也不生气。”
“我小时候若是哭狠了,眼泪鼻涕抹他一身,他也只顾着哄我。”
“听我爹说,”晋恪轻轻捻了捻指尖,回忆起曾经指腹的柔软:“我娘怀我的时候,天天盼着我在肚子里动一动。”
这不是晋恪的人生。
但她这样说起来,似乎自己也曾被如此疼爱过一样。
枝雪眯着眼听着。
听着的时候,枝雪脸上微微绽出一点笑来。
“真好。”她说:“若是有下辈子,能给我一点这样的好东西就行。”
她天真地许愿:“老天爷啊,枝雪这辈子没做过什么好事,但也没做过什么坏事,就允了这一次吧。”
但想了想,枝雪觉得不妥当。
“我没念过佛,也没做过什么善事。”她迟疑着问:“你说我下辈子能好吗?”
晋恪只能安慰她:“能的,你几辈子的苦,都在这辈子受过了,下辈子一定好过。”
枝雪微微安了心。
她缠着晋恪,让她再多说上一些父母亲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