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辘辘而行,不一会儿便到了围场。
陆姝瑶从帘子里探出一只手,掀开帘子,便见韩敬元已经快步走到跟前,看他的意思是想扶她下马车?陆姝瑶将手指往后缩了缩,转递给红杏。“表哥,听祖母说你已经和大姐姐定下了?。”
陆姝瑶觉得韩敬元怕不是有大病,都已经说得那么清楚明白了,怎么还上赶着往前凑。上辈子冷着脸讽刺她当妾室都不够格,这辈子就因为身份不同就这么巴着?
韩敬元停住步伐,居高临下的看她,阳光底下,他才察觉陆姝瑶生的极白,白玉似的,在阳光底下莹着光。眼神略往下便是她的唇,她唇色绯红,瑰丽的惊心动魄,可是红唇张张合合说的全是他不想听的话。
“二表妹,我自然知道自己已定亲,我来是想告诉你,我不是你认为的那种人,更不是贪图美色、权衡利弊之人。”所以,哪怕陆静娴一朝跌入了泥里,他还是决定娶她。
陆姝瑶这下确定韩敬元是这有病,还病得不轻。
她扯扯嘴皮,讽刺道。“表哥无需向我证明任何,我也不关心表哥的任何。”
韩敬元抿紧唇,呼吸困难。他知道自己不讨表妹喜欢,但是被这么一次又一次的拒绝,心口疼的紧,整个人难受的站不住。转过身,看见陆静娴朝这边来,他下意识扯起嘴角,恢复成从前带笑的模样。
陆静娴察觉到他的变化,眼神闪了闪,也回了他一个笑。
文氏在围场内居住的帐篷附近指挥,陆姝瑶则领着红杏四处乱转。围场的秋景很美,有种不同于侯府的辽阔,偶尔还能看见跑跳着离开的兔子、松鼠,给这份秋景增添了不少意趣。
到场的闺秀们不少,个个穿着骑马装英姿飒爽,一改往日娇柔。陆姝瑶跟着看了两眼,却没成想听到一耳朵八卦。
“听说这回殿试沈大公子也下场了,可惜这回他并未在三甲之列。”
“谁说不是呢,前头都连中五元了,没成想最后殿试才得了个十几名。”
“才十几名?你们口气倒是不小,要是换做你们自己去,只怕连考场就进不了。”穿兰色骑装的女子眉宇间很是英气,她闻言脸沉了下来,想也不想地替将粉衣女子怼了个彻底。
粉衣女子有些尴尬,但碍于眼前那位身份,愣是不敢回怼,但心里到底气不过,小声嘀咕道,“我说的又没错,而且我只是陈述事实,齐瑛你不能仗着身份,连话都不许旁人说吧。”
名叫齐瑛的女子手里攥着马鞭,双手抱胸,下巴轻抬:“你说啊,我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说就说!”粉衣女子也来气了,不管不顾道:“所有人都知道,沈韶就算文曲星在世也白搭,圣上压根不待见他!我哥说了,从没见过会试头名连三甲也进不去的。这说明什么?圣上从头至尾都看不上沈韶这个人!”
姑娘们面面相觑,也觉得粉衣女子说的对。沈韶可是会试头名!连中五元本就天下少有,其才气不言而喻,怎会连前三甲都未进去?只能说,圣上确实看不上沈韶这个人。
姑娘们叹口气,本来因为沈韶容貌而心心念念的人,都歇了心思。
“闭嘴!都给我滚!”齐瑛皱着眉,气愤地扬了扬马鞭,像是谁敢再多嘴,一定会一鞭子抽上去似的。
粉衣女子气不过还想上去理论,被她身边的手帕交强行拉住了。“咱们快走,你跟那野蛮人计较什么,你难道不知道,沈韶同她那病秧子哥哥是过命的交情,听见你说沈韶的坏话,当然不高兴......”
那女子话音未落,齐瑛已经一鞭子抽了过去,在她脸上留下一道深深的红痕。再用力一点,可就要破相了。齐瑛尤不解气,阴恻恻道。“不滚是想再吃我一鞭?”
闺秀惊叫着捂住脸,在同伴的搀扶下哆哆嗦嗦离开。她们身份都不及齐瑛高,惹上这尊煞神也只能自认倒霉。
“看了这么久的戏好看吗?”齐瑛显然已经发现陆姝瑶的存在了,她握紧鞭子调转了个方向。陆姝瑶鼓着掌,眉眼弯弯的赞了句,“好看啊。”
齐瑛怒意横生的眼睛,在看见陆姝瑶之后,有一瞬间的怔楞。起先还以为是刚才那些闺秀的同伴,不想对上一双清澈见底,娇而不媚的眼睛。而且这姑娘眉目如画、清澈纯然,对着她笑得比枝头的木芙蓉还要娇艳。
齐瑛还是头一次得到美人的笑脸。她和旁的闺秀不一样,喜骑马弄剑,在闺秀中就是异类。她们看见她,从来花容失色,就算面上尊敬她,背地里骂她的人大有人在。
齐瑛喜欢美人,就想人天生喜欢美好的事物。她之所以这么维护沈韶,不仅因为沈韶是他哥的好友,还因沈韶生了一副好皮囊。
齐瑛仍旧是板着脸的,可她脸颊悄悄浮上两朵红云,难得表露几分少女的娇俏。她咳了下,端正面色,语气不自觉柔和几分,“偷听人说话,为人不耻。姑娘以后还是别再干了。”
陆姝瑶受教点头,眼神清亮的回望过去。“那你的意思是光明正大的就可以?”
齐瑛耳廓红的更厉害了,爽朗英气的姑娘脸上似被涂了胭脂,想说重话,又怕把这姑娘骂哭,齐瑛在心里跟自己做斗争。
陆姝瑶两辈子加起来头一回碰见这种姑娘,可以很勇敢很飒爽,也会动不动脸红,她反倒觉得齐瑛这模样,比其他姑娘们可爱真实的多,连带她被韩敬元骚扰的烦闷也散去不少。
怕真把人家姑娘憋坏了,陆姝瑶笑了笑:“齐姑娘,我同你闹着玩呢,这次只不过是碰巧听见,不是故意为之。”
齐瑛嗯一声,眼神轻轻扫了陆姝瑶一眼,随后飞快地挪开视线。
“齐瑛,你在这儿做什么?!”
沈韶骑了一匹通身乌黑的马缓缓而来,马儿走的不快,却始终高昂着头,见陆姝瑶看它,还使劲喷了个响鼻。
陆姝瑶心道马随主人,不愧是沈韶的马。刚感叹完抬眼便落入一双幽火丛丛的凤目里,男人神色晦暗不明,气势比从前更甚,给人一种极度冷傲和孤寂的错觉。陆姝瑶愣了楞,不懂沈韶为什么变化这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