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青曜笑了笑，看到她肩上背着包：“你要下班了？一起走吧。”
还不等杜婕拒绝就从后面的休息室里搬出一只纸箱，放到杜婕怀里。
“嗯？”这又是什么？
箱子里传来小奶猫的喵喵叫。
“你把猫也带来了？”她有些惊喜地看向路青曜，同时也有些欣慰，一夜之间，冰山美男变身超级奶爸，昨天猫砂是什么都不知道，今天上班居然带在身边。
“嗯，怕它白天饿，”路青曜拿起公文包，把掉落地上的书也捡起来放了进去，“走吧。”
杜婕掀开纸箱，小奶猫露出脑袋像是认识她一样，大眼睛朝她一眨一眨：“喵~”那一瞬间，她的心都融化了。
“你给它起名字了吗？”
“起了，小又。”
杜婕问：“左右的右？”
路青曜不回答，来到她身边，轻轻摸了摸小奶猫的头，小奶猫仰着头很舒服的样子。他看向猫的眼神很温柔，笑着的眼睛像春天柳枝拂过的那波湖水，万般柔情都倾注其中。她仰着头，心里印下了他眸中的点点星光。
“笑什么？”路青曜看着杜婕脸上的痴笑莫名其妙。
“没什么。”她低下了头。
这是路青曜开车送她回家的第二次，轻车熟路。车里放着布鲁斯风格的英文歌，杜婕在副驾驶摸着猫猫头，想着心事。
半个多小时后，车停在路边，路青曜伸手打开车里的灯。
“到了。”
杜婕垂着头没有说话，她把猫猫放回箱子，解开安全带，包放在身后，她动作很慢，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在说，不要，不要……可她还是没忍住。
一条腿跪在座椅上，胳膊压着靠背，她以压迫性的姿态居高临下地靠近路青曜，眼睛直直地看向他。
“问你个问题。”她说。
杜婕的动作很快，路青曜还没怎么反应过来就被圈在原地了。
“什么？”他往后躲了躲。
“你是不是喜欢我？”杜婕问的很直接，这两天她总有这个感觉，也许是第六感，也许只是她的错觉。
清新的茉莉花香扑面而来，路青曜的眼神有一丝慌乱，他咽了咽口水，手指摩挲着方向盘，一瞬间想了好多。
他屏住呼吸，眨了眨眼睛：“不是。”
拉上窗帘，关上灯，杜婕栽倒在床上，拉过被子从头到脚盖住自己。有时候她觉得自己已经历尽千帆变得成熟稳重，但没想到骨子里还是那个十五六岁冲动的少女。如果可以再来一遍就好了，她一定听从心里的声音，不会再问这么蠢的问题了。
她还记得她当时听到路青曜的回答，假装风轻云淡地说了句：“OK。”然后手忙脚乱拿起包就跑。
“啊啊啊啊啊……”想起那个画面，她就觉得尴尬。
以至于她第二天上班的时候都尽量躲着路青曜，可她又是路青曜的秘书，怎么躲都躲不过。
“今天日程。”路青曜看了她一眼。
“上午九点和缇兰迪的视频会议，十一点设计部新人的复试，下午两点终面。”
“复试我就不参加了，保证张若烨和赵宁进就好，下午的终面我参加。”
“好，”杜婕在笔记本上记录，“下午四点伏妖录的项目复盘。”
“项目复盘……”路青曜思考了一下，“也得去。其他还有吗？”
“后天缇兰迪的投资方会带团队来青禾考察，我们要办个派对欢迎一下吗？”
“嗯，可以，阜南山行整个项目组的人都参加。”
“好，其他没有了，那没什么事我先出去了。”说完她就要往外走。
“等等。”路青曜叫住了她。
“嗯？”她抬起头看向他，整个汇报过程她都低着头，乍一抬头就看见路青曜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深，是戏谑，调侃，还是别的什么，她无力去猜，只是觉得后脑勺发紧，想把手里的笔砸出去。
看她表情越来越不对劲，路青曜忙收了笑容：“没事。”
“……”杜婕露出一个僵硬的微笑。
刚出了办公室，秦湘就朝她挥手。等她凑过去，秦湘的每一句话都戳在她的神经上。
“双姐，你看见没，昨天我买的衣服还在路总办公室呢。”
“……”
“你说这是什么意思，是路总没敢送，还是他喜欢的人没收？”
“……”
“难道真有人能抵抗了路总帅气的外表和雄厚的财力？”
“……”杜婕深吸一口气，“也不一定是送给喜欢女孩的。”
秦湘表示质疑：“可我从没见过路总给别的女孩买衣服。”
