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彦推门走入这间正房:“只怕他想的就是让我们暗自离开。”
晏晚微微惊讶:“为什么?”
穆彦摇头:“还不知道,但是这空文道人可不简单,他好像是有意将禁地透露给我们。”
“难道是晏城禄的圈套?”晏晚关上门,说出自己的猜测来,“他故意引我们到所谓的‘禁地’去,其实是在那里设置了陷阱,等待我们自投罗网。”
穆彦将屋内的桌椅擦干净,请晏晚坐下,自己方坐到旁边的椅子上:“姑娘所说也不失为一种可能。但这承天宗之内井然有序,众人各司其职,已远超普通的江湖门派,背后之人,恐怕不会那么简单。”
“你的意思是,承天宗背后,不是晏城禄吗?”
“如果是晏城禄,早在微臣在江淮时,就应该知道了。”
晏晚目光微变,忽然又想到了前世那个长相不一样的“晏城禄”。
“会不会是我梦里的那个人?”晏晚问道。
“姑娘还记得梦中之人是什么样子吗?”
“记得,只是也不过是大概的印象了,但是他若在我面前,我一定能认出来。”
“能代替晏城禄的,一定不会是普通人。江淮一带,又有谁会有这样的身份地位,让晏城禄甘愿让出自己的身份呢?”穆彦沉声。
在京城时,已有以陈近坤为首之人,欲对圣上行刺,如今江淮一带又俨然自成体系,甚至出现了像承天宗这样的宗门,这前后联系起来,已然不单纯是几个刺客的问题,就是说这是晏城禄要造反,恐怕也不是不可能。
造反……
穆彦想到这里,忽然愣住。
他手中还有虎威金令,难道是圣上也意识到了这不单是刺杀,所以才要将虎威金令交到他的手中?
“穆彦?”晏晚见穆彦不说话,伸出手来在他面前晃了晃。
“这承天宗,恐怕进来容易,出去却难。”穆彦皱了眉。
“所以,你是想……”晏晚感觉自己好像猜到了穆彦想怎么做。
穆彦却是看向晏晚,仿佛有什么话想说,又心有纠结。
晏晚回视着他的目光,须臾,抬手覆在了他的手上:“他既引我们去那禁地里,那我们就去看看,大不了就是死在那里,倘若我们死了,能让承天宗的秘密大白于天下,那便不算是枉死。
“公主……”穆彦沉声开口。
他自然不怕,可那禁地之内有什么尚不可知,又是空文道人故意引他们前去,对方早有准备,而他们只能见机行事,他并不想令晏晚处于这样的不确定之中。
“穆彦,你相信我的梦吗?”晏晚忽然极为认真。
“公主梦到了什么?”
在他自己都尚未意识到的时候,他已从最初的忽视,变成俨然对晏晚所说的梦境深信不疑。
晏晚倾身上前,离他近了些:“我的梦里,那个假冒的‘定南王’,带着许多人,从江淮一路北上,打过玉带江,攻入京城,血洗皇宫。”
她一字一顿,忽然间语气之中便满是不该属于她的悲悯。
她不似在讲述一个梦境,倒好像是亲身经历过那些血淋淋的过往。
穆彦整个人为之一震,仿佛心口上忽然堵住一口郁气,竟有种他好似失去过面前这个人的感觉毫无征兆袭来。
“穆彦,”她轻轻唤了他的名字,“我来这里,便是赌上性命,也不想让我梦中之事,重蹈覆辙。”
那铺面而来的震惊太大,以至于一向敏锐的穆彦竟没有注意到她所说的不是“成为现实”,而是“重蹈覆辙”。
穆彦只觉,一股突然而上的冲动,彻底地占据了他的脑海心房。
他抬手,如同失而复得般,忽然紧紧地将面前的人搂进怀中。
那一刻,他感觉有一些陌生却熟悉的情感,完整地将他的身心剥夺。
“穆彦……”晏晚愣住了。
鬼使神差一般,穆彦开口,竟是说道:“公主,别再离开我好吗?”
那一刻,晏晚好像穿透了这层层叠叠的时空,看见前世那领兵杀回京城救驾的江宁王。
那一天之前,所有人都说他目无法度,犯上作乱。
那一天之后,大家才知道,原来他领兵回京,不是夺位,是杀敌。
只是终究晚了一步,晏晚死在了他到达琢玉宫之前。
她在宫门前自刎,最后看到的便是他自围城的叛军之中杀出一条血路,刀光凛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