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兄,金兄。”他打了招呼。
陈兄就是那个不让他们去花楼的,金兄就是那个一心想去花楼的。
金兄打趣他:“步蟾,你说出游,家人有没有说不要去花楼?”
步蟾有些羞恼,觉得对方总把自己当孩子了。
他还没开口,陈兄就替他开了口:“金兄,君子拙言啊。”
金兄笑了笑,总算是不说话了。
等其他人到齐了,他们一起上了游船。
上船后,步蟾悄声对陈兄道了谢。
陈兄看着他,有些发愣。
这个年纪,正正好。
比孩童大一些,又离青年还差一步。
就像树上的香椿芽儿,嫩了,没什么滋味,老了,又有些咯牙。
他想起来自己院里的丫鬟小厮,差不多的年纪,却都不如眼前的小少年。
他忽然间有些遗憾,看向了窗外:“春日短暂,留不住只能看它流过。”
步蟾不明白,也看向了窗外:“陈兄,春日短暂,还有夏日呢。”
他目光天真,陈兄看着他笑起来,摇了摇头:“你不懂。”
他们的游船离了岸,桥上有些人看到了他们。
那些人都看了过来。
“谢家的公子也在。”
“哪个?哪个?”
“最年幼貌美的那个啊,多显眼啊。”
……
桥上声音纷纷,步蟾有些羞,躲进了船舱里。
忽然间,陈兄就释怀了。
虽然他家世显赫,比谢家还要好一些,但有些事还是有约束。
世间美丽的东西那么多,总有些是得不到的。
陈兄向前两步,随手折了瓶中的花枝。
第四十六章 [V]
晋恪坐在椅子上,沉默着,安静听他说话。
“我阿奶死得最早。”步蟾语气冷静,仿佛说的不是自己。
“她脑子不怎么清明,也听不清人说话,根本不知道家中的官兵是做什么的。”
“阿奶只想回屋子里睡觉。她嘟嘟囔囔的,我听不见她在说什么,但那些抄家的人笑起来,觉得她是个傻子。”
“然后有人将她推倒在地。”
“她很胖,身子也虚弱,倒在地上就起不来。”
“我们眼睁睁看着她的脸色变得青紫。我想去扶她一把,但我们府里的人都被按住跪在地上,我救不了她。”
“我眼睁睁看着祖母死在了那里。”
“有时候晚上做梦,我就梦到祖母,梦见她要褪了镯子给我,一会儿她就躺在地上,呼哧呼哧地喘着气,让我救她。”
“我祖母死后,我的幼弟,被摔死了。他看到娘被人抽了一巴掌,就跑过去,咬了那人一口。”
“他的牙还没长齐,被摔得头破血流。”
“已经没办法了,我爹娘也看出来了,所以我们被押出门时,他们大声喊,让我姐的夫家来接她。”
“他们早就换过生辰,若是姐姐的夫家愿意使力,说不定能把她救出去。”
“能救出一个就救出一个吧,做妾也行,做丫鬟也可以。”
“但我们没想到,他们没救她。”
步蟾怪异地笑了一声:“他们没救。”
“世态炎凉,我早应该知道的。但我那时还是个孩子,并不明白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