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身后言祈的语调带着刚睡醒的绵软无力,撒娇一般,“我在后院…”
“后院如何?”将大氅披上,李承景重又看向言祈。
她清楚地看到男人狭长眸子中闪过一道疑惑,正不解,李承景又道:“朕昨晚喝醉了,不大记得。”
他面色平静得没有一丝破绽,手上随意将大氅系好,因没等到言祈的回答,索性只当她睡得迷糊了,便吩咐:“还早,你再睡会儿,朕上朝去了。”
说罢,掸了掸衣袍掀开帘子出去了。
莫名其妙的失宠,突如其来的复宠,昨夜以为大难临头,今日又一切如旧?
啧……不真实!
言祈只觉得恍若大梦一场般不真实!
这种迷幻的错觉一直到傍晚内务府送了好些衣裳首饰来,言祈才有了切实之感。
内务府的小太监满脸堆笑,指着送来的东西:“昭仪主儿,这些都是黄总管特意命奴才送来孝敬主儿的,黄总管不能亲自过来,实在是渝妃娘娘侍奉太后,好几日没回宫,如今永仁宫里差着好些东西,黄总管不得不亲自上心些,还请主儿勿要责怪~”
“哪里会责怪。”言祈淡淡笑了笑,“有劳公公跑这一趟,也劳烦公公替我谢过黄总管的心意。”又转脸看咏儿,“咏儿,还不多谢公公……”
咏儿会意,低头摸了腰间的银子,神情有些不乐意,然等抬起头,倒没什么表情,只将银子塞到了小太监手里。
等到内务府的人都走了,院子里只剩下凝华宮的人,咏儿再忍不住,狠狠啐一口。
“呸!狗眼看人低的东西!”咏儿指着宫女收往库房的首饰衣裳,“小姐你看那衣裳上头,前几个月还说南珠紧俏,都紧着永仁宮和慈宁宫了,那今日送来的衣裳上头,难不成是抢了渝妃和太后份下的南珠?哼!这些下贱东西,还不是眼见着小姐忽然又升了昭仪,这才忙来巴结!小姐你也是,做什么要给他们银子,从前给了那样多,前几个月也没见他们记着咱们的好处!”
晨起后又落了大半日的雪,什么痕迹都被掩盖了,院子里这会儿只有内务府的人踩过的纷乱脚印,与宫人们零碎的脚印混在一起,杂乱一地。
言祈噙着一抹略带讥讽的笑看着地上:“那起子人,虽给了银子不会记得你的好处,但若不给,他们却是事事时时都要记恨怨愤。”
正说话,却见素素从小门转进来。
如今李承景重又亲近她,有些事情也实在该了断了。
言祈眯一眯眼:“如何?”
素素与咏儿对视一眼,点点头,凑到言祈耳边:“小禄子今早又找了她,想来她这两日就会动手。”
言祈点点头道:“拿人拿脏,还是得有皇上信得过的人作见证才好。”略一沉吟,吩咐素素:“明日你去找闵瑛姑姑,就说我咳嗽不见好,你和咏儿看顾着我,宫里的事还得请她回来管着。”
素素俯首应下。
二十三这日是个好天气,屋顶树梢的雪