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彧以手臂撑着丁烟的上半身,持掌挡住了胡煜锦自爆的巨浪。
丁烟松开挽着他的双手,又从他的怀抱中滑落下来。她走向落在一旁地面上的破书与丹瓶,伸手将两样东西拾了起来。
丹瓶已空,其中的药想是被胡煜锦用光了。这破书,也不知是他从哪里淘到的魔功残卷,连名字都没一个。
她在原地愣了一会儿,才缓缓将残卷递到覃彧手中,“这可是你们魔界的功、法?”
覃彧看面上也无悲怒之色,异常平静,又怕她将情绪憋在心中,忙接了这破书在手中翻看。
翻了两页便知是本不入流的魔功,没名字的原因很可能是压根就没想着给这烂作起名,其中的修炼要点全是抄录的名作,却未从一而终,东拼西凑。
他又以余光瞟了眼丁烟,斟酌半天,也不敢将话说重了,“确实是魔界的功、法,只是残卷。他又未得指点,没能摸到门道。”
也不知胡煜锦用了什么邪功,能将魔婴修为的徐枫破腹。再取丹田处的肉一并吞下,竟是生生吸干了徐枫的修为。
人修的经脉随修为提升而逐渐拓宽,魔修遇上奇事能一日千里,却也容易因修为暴涨,身碎而陨。
魔修比人修更依仗功、法,一本好册子,能教魔修将多余的灵气积压,再逐渐炼化,同时能更好地控制吞噬他人后的魔气与欲念。
魔修亦有道心,讲究的是随心纵意,人修爱将转入魔道修士统称作魔修。其实真论起来,一旦走火入魔失了神智,魂魄便会被魔气所反噬,消散与世间。
他若是早些到,胡煜锦也不至于落得个爆体而亡的下场。
这小孩与他谈不上关系,明知怪不了自己,覃彧见丁烟目中透出几分哀伤,心中也不是滋味儿。
只听丁烟长长叹了口气,在那茅草房处挖出一个小坑,将丹瓶与残卷全都埋入土中,喃喃道,“你我相遇,便算有缘,今生难以成就,还望来世找个好人家。”
尽管她也知道,这胡煜锦的魂魄,只怕早就消逝在世间。而且,就算他来世投到好人家,也解不了今生所受的迷惘与苦难。
覃彧在几步外静静盯着她的背影,魔界比人修处更为残酷,几乎每日都会有魔修陨落,死人一事他早就见惯。更何况他手刃的,大都是差一步能飞升世间大能。
覃彧抚了抚自己的胸口,他似乎没有怜悯之情,从生出灵智起,便是如此。
丁烟埋了胡煜锦的遗物,也算冷静许多。
回首再去看覃彧,只见他一人立在林间,骤起的凉风吹起他的衣袍与发丝,他摊开空无一物的手心,不知看些什么。
孤傲且落寞。
丁烟心中一痛,竟比方才还要难受几分,慌忙奔走两步,来到他身前。
她一把攥住覃彧悬在半空中的手,“想什么呢?”
覃彧抬首,抚过她颊边的发,也不说话,颇有飘然之感。
“想什么呢?”丁烟又凑近了些,“我跟那孩子也不算很有交情,我修行比他顺遂不少,只叹世事无常。”
覃彧又何尝不可惜呢,丁烟知他早已是上界修为,却迟迟不能飞升。
只见他摆摆头,“没想什么。”
“当真?”
“当真。”
“那我们走吧。”丁烟拉了覃彧的手,驭着那琉璃宝珠,往主城的方向飞去。
只怕她心里还惦记着刚才的小孩,碍于他,没法表现出来。“若是疲乏了,回魔宫也行的,主城可以来日再逛。”
“不乏、不乏。”丁烟面上看不出什么神色,倒是脚下生风,又快了两分,“多大点儿事。”
嘴上这么说着,丁烟却不由自主地往红馆的方向飞去。
丁烟似想到了些什么,又问道,“覃彧,你就这么入城,妨事吗?”
“不妨事。”
“到时候不会一堆人围着你,要给你请安吧?”好歹是魔尊,丁烟还记得万华宗掌门出行的那场面,前呼后拥,深怕少了人,便少几分气势。
正说着,二人就来到主城的西门处,覃彧被丁烟挽着,携手走了进去,“你且看便是。”
无论是城门处的守卫,还是来往的修士,竟无一人对覃彧有什么表示。至多便是因他容貌过于出众,会有多余的目光瞟过。
“都不认识你?”丁烟疑道,“你们这儿倒是有趣,正道不明面拥首,我们掌门的脸却被众人熟知。你在魔界为尊,竟少有人能识得你的模样。”
她又指了指门前当差值守的护卫,“这些人难道不算公职在身吗,也不认识你?”
覃彧很少在魔修中露脸,算上议事堂中的大臣,能知他模样的魔修,一只手能数清。“很多事都交给时文时武去办了,他们二人比我更有威望。”
何止,除开战事阵法,其余的大小事宜他几乎全权交给议事大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