“也有可能是有人……把衣服借给了路总，然后路总为了表达感谢买了一件衣服。”
“借给路总？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秦湘上下打量她。
“我还有事，先走了。”杜婕忙摁下向下的电梯，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可电梯迟迟不来，旁边秦湘的目光也是十分灼热。
她没办法，拉开楼梯间的门。耳朵里冷不丁听见两句话。
“晚上一起吃饭。”
“没空，加班。”
第一句是她相当熟悉的声音，苏起说的，第二句是小说女主，柳笙月的声音。
她站在楼梯上探下头去看，二十六楼，柳笙月和苏起一前一后地走出楼梯间。
这是什么情况？她惊讶地张大了嘴。苏起和柳笙月认识，看起来还很熟。
她忽然想起张琪和王雨欣说的话。
“柳笙月雇我们把她锁在厕所隔间，然后往她身上泼水，而且给了我们确切的时间，下午一点五十三分，泼水，锁门，走人。我们第一次做这种事，有点紧张，为了不被监控拍到出来以后就从楼梯走了，没敢坐电梯。”
“为什么雇我们做这种事，我们也不知道。我们就是缺钱才答应的，毕竟她给的有点多。”
原著里的柳笙月阳光开朗，正直善良，被人泼水也是因为被同期嫉妒，怎么会是她自己雇人做的？为了什么，偶遇路青曜吗？她又怎么知道路青曜会走错厕所，而且知道确切的时间，难道这也是她计算的？
杜婕感到毛骨悚然，但还是大着胆子到柳笙月工位找她。
“怎么了？”她抬起头看向杜婕，眼神澄澈。
“上次你说有时间一起吃饭。”
“嗯，你最近有空？”
“嗯，有空。”杜婕点点头。
柳笙月看起来很高兴：“那今天晚上如何？我们去吃川菜。”
第23章
还没进门就闻到阵阵的麻辣味，这家川菜馆开在商场里，门口还坐了很长一队等位的人。
“陈女士是吗？”
杜婕点点头，跟着服务员往里走。
她原本想着可以和柳笙月一起去吃饭的地方，路上还能聊聊天，没想到她下楼的时候，柳笙月已经不在工位上了，接着手机就收到一条短信，写了川菜馆的地址。
两旁餐桌上的菜品都是红彤彤的，越往里走呛人的辣味越是浓烈，她揉了揉鼻子，一日不吃如隔三秋，许久未吃都有些不适应了。
柳笙月提议吃川菜的时候，她几乎没有犹豫就点了头。在她还是杜婕的时候，她就很喜欢吃川菜，周围的川菜馆子都吃遍了，也试过家里自己做，但是家里做的少了一股烟火气，也没有周围顾客嘈杂的热闹，总是差了份感觉。
一拐过弯就看到柳笙月高举起的手臂，热情地朝她挥舞着。杜婕很难对这样热烈真挚的情感不作回应，她笑着举起手臂也挥了挥。
“早就来了？”
“也没有。”柳笙月也笑盈盈地回答。
桌上靠墙还摆了一束茉莉花，清新的气息独树一帜。杜婕凑近闻了一下：“好香。”
柳笙月眉眼弯了一下问她：“你要喝什么？”
“豆浆吧。”吃辣之前她习惯喝半杯豆浆打打底。
柳笙月听了好像这是她意料之中的选择，只和服务员说了上菜。不一会儿服务员果然拿着豆浆给两人各倒了一杯。
杜婕有些惊讶：“你猜到了？”
“嗯，我也喜欢喝豆浆。”
上菜速度很快，干锅牛蛙，水煮鱼，粉蒸肉，口水鸡，清炒时蔬，两个五个菜，整张桌子摆得满满的。
都是她喜欢吃的菜，杜婕看得口水直流但还是说：“会不会有些太多了？”
“没事，吃不完可以带走。”柳笙月一边说一边把干锅牛蛙推到她面前，“这家牛蛙是招牌。”
肉质滑嫩紧实，一嗦就脱骨，麻辣鲜香，味道很绝。
杜婕吃得很香但也没忘记这次吃饭的目的：“笙月，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叫全名柳笙月有些生分，吃饭这样的拉近距离的场合，杜婕就干脆叫的亲近些。
但柳笙月听到这个称呼明显愣了一下，眸光带着水泽看向杜婕，又很快低下头：“当然记得，你还借了我衣服。”
“嗯嗯。”杜婕点点头，吐出一块骨头。味道太辣，她倒吸了两口气，忙喝了口豆浆解解辣。再一抬头就看到对面豆大的泪珠从眼眶里滑落出来。
这是什么情况，她还什么都没问呢，抽了两张纸巾递过去：“你还好吗？”
“没事，哈哈哈，只是辣到了。”柳笙月笑中带泪，接过纸巾擦了擦眼角，却越擦越多，到最后像是冲破水闸的洪水，她干脆掩面哭了起来。
杜婕把抽纸盒放到她面前，心里清楚她想问的问题今天怕是一个都问不出了。
她就这样安安静静坐在对面看着她哭，也没有出声安慰。虽然她不知道柳笙月因为什么哭泣，却也看得出来她的眼泪不只是今日的，而是昨日，前日，甚至是积攒了几个月的眼泪。
过了好一会儿，柳笙月停止了抽泣，坐直身体清了清嗓子解释道：“对不起，我……”又抬起手抹了抹眼泪，“咳……咳，前不久，我的一个亲人去世了。”
“是自杀，我不信……但是……”
“咳咳……你长得很像她，动作也像，我第一眼看到你就觉得你很亲切，所以……对不起。”
杜婕叹了口气，原来这就是柳笙月为什么一见她就很热情，而且在电梯里直勾勾盯着她看的原因。
她起身坐到她身边，轻轻搂住她，拍着她的肩膀：“没关系。”
一顿饭也没吃多少，杜婕拎着几个打包盒，目送柳笙月坐上公交车离去。
车窗里柳笙月又像来时那样朝她挥挥手，她嘴角扬起，漾起笑容。很快，车就消失在街道尽头，公交站又逐渐填满去往下一站的人，有老人，年轻人，孩子，男人，女人，她看向他们，又看向头顶充斥着高楼大厦的夜空。
与星空比，人类不过蝼蚁，是浩瀚宇宙间微不足道的一粟，可她眼眶却逐渐变得湿润，生劳苦，死悲戚，真是不容易。地铁站就在公交站旁，她没有理会，走了另一个方向。秋风夜凉，难过的情绪也许会被吹散，她想在这灯火温暖的冷夜里走走。
走在她身后的人，迎面走来的人，步履匆匆，擦过她身旁，于他们而言，她也不过是个拎着剩菜，满脸泪痕的奇怪的陌生人。没有人在意的时候真好，眼泪想流就流，她垂下头松了口气，任由视线被泪水模糊，却倏然撞进一个温暖的胸膛，鼻尖是熟悉的青草香气。
她想抬头看看，身前的人却张开双臂紧紧抱住了她。
“苏起？”她几乎一瞬间就想到了他。
“嗯。”头顶传来一声闷响，耳边是令人安心的心跳声，咚，咚……温暖又有力量的声音。
“苏起。”她拎起饭盒也抱住了他。
杜婕像个神经病，苏起一直都知道，她有世界上最好的爸妈，他也一直都知道。
一般人早恋叫家长，总要批评教育，厉害的还要拳打脚踢。可杜婕的爸妈，笑眼弯弯，不管老师说什么，就是那三句话。
“没关系，孩子大了，总会有喜欢的人。”
“我们相信她，她有分寸的，不会做什么过分的事。”
“成绩也不过是孩子成长的一部分，心智为人也很重要。”
气得年级主任差点摔了手里的茶杯，直接摆摆手，说他不管了。
苏起看着被同学围起来神采飞扬绘声绘色讲述的杜婕，他也有点生气，他回家还挨了顿说，差点挨揍，结果写情书的人坐在这里半点事都没有，看着还挺乐呵。
他用力戳了两下作业本，好气哦。
自从那天被年级主任训了之后，两人再也没说过话，打招呼也仅限于语气词“哼”，“切”，明明是邻居，从那以后，出门再也没碰上过，偶尔碰上一两次也是冷着脸不说话。
高中两人还是上了同一个，他在最好的班，她在普通班。教室不仅不是一层楼，还是对角线，加上学业繁忙，学校里也根本碰不到。
直到高一寒假，他听到他爸妈吃饭时候说，杜婕爸妈带着她回老家，只有她一个人回来，因为着火了什么的。
他当即就放下筷子：“我去看看。”
“等等，”他爸拦住了他，“和你妈一起。顺便送点东西过去。”
他拎着牛奶水果站在走廊里，妈妈敲了门，没过一会儿，对面的门就开了。
“阿姨。”杜婕身形消瘦，眼睛红肿，声音也哑哑的，和原来那个趾高气扬的永远都是笑着的小姑娘截然不同。
“我的乖乖。”苏起妈妈红了眼眶，心疼地抱住了她，“还好吗？谁也没有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没关系。”她哑着嗓子说。
“什么没关系，以后都去阿姨家吃饭，有事都来找阿姨，啊，知道了吗，”苏起妈妈抹抹眼泪，把苏起手里的东西接过去，放在门口的柜子上，拉起杜婕的手，“走吧，去阿姨家，想做什么我们陪着你，自己一个人冷冷清清的。”
“不了，阿姨，”杜婕拒绝了，“我还有寒假作业没写完。”
“拿着去阿姨家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