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又不能打骂,总之就是挺无奈的。
林苍陆出师不利也自觉丢脸,小声回答“没事没事”,又从陶蓁手里接过了自己的发带,看着她憋笑的模样瞪她:“笑什么!还不是怪你没拉住我。”
陶蓁跟着离暮雪跨进门槛,闻言幸灾乐祸地撇嘴:“你自己摔倒的,能怪得了谁。”
林苍陆还在后面嘟嘟囔囔,离暮雪没去管他,进了屋后就留神观察起里面的一切来。
客栈外面被风沙侵蚀得严重,但难得的是里面的一应陈设都还保存得完好——嗯,相对完好。桌椅柜台都在,酒架上的酒坛子也摆得整齐。二楼有客房,不多,门板格子上用纸糊着,里头也还算是敞亮。
离暮雪翻出乾坤镜往四周一照,没有照出什么妖邪的气息来。
“师姐,发现什么了吗?”陶蓁凑上来问道。
离暮雪摇摇头。屋内的陈设并不多,哪怕不用乾坤镜照,凭肉眼也能看出有没有别的东西。她示意陶蓁和林苍陆到二楼去看看,自己打算往后院去勘察情况。
林苍陆和陶蓁一先一后上楼,一边留心周围动静一边聊天:“太虚镜内的试炼场景都是这样的吗?我还以为得把我们传送到什么穷山恶水的地方呢。”反正怎么想也想不到会是这里,别说是妖兽了,连只鸟都没。
林苍陆说着话的同时频频四顾,脚下没留神,一脚踩进了一个破洞里。年久失修又饱经风沙的木质楼梯本已脆弱,哪里经得起一个成年人的重量。林苍陆这一脚陷进去,半副楼梯直接就被压塌了。也亏得是他这次反应快抱住了扶栏,否则就得直接摔下来。
小林师弟心有余悸地骂了句脏话:“这什么烂木板!”
幸好幸好,先前摔的一跤还没忘在脑后。前事不忘后事之师,没有再丢人。
烂掉的木板哐啷啷砸落下来,离暮雪刚撩了帘子进后院,闻声忙又赶回来,警惕道:“发生了何事?”
“没什么没什么。”林苍陆答道,“楼梯烂了。”又装模作样叮嘱身后的陶蓁:“陶蓁,你注意往边上一点,别踩进去。”
陶蓁:“……”那我可真是谢谢你提醒了。
离暮雪无奈地摇了摇头,克制住了心头升起的那点烦躁。正打算重新进后院,二楼的一间客房却忽然被风吹开了门板。
“哐!”
门板用力拍在了墙上,又拖着吱呀的长音慢慢闭拢来。不知道是不是那间客房里面的窗户没关,呼啸的风声挤进屋里来,发出了尖锐的如同口哨声一般的声响。
离暮雪眸光倏然一寒:“戒备!”碧雪剑应声出鞘。
陶蓁和林苍陆闻言飞身从楼梯上往后退至离暮雪身后,三人后背相抵,皆提剑关注着四下动静,脸上再没了嬉笑的神情。
随着那间客房的门被打开,窸窣的轻响擦着木地板从屋里出来。这声音非常轻也非常快,行了一定的距离就会停顿一下。离暮雪留神倾听着它的动向,一直听得它在二楼过道上绕了一圈回来后,再次停到了那半开的房门前头。
窸窸窣窣的攀爬声迅速地响了几下,三人屏气凝神地盯着,然后看到一只巨大的蜥蜴从扶栏上头探出了头。从额头突出的两只铜铃一般的眼睛转了转,然后落到一楼提剑的人身上,静静地盯着不再动了。
气氛诡异非常。尤其是这只大蜥蜴的两只眼睛分得很开,基本处于不可能同时盯着一样东西看的状态。可是当它那样安静地伏在栏杆上向下望,却明显能让人察觉到它就是在细细地观察着他们,伺机而动着,令人不由自主地背脊生寒。
“师姐……”林苍陆艰难地吞咽了一下,“我们要怎么办?”
这只蜥蜴虽然大得有点离谱,但目前具体情况不明朗,而蜥蜴似乎也没有要攻击他们的意思,贸然出手只怕是会适得其反。离暮雪眉心锁着,低声回:“静观其变。”
“好。”林苍陆和陶蓁点点头。
两方又静静地对峙了快半柱香的时间。
蜥蜴从腹腔里发出了一声鸣响,眼睛也随之一眨。它似乎是准备出动了,整个身子探出了扶栏外,尾巴卷住支撑着楼道的柱子,沿着楼梯扶手从二楼爬了下来。黄白色的腹鳞摩擦着木制栏杆,擦拉擦啦。然而它的体型那么大,整个身子贴着扶手下来,却一点都没破坏脆弱不堪的木板,甚至连一点灰都不曾带落。
眼看大蜥蜴要爬到一楼,离暮雪带着陶林二人警惕地往后退开几步,保持着一个一旦发现对方要攻击就能立马反客为主的距离,然后看着它缓慢地爬上了柜台。
蜥蜴趴在柜台上,将柜台整个覆在了身下,长长的尾巴仍无处安放,卷了起来立在半空中。
外头的风声越加大了,吹到门上窗上,就像是有个大汉正在外面嘭嘭地撞一样。大蜥蜴转过脑袋望着警戒着的三个人,随后它的尾巴在酒架上一卷,一小坛密封完好的酒就被它甩了过来,咚的一声落在了桌面上。
酒坛斜斜转了两圈,然后稳稳立住,丝毫没有被摔破。
离暮雪、陶蓁、林苍陆:“……”
“师姐,我怎么觉得它好像……”陶蓁试探着道,“是在招待我们啊?”
若非趴在柜台上的这只比人还要大的黄皮蜥蜴看起来实在是过于可怕,就它表现出来的样子,多像一家客栈的泼辣老板娘扔了本菜单过来,朗声招呼他们坐下来自己点菜。
这个想法虽然惊悚,但却似乎很能解释得通。反正陶蓁自己已经迷惑了。
林苍陆朝桌上的这坛酒望望:“那我们要坐下来喝吗?”
离暮雪三人不动,大蜥蜴就又是那样静静地盯着他们看。离暮雪后退着朝桌边挪去,想了一想,到底还是一剑劈开了封住酒坛的黄泥,想看看这只妖孽的葫芦里在卖什么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