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点点头:“我这就去看阿姊。”
时秀走后,时洛从另一处走进来。
她皱了皱眉,一点不掩饰自己的嫌弃,直言不讳地点评:“如此心性,不堪为帝。”
时秀第一次声泪俱下地表演,虽然已经很努力了,但依旧痕迹过重、漏洞百出。
他会不时偷看右相的反应。
老狐狸一样的右相怎么会看不出来。
但是身为夏国最顽固的拥护者,这话时洛能说,他却是不能的。
右相垂了垂眼眸,恪守为臣的本分:“国不可一日无君。”
时洛看了他一眼。
右相已经不年轻了,岁月在他脸上留下刀刻斧凿一般的皱纹。右相坐在位置上,沉默固执地与时洛对峙,像是最古板封建的树,固守着他守护了一辈子的礼教制度。
时间流淌。
时洛没有出言纠正,也没劝说什么。
既然右相已经坚定地选择了时秀,不管她说什么,右相都找得到理由反驳。
她懒得浪费口舌,干脆任由这些人自己折腾。
有些路自己不走过不会知道,有些苦自己没尝过永远不会懂得。
时洛知道,这种尊君思想根深蒂固的远不止右相一个人,她把这理解为还不够痛,等痛狠了,不用她多说,这些人自己就知道了。
“放心,既然我说不会管就不会干预你们的做法。你们自己选的,自己能承受后果,不后悔就行。”
“明天我就带着我的人离开京都。”
眼不见为净。
时洛退步得如此轻易,右相反而愣住,开口想要劝说挽留。
时洛作为一己之力把夏国重新拉起来的人,她的意义在众人心中非比寻常,说是定海神针也不为过。
参与过复国的遗臣们,学过天赋使用法的起义兵,甚至宫里宫外的侍女百姓,没有谁不清楚,如果不是时洛,这场拉锯会更加持久也更加惨烈。
时洛摆摆手,拒绝自己的眼睛受智障污染。
“能教给你们的已经教了。我带着我的人离开,不会影响你们后续复健。”
“另外,我离开时会问问时锦,如果她愿意我会带她一起走。”
时锦不愿意。
时洛来问她时,时锦似乎受了很大打击,从醒来后就双目无神地看着床顶。
“堂姐,我好痛啊,那时好像被扔进了话本里说的刀山火海。”
时秀不是第一次想要用石头,过去的细节一一浮上脑海,时锦惨淡一笑:“那么多次,他从来没有想过告诉我。”
在她想着无论如何要保护弟弟的时候,却不知道,自己的命早就被掌握在他的手里。
浅色的泪无声滑落,时锦恍若未觉:“可他说那是母妃亲手给他的。母妃给了我生命,现在想拿走她给的东西来换她另一个孩子活下去,我能恨谁呢……”
看向时洛的眼神迷茫又绝望。
时锦发了很久的呆。
最后得出的结果是拒绝和时洛离开。
她认真地对时洛道谢,再抬眼时,目光清醒又坚决:“这条命已经还给她了。十年养育之恩,我一并还给她好了。”
时洛尊重她的选择。头也不回带着立青,刘太医和两位大厨走了。
她找了个山清水秀的地方,愉快地开始了咸鱼生活。
没过多久,在院子里烧烤的几人听到了来自京都的消息——时秀即位。新帝仁德,体恤万民辛劳,延后登基大典。
一切从简,只在朝堂上宣布了简单的即位诏书。
右相等人很满意时秀的做法,觉得他是真的懂事了,欣慰不已。
就连时秀执意让一个来路不明的男人当国师,他们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答应了。
没人注意宫人们看见国师时,惊恐不安的眼神。
君臣分歧出现在对待草原的态度上。
右相等人主张挥军北上,有了时洛教导给他们的天赋使用方法,夏国军队如今已经不可同日而语,可以占了草原,一劳永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