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暮雪说没有,问她怎么了。
“我倒也没事儿, 就是连着几天没见到他们人了, 有些奇怪。”陶蓁回道, “我问了几个师兄弟,他们说好像自从前日下山去了之后,他们还没回来过。”
“这两个人,野得也太没边了。要是被庄长老和木长老知道了, 必定得好一顿罚呢。”
“他们昨日也没回来?”离暮雪从里间走出来,先束好了头发,又将鲵面重新贴上脸。
林苍陆会不会连着两日彻夜不归不好说,但以玉云琅的性子,他怕被她打,不可能会做出太出格的事儿的。即便真遇到了什么事情一下回不来,他也定会传信与她说一声。如此刻这般连个口信都没有的情况,还真有些奇怪。
陶蓁看着在离暮雪将鲵面贴上脸后,难看的黑褐色的伤疤再次于她脸上出现,忍不住问了句:“师姐的脸既然已经快痊愈了,为何还要带着假面示人?”看起来瘆人的紧。
“更随心所欲些。”离暮雪不咸不淡地回答。
毕竟一个连脸伤都没法治愈的人,一来让人少些戒备心,二来,行事之时也不用再与从前似的诸多顾忌。毕竟她脸都这样了,多要点特权怎么了?你不同意?那就是你没有同情心。
「谁惨谁有理。」这一条到哪儿都是一样的。
陶蓁:……
师姐的世界她不懂。
“他们二人昨天也没有回来。”陶蓁又说回原来的话题。“我今早和守山门的两位师兄打听过了,昨日入夜山门关闭后,城中没有人进出。”她咬了咬嘴唇,有些担忧地问:“师姐,你说,他们俩会不会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离暮雪眉头一皱。
她昨日本也是心中不安,所以才想祭出追踪符去找一找他们。只不过刚巧长生过来叫她去前殿,这事就耽搁了。之后她惹了一肚子的火气回来,闭门谢客直至夜深,自也没分心去管他们两个回来了没有。
此刻听了陶蓁的话,离暮雪多少也觉得事有蹊跷,便抽出了一张追踪符,左手食中二指将它一夹从头抹到尾,松手便扬了出去。
追踪符往外急射而去,光影一闪很快消失不见。离暮雪和陶蓁二人等了一会儿,然后便见留在桌上的引路符倏然抖动起来,折叠了之后化作一只纸鹤往外头飞去。
离暮雪提了碧雪剑,跟陶蓁道:“走,去寻他们。”
***
纸鹤从山上一直朝着东林镇外飞,很快就出了玹瑛城地界。
周围没了人烟,黄土山道上只有几条陈旧的马车轮印。前后几里不见村落,离暮雪和陶蓁跟着纸鹤的指引,在山道边的一棵歪脖子老树旁找到了被捆在那里的林苍陆。
林苍陆的样子是真的惨,额头上磕破了一块,血都流到下巴了,此时血刺呼啦地结了痂,跟满脸的灰糊在一起,又狼狈又可怜。他被一根粗麻绳捆在树干上,嘴里塞了一团破布,麻绳在他身上绕得密密匝匝的,让他连动一下手指都困难。也不知道已经这样被捆了多久了,见到离暮雪和陶蓁来,他激动得“唔唔”叫起来,眼泪水都涌出来了。
“怎么回事?”陶蓁被吓了一跳,甫一下落地面就跑过去,先帮他把嘴里塞着的破布扯出来,然后去解绑得死紧的麻绳,“你这是碰到劫道的了?云琅师弟呢?”
破布在嘴里塞了太久,林苍陆整张嘴与喉咙里干得像是烤了一天的沙漠地一样。他干呕了好几回,直到嘴里有些湿润了才总算挤出声音来:“师姐……”他也顾不得麻绳还没被解开了,着急地扭着身子,把怀兜露给离暮雪,说:“是魔修,魔修抓走了云琅!怀里……怀里有信!”
“你们怎么会遇到魔修?”陶蓁闻言大愕,连离暮雪的脸色也倏然一沉。“而且他们为什么要抓走云琅?”
陶蓁解开了麻绳,又扶着林苍陆席地坐下来。离暮雪从林苍陆怀里将那露出半截边角的信纸抽出,听得林苍陆喝下一口水缓了一缓后接下去:“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前日我们前脚刚出青阳镇,后脚就察觉到身后有人尾随。我本也当是劫道的,想让云琅先走,自己断后,但谁知他们竟是魔修。并且他们好像认识云琅一样,原本就是奔着他来的。领头的那人年纪不大,但——”
林苍陆说到这里,有些不甘心地咬了咬牙,“但他实力很强,我没敌过,所以才……”
“师姐。”他和陶蓁看着离暮雪,“信上说了什么?他们究竟是谁,为什么要抓云琅?”
离暮雪面无表情地盯着信纸上的内容,指尖却忽的用力捏了起来。其实信上只有寥寥几个字,写道:「若要救人,拿着麒麟血来换。」落款一朵简化了的彼岸花。可只消一眼,离暮雪便已经弄明白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怪不得离啸山和木喻霖会说,青阳镇内有幽暝城魔修潜伏,虽然城主萧寂近日已回幽暝城,但或许还有余留势力扎根在此。所有人都想不通他们是要谋划什么,直到此刻,她才反应过来,原来他是夺麒麟血之心不死,一直在等待机会出击。
而如今修真界内人人都知那颗豆芽菜是她的人,所以他便成了萧寂的目标。
信息已经传到,信上的字迹便同信纸一起开始消失。陶蓁和林苍陆见离暮雪脸色不好,走过来又问了一遍:“师姐,发生什么了?可知道他们是谁了吗?”
离暮雪眼睛眯了一眯,沉声道:“幽暝城。”
“幽暝城?”陶蓁和林苍陆瞪大了双眼,互相望了望,皆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惊愕和恐慌。“是……”林苍陆艰难地“是”了半天,才出声问道:“是那个传闻中最爱片人心脏的魔头,萧寂,他所在的幽暝城吗?”
魔域二十四境的境主都有各自的杀人癖好,但因为常有前一任境主被后来者所杀之事发生,宝座频繁更替,有些还没来得及为整个修真界所知就已经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之中。所以真正能够让人闻名就为之胆寒的,都是在那个位子上占了多年,无论手段还是实力都非常恐怖的类型。
加之正邪不两立,内有异党外有强敌,二十四境的境主基本都是深居简出的多,鲜少有在外招摇过市的。这就直接导致了外头的添油加醋的传言比他们真正出门的次数都要多。某一种说法传得时间久了,就成了事实,也越发加深了众人对魔修的刻板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