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典礼结束,学生往教室走的时候,还有人在议论井熙刚才那番话。
“学习竟然是最容易的,这就是学霸的底气吗?”
“我觉得教务主任说的对,她也就是个学生,怎么知道在学校里是最轻松的,我每天光是写作业就轻松不起来。”
“就是,讲话那口气跟我爸一样,她以为自己是谁啊。”
但是也同样有不少人被井熙的话所触动,影响,就像是参天大树旁边,落下的一颗小小的种子。
但是井熙才不在乎这些。
她刚才在台上的发言,虽然每一个字都发自肺腑,但归根结底,其实全是对她自己说的。
其他人听不听得进去,井熙并不在乎——或者说,只有亲身经历过了,才会有这么刻骨铭心的感受。
重生一回,除了弥补遗憾,彻底改变自己和家人的命运,实现财富自由以外,是不是还应该有些其他的东西呢?
井熙现在还没有想透彻,但她觉得自己已经隐隐约约摸到了轮廓。
一回到教室,她就马上重新沉浸在了书本里,其他同学想跟她聊几句天都没找到机会。
安岚侧脸看了井熙一眼。
如今井熙看的书做的题,已经完全超出了她的理解范围,听井熙说其中不少是大学里的内容,她先预习,免得到时候跟不上。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不公平,有些人还在烦恼高考呢,有些人已经开始预习大学的知识了。
她又伸长脖子看了看前头的徐真真。
徐真真面前是一本厚厚的题库书,是井熙根据她的程度特意找的,安岚从后头看过去,发现似乎整本书都快被徐真真做完了。
果然,三人学习小组就属自己最废。
她长长地叹口气,可是对着面前密密麻麻的书本,却怎么都看不进去。
井熙刚才的演讲,还在她脑子里缭绕不去。
这个年代的孩子见识少,也没听过那么多鸡汤毒鸡汤,井熙简短的几句话,一下子就在她的心里掀起了巨浪。
学习……竟然是一件最简单的事情吗?
习惯了当学渣的安岚,下意识想要反驳,却又忍不住想起了她家老头子。
安岚的爷爷是退伍军人出身,还是真真正正上过战场,闻过硝烟的军人。
平时在家,他经常就拿以前的事教育晚辈,要他们好好珍惜现在的日子,尤其是能吃饱穿暖,还能坐在课堂里安心念书的日子。
那些话安岚听得耳朵都麻木了,也全没当一回事。
但是现在,她忽然就想起她爷爷说的那些人。
战场上牺牲的小战士,硝烟里再寻不到的人影,永远寄不回去的家书,还有用漫天炮火和无数血肉换回来的胜利。
跟那些人比,她现在的生活,真是再简单不过,也再轻松不过的吧。
安岚忽然就起了一点内疚,就像羽毛一样轻轻落在心上,却又存在感十足。
她用力捏了一下笔杆,翻开书页,只觉得原来叫人头大的公式和定理,都没有那么叫人望而生畏了。
徐真真还在全力以赴的刷题。
跟东想西想的安岚不一样,她早就清楚的意识到,对自己来说,只有读书,才是最简单也最容易走通的一条路。
徐真真出生的小村庄位于大山深处,以前没有通路的时候,要走三天三夜的山路才能进城,后来村口虽然通了泥灰路,但是一到大雨大雪的时候,路面就会泥泞不堪,依然连出山都困难。
村里也很穷,解放前据说家家户户连油灯都用不起,后来日子好了些,但是跟山下依然有着天壤之别。
很小的时候,徐真真的爸爸就告诉她,只有考出去,才能真正离开大山,才能看到外头的世界。
考上县中学那天,徐真真坐着颠簸的驴车,第一次来到县城,那时候她就知道,她以后肯定要考出去。
对她来说,再难的题目也比在山脊的石头缝里刨食要容易得多,更比大山身处的野兽和怪石嶙峋的山路要好相与得多。
徐真真现在只想拼命多学,拼命涨分,然后从连绵不尽的山脊间,一举飞出去。
听了井熙的演讲,姚佳羽也想了很久。
她觉得井熙虚伪,一点干货都没说,但是其中几句话,依然不小心打动了她心里最深处的不安和焦虑。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她的路,又是什么?
冯源青还是那副死皮赖脸又自信过度的模样,对井熙的说辞十分不屑:“她有什么了不起的,只会装模作样说大话,就算她考出去了又怎么样,真以为大学生就了不起了?我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