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公把殿门推开,随着木质厚门发出阵阵沉重的闷响,他一躬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凌子萩点点头,提着裙摆朝里面走,当她看到外殿里景色的时候,眼底流光微微迸发出些许诧异,若她没记错,之前的外殿可是空荡得让人觉得阴冷、可怖,而现在窗扉下假山流水的盆栽,到青石墙上的腊梅落花,再到把里外殿隔开的骏马屏风,无不彰显着这里的主人是何等的雅致闲情。
她一步步朝里面走着,目光在每一处流转、迂回。
直到她走到内殿,猛然发现坐在不远处金丝楠木桌旁的一名男子背影后,连忙福身,开口道:“凌子萩叩见锗王殿下。”
她清脆的嗓音在殿内回荡。
久久,对面背对她的人,没有任何动作。
她微微一怔,抬眼望着那男人的背影,一袭玄紫色锦绣长衫,墨色青丝徐徐披散在背脊挺拔上,只是瞧背影便知道这男子的气宇轩昂。
凌子萩皱起眉头,虽然她只见过锗王一面还是在晚上,可是对于锗王的身形,她多少还是有了解的,而面前这个男人,熊背略厚,倒是少了几分锗王应该有的柔美之气。
刚想到这,她准备上前一探究竟,谁知对面的男人突然站起,在凌子萩未反应过来之际,早已以肉眼难见的速度闪身走到她的面前。
“嘶。”下一瞬,凌子萩只觉得下巴一紧,男人就已经死死扣紧她的下颚,冷冷注视着她。
“凌子萩,好久没见,之前听尹娘娘说,本座还不信,如今一见还真是出落的越发水灵了。”
凌子萩抬眼望着对面的男人,面颊消瘦,鼻梁高挺,如纸一般薄的嘴唇微微上扬带着几分轻蔑。
她眉头皱起,消化着他的话,听他说他似乎认识自己,可是不管是原主的记忆还是她自己的,面前这个男人,她根本毫无印象。
“你是谁?”凌子萩水眸上扬,目光灼灼的对上男人审视的目光,她没什么可怕的,因为她知道,他根本不敢对她怎么样。
毕竟被招进京昭殿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的,再加上司炎修一并随她进宫,不过一个是去给圣人禀报林州的案子,一个是进了京昭殿,若是她未从京昭殿出来,就凭借她一个位极三品人臣的夫人,也能让面前这个男人进退两难。
对面男人似乎是读懂了凌子萩的内心想法,他嘴角微微上扬,勾出几分肆意的轻笑道:“小姑娘,你很聪明,不过本座不喜欢自作聪明的!”
说着,男人好看的桃花眸散去点点散漫,换上的是一双如喙的狠厉目光,死死盯着凌子萩。
凌子萩微微一怔,身体竟不自觉感到僵硬,仿佛一双双无形的手卡在她的脖颈,捏着她的心脏,那恐惧感是前所未有的。
她努力想平定思绪,和对面的男人较量,可张合了好几下嘴唇,她才发现她的嗓子眼儿里只能发出如濒死野狗般的呜咽声。
“哼!”男人居高临下地望着她痛苦的面容,鼻腔里发出一声唾弃似的冷哼,道:“凌子萩你知道本座有多讨厌你吗?没有你,现在的司炎修很有可能是坐着囚车回来的!”
凌子萩听到他的话,神情一愣,呼吸颤抖间脑海里飘过一个人的名字——蔺国的国师赵衍。
赵衍似乎能洞悉人的想法,不过是轻描淡写的一眼,他便再次说出她的想法道:“你很聪明,不过一句话便能猜出本座是谁。”
知道了对面这个男人是谁,凌子萩的内心竟然慢慢平复几分,她张合着微显干涩的朱唇,略带挑衅道:“那还真是荣幸之至了,我一介小女子,竟然还能惹得国师大人亲自跑来警告我!”
“不,你可不是一个普通女子!”赵衍似乎被没有被凌子萩的话惹怒,反而他嘴角勾起,眼底露出几分狡黠的光,道:“你是六星连珠带来的,就注定不平凡,但是你也只能止步于此了,本座告诉你,本座算的命从未错过,司炎修这次逃了,不代表下次可以,他的命注定是天煞孤星,本座劝你,想活命,就离他远一点,不然你只有一条路,就是。”
赵衍收起面上的表情,语气阴冷道:“死!”
说罢他,松开钳住凌子萩的手,转身从京昭殿的后门出去。
随着殿内慢慢变得安静,凌子萩的意识才从赵衍的警告中恢复,身体不由自主地一软,整个人瘫软在地,喘着粗气,那赵衍到底是何方神圣,好像他竟然和她一样会催眠术,她不过是一失神,若不是意志坚定的抵抗,还不知道后面要发生什么。
她定定望着他离开的方向,脑海里开始回忆他说的话,什么是六星连珠,司炎修又为何是命煞孤星,好像他真的会预测未来一般。
第66章 江州瘦马(3)
飞雀被徐徐打开的宫门惊得四散,夕阳拢过整个萧城,点点余晖间却未曾给这座冰冷的古城携过丝丝暖意。
被晚霞映衬着拉得修长的身影徐徐从门内走出,空荡的街景唯有一辆她熟悉的马车矗立在原来的地方未曾离开,和马夫打了招呼,凌子萩上前几步拉开马车帘。
里面空荡荡的,看来他..还未回来。
就在她心中飘过阵阵怅然若失时,肩胛突然一紧,身后传来一道女子银铃般的声音:“子萩,你果然在这里,让我好等啊!”
凌子萩转身,宫长澜那带着阳光般灿烂的容颜,便呈现在她的面前。
“你..身体恢复了?”因为林州的案子,她犹记得宫长澜刚离开林州的时候,精神还有些欠佳,见她此刻突然出现,凌子萩就忍不住关心问道。
宫长澜对着凌子萩扯出一个越发灿烂的笑容,道:“恢复了!不然我阿爹才不允我出门呢,我今个听说你和子昂哥哥归来,这不特地在宫门口候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