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意微微一怔，蓦地抬头看着凤迟，这是许意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他，他眼中同样没有表情，淡漠的眼底，宛如一潭清澈的湖水。
两人之间隔着淡淡的尘雾，明明这么近，可许意却好似他越来越远，远到周围的声音都渐渐消失，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
片刻后，凤迟松开她的手，撑着膝盖站起来，也没有去接她手里的丹药，衣角扫过许意的脸颊，还是那股熟悉的清冽淡香，混着血腥的味道。
很快有长老迎上来，询问凤迟的伤势，凤迟没有力气回答，拨开人群离开。
许意睫毛颤了颤，而后低头看了眼手中丹药，默默垂下手，从地上站了起来。
周围嘈杂的声音又清晰起来，她转身向行刑台看去，已经没有了卫乾的影子。
许意回到了太阴殿，心里在想凤迟的话。
虽然白长老伏诛，但是卫乾是鬼修这件事，却是实打实，如果继续留在这里，他们定然不会放过他。听凤迟的意思，是要趁着现在宗门大乱之际，带着卫乾离开？
为什么要带着他离开，明明他……自己也可以离开的。
回到太阴殿，她来到卫乾的房间，敲了敲门，里面没人应，她便自己推开门走进去。
一进屋，便看到了卫乾，他在桌子前坐着，光着膀子，身上多处伤口，尤其左手的肩膀上，一片血肉模糊。
她走进去，地上堆了一地带血的纱布。
“小卫师弟。”许意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抿了抿唇，在她旁边坐下，“敲门干嘛不应啊。”
“你不是也进来了。”卫乾头也没抬，擦拭着手臂上的伤口。
“看你没应，我以为你出什么问题了，所以进来看一眼。”许意解释道，她瞄到他身上的伤，又道：“你赶紧离开御虚宗吧，要是等他们想起你来，你就完了。”
卫乾手微微一顿，而后抬起看向她，“那你跟我一起走么？”
“我？我……”许意愣了愣，说：“我走干嘛呀，我又不是鬼修。”
“那我不走。”卫乾收回目光，将手里浸红的纱布丢在桌上，拿起旁边的药瓶往伤口上倒药，药粉碰到伤口，发出滋滋的声音。
光是听着就疼，可卫乾面无表情，好像那不是他的手一样。
“你为什么不走？你是不想活了吗？”
卫乾瞥了她一眼，摩挲着手中药瓶，而后递给许意，他微微一笑，“师姐，后面我看不到，你帮我上药吧。”
许意一噎，突然有点生气，她站起来道：“跟你说话呢！你听到没有？你要是不走的话，上药有什么用？反正都是死路一条。”
许意说完，空气忽然安静下来，诡异的气氛在两人之间蔓延，卫乾迟迟没开口，就这么淡淡的看着她。
“你这是在关心我么？”卫乾忽然轻笑了一声。
“我当然是在关心你。”
“那你以师姐的身份关心我，还是……”卫乾起身，凑近她，“以未婚妻的身份？”
许意忍不住退了一步，她盯着卫乾近在咫尺的脸，咬了咬牙，说：“当然是师姐的身份了！”
卫乾重新坐了回去，漫不经心地开口，“那就不需要了，师姐请回吧。”
许意看着他无所谓的样子，突然有种皇上不急太监急的感觉，“你不走就算了，懒得管你。”
她负气般地转身走出去，只是还没走两步，就被卫乾抓住手腕带了回去。他动作有些粗鲁，许意猝不及防退回去，撞到了桌子，腰上痛了一下。
“师姐，你知道，我不走是因为什么？”卫乾双手撑在许意腰肢两侧的桌沿，将她禁锢在身前，微微俯身，盯着她的眼睛，轻声问道。
“我怎么知道！”许意想多开视线，又看到了他光着上半身，忍不住道：“你把衣服穿上好好说话！”
“我还没上药呢。”
“我看你活蹦乱跳，不用上药也死不了。”
“你怎么知道我死不了？说不定明日师姐就会在行刑台再次看见我，还请师姐替师弟收个尸。”
他不说还好，一说许意就生气，“都让你走了，你自己不走，怪我啊，我才不给你收尸！”
“我不走，是因为，我舍不得你啊。”卫乾望着她，一字一顿说：“你以为我来御虚宗，拜凤迟为师，是来玩的么？”
许意倒是真觉得他是来玩的，明明是金火灵根，偏偏拜凤迟一个水木灵根为师。
当然，这是之前的想法，现在许意不敢肯定了，而且他眼神这么真挚，看不出任何开玩笑的成分。
“你这是，在向我表白吗？”许意怪异地看着他。
卫乾听不懂表白是什么意思，但是也能猜到个大概，他道：“我只是担心以后没有机会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