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带着人浩浩荡荡来了,却被李公公客客气气拦下了,“娘娘,陛下在同首辅下棋怕是不便见您。”
皇后讽刺道,“是不便见本宫,还是不敢见本宫?”
李公公心里暗道不好,他真真觉得皇后娘娘胆子忒大了,这后宫妃嫔哪个对皇上不是温柔小意,伏低做小,便是她身为皇后不也得依附皇上,这般处处与皇上作对,惹怒皇上,对皇后她能有什么好处?也就皇后身后有镇国公府,不然换个别的势力单薄的皇后只怕陛下早就废后了。
“奴才这就命人通传一声。”说着他示意身边一个小太监进去。
御书房内,皇上正和宴宿洲对弈,已有一个时辰了,他看了一眼棋盘,认输道,“潭光赢了。”
宴宿洲谦虚道,“微臣不过是运气好了些。”
皇上感慨道,“朕登基以来,也只有同潭光对弈时能体会输的感觉。”他自知自己棋艺只能算中上,可这二十余年来,不管是臣子还是太子与他下棋都不敢赢他,连太子也只是每每与他打个平手,而宴宿洲却可以每次坦坦荡荡赢他。
宴宿洲没答话,低着头,看似恭顺,掩住了眼里的讥诮,秦霄一向多疑,故意输给他反而会引来猜忌,若是坦坦荡荡毫不避讳赢下棋局反而会得他另眼相看。
恰在此时,小太监在外间道,“陛下,皇后娘娘在求见。”
皇上听了眉眼间闪过一丝不耐烦,只觉得皇后近日倒是越发没分寸了,上次乾清宫说闯就闯,眼下竟追到御书房来了。
宴宿洲很有眼色提出离开,“那微臣便先行告退了。”
皇上偏爱道,“下次朕定要再同潭光你切磋几回。”
宴宿洲行了个礼,走了出去,待走到外面见了皇后,他作揖行礼道,“微臣见过皇后娘娘。”他象征性行了个礼,未等皇后出声便起身了。
皇后冷冷看着他,却又不便发作,只道,“这当了首辅就是不一样。连本宫都不放在眼里了。”
宴宿洲闻言,微微一笑,仿佛陷入了某种回忆里,“娘娘这声音倒是和母妃极厢。听闻娘娘还未出阁时与母妃是闺中好友。”
皇上脸色猛地一变,看着他眉眼五官和皇上以及钟竹澜的几分神似,险些控制不住自己,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时候方才去传话的小太监出来了,“娘娘,陛下有请。”她抬步往御书房走去。
宴宿洲眸光幽深,看着皇后进了御书房,这才往外走。他身姿挺拔,一身威压,所过之处,太监宫女纷纷避让行礼,心中皆莫名觉得惧怕。
“皇后可有事?”皇上见皇后进来了不耐烦问道。
皇后刚才本来就在宴宿洲那受了刺激,此时想到方才她在御书房外冷风中等,而宴宿洲却和陛下在这对弈,她情绪也上来了,讽刺道,“怎么臣妾来不得?怕臣妾打扰了你们父子难得的相处?”
此时书房内并无其他人,她也不必顾忌太多,直接说了出来。
皇上揉了揉眉心,“不要无理取闹。”
皇后声音悲切,“在陛下眼里,臣妾就只是无理取闹吗?”她眼里的光明明灭灭,她对他有爱,有恨,有怨,这么多年了,她耗了后半生在这,到头来,他对她只有不耐烦,只有厌恶。
皇上习惯了她的强势的一面,感受到她蔓延的悲伤,一时有些愣住了,不知作何反应,只道,“身为国母便得有国母的样子,你这心性到底还是不够。”
皇后自进宫以来一直学着当后宫之主,将后宫打理得井井有条,此时听了他这一句否定,忍不住反唇相讥,“臣妾不配,那谁配?她晏王妃钟竹澜就配?陛下当真是情深。”
皇上呵斥道,“闭嘴!”钟竹澜一直是他心里碰不得的痛,他不允许她被他人如此说。
被呵斥了,皇后冷静了下来,有些心灰意冷,思及上次也是提了钟竹澜被禁足了,想起这次前来是有事相求,她没再激怒皇上了,说了正事,“臣妾想请陛下赐下圣旨定下太子和沈家女的婚事。”
皇上眯了眯眼,意味不明道,“这是皇后的意思,还是沈家的意思?”
皇后直言道,“容与的身体情况陛下不是不知道,他与宜华自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感情深厚,宜华和他的婚事也是陛下赐下的。不如让他们定下婚期早日成婚。”
皇上道,“朕记得沈家女还未及笄,皇后是否太过心急了。”若不是当初镇国公立下了大功他又刚登基根基不稳,他又怎么会立沈家女为太子妃。
皇后半步不退,“臣妾只想要陛下先定下婚期。宜华可及笄之后嫁给容与。礼部也该提前准备婚事。”
皇上往后靠了靠,靠在椅背上,“朕觉得宜华并不适合太子,当初赐婚是朕操之过急了,他们既已不再是孩童了,虽说婚约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朕一向疼爱他们,想着征求他们的意见。”
皇后猛地抬头看向皇上,目光紧紧盯着他,质问道,“皇上此话何意?容与同宜华自幼青梅竹马,两情相悦,怎会不合适!”
皇上将桌子上一奏折扔了下去,“皇后且看看,这是太子昨日给朕的奏折,这上面写的清清楚楚,他对沈家女只有兄妹之情,让朕替他们解除婚事。”昨日他收到秦瑕的这份奏折也惊讶极了,虽然他的确不希望沈家女嫁入东宫,所以一直在拖着婚事,但是他是知晓自己这个儿子对沈家女是有意的,万万没想到秦瑕会上奏折让他解除婚事。不过不管缘由如何,这正合他意。眼下镇国公府风头无两,若是沈家女再嫁入东宫,皇后又是沈家女,他堂堂天子还如何控制沈家。
皇后颤抖着手将奏折捡起来打开,待看到熟悉的字迹时,她依旧喃喃道,“不可能,这不可能…”容与对蕴蕴的情意,她看的分明。
她再次抬头恨恨看着皇上,“是你,一定是你逼着秦瑕写下奏折的,陛下你怎么如此狠心!那是容与,是你的亲生儿子,更是你名正言顺的儿子!你怎么忍心!”
皇上冷漠看着她,“朕不过是尊重太子的意思。朕此刻便下旨,解除太子和宜华郡主的婚事。太子妃人选可以另立,这事就劳皇后操心了。”顿了顿,他又补充道,“若是皇后不便为太子选妃,那便让宁贵妃代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