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呢,但是快了。怕断档,趁今天有空出来转转。百货大楼门口没看到您,我就直接进百货大楼的柜台去看,那里卖得比您卖的贵就算了,营业员的态度还一副要给我当祖宗的样子。”
“我是直接去沪市进货,没有中间商赚差价,当然比百货大楼里的便宜啦。”
“所以说啊,像大叔这样响应国家号召,踊跃当个体工商户的人越多越好,以后我们老百姓就不用再去国营商店看人的脸色啦。”
“过奖过奖,我这也是单位效益不好,临时工被辞退,为了混口饭吃。幸好,去沪市进的硫磺皂和雪花膏效果不错。”
两人一唱一和,很快就有人围上去,“真的那么好用?”
女孩指着自己的脸,“我的脸就是效果呀。”
陈誉看着那张灵动的脸,嘴角情不自禁地上扬。原来是她啊!
第一次在火车上见她,就知道她是个聪明人。火车离开松北站接近下一站的时候,过道对面的一个应该是第一次出远门的大爷,把钱缝在腰间的裤腰带里,却不知他的招数早就被小偷盯上。小偷趁着人多,相互配合,一个跟旁边的人侃侃而谈,另外一个用刀片去划大爷的钱袋子。
陈誉想等小偷得手,抓现行。只是不知道对方到底有多少个同伙,再加上小偷手里有攻击性的武器,动起手来,容易伤及无辜群众。就在他思忖要不要去找乘警配合的时候,旁边的女孩也加入侃大山的行列。
女孩一脸天真无邪地把自己刻画成返校的大学生,说她出门前,奶奶非要给她腰上缝个袋子来装钱,“连我奶奶都知道的办法,坏人能不知道?”
其他人纷纷附和:“就是就是!”
大爷下意识地摸自己的腰,这才发现腰上的口袋已经被划开一个口子。
小偷狠狠地瞪了一眼坏事的女孩。
恰好这时,列车停靠在站台,巡车的乘警正好出现在两节车厢连接处。大爷反应比谁都快,他站起来对乘警说:“警察同志,车里有小偷。”
小偷和他的同伙们连忙像普通乘客一样,匆匆下车。
当天晚上,又在招待所碰到她。因为没介绍信不能入住,她机灵地在服务员面前表现得和他很熟的样子。
这应该是第三次见她,客观地说,她和大叔一唱一和,有些笨拙,稍微长点心眼都能看得出来她的托儿。可耐不住她那张脸太具欺骗性,很快就有年轻的女性跟大叔买硫磺皂和雪花膏。
陈誉突然有一种感觉——这姑娘就是棵生命力顽强的野草,无论在什么环境里都能生根发芽,然后开出最灿烂的花。
人都有从众性,看到同龄人围着大叔买硫磺皂和雪花膏,路过的人也纷纷围过来。
裴秀得以功成身退,她走到路边的花坛,靠在树上,饶有兴致地看着来来往往的人。
咦,那辆车里坐着的人不是陈誉吗?他竟然也在看着她,难道刚才她说广告台词的情景被他看到啦?
陈誉飞快地收回不小心和女孩对视的目光,正准备发动车,一只拿着两盒雪花膏的手通过车窗伸到他跟前,“给你,谢谢你上次在招待所帮我。”
“不用。”
“护肤不是女孩的专利,男性也需要。拿着吧。”
裴秀不由分说地把雪花膏塞到车里,飞快地跑开。
探头往楼梯上方看,确定儿子进房间后,陈母问妹妹:“怎么样,陈誉有没有跟你说什么特别的事情?”
陈小姨说:“姐,你是不是关心则乱,陈誉这段时间确实看起来有心事,不也是事出有因吗?他的飞虎受伤失踪了呀!”
陈母叹了口气,“不,绝对不可能那么简单,绝对还有别的事。我总觉得这孩子在憋什么大招,虽然这些年他看起来很顺从我们,可我心里还是很不踏实……毕竟当年他的高考志愿,只填了一所,还是军校。”
陈小姨安慰,“姐,你真的没必要胡思乱想,陈誉当初高考的时候还小呢,十六岁的孩子容易冲动。你后来把他的志愿改了,他不也没说什么,上大学后成绩一直非常优秀,大二就出国交流学习,在国外只用了别人一半的时间就拿下了博士学位。陈誉若是有抵触情绪,怎么能做到这样优秀?只有真的热爱,才能投入精力啊?姐,你说对不对?”
陈母还是有些沮丧,她往一楼最里面那个房间看了一眼,语气惆怅地说:“要是他们在,我又怎么会舍得改陈誉的高考志愿……怎么舍得不让我的小儿子做他喜欢做的事情……”
看到向来坚强的姐姐突然流露出这样的情绪,陈小姨立刻转移话题,“对了姐,陈誉今天有个事,有点不对劲儿。”
“啊?怎么了?”
“我和陈誉今天出门最后一站选在新开的百安商场,因为我要买内衣,估摸着陈誉跟我一起去会不好意思,就让他在车里等我。我买完东西出来,姐你猜我看到什么啦?”
“别卖关子,快说!”
“我估摸着,你可能要当婆婆啦!”
听到这话的陈母,波澜不惊,“你得瞎到什么程度,才会觉得陈誉有女朋友?”
陈小姨不服气,“姐!你要相信,人都是会变的。没错,以前陈誉在男女情感方面确实不开窍,可今天他真的不寻常!”
从商场出来,陈小姨往车里走的时候,清楚地看到陈誉看着手里的两瓶雪花膏,不知道在想什么,走神的同时脸上的表情也不再像以前那样冷淡,嘴角甚至微不可查地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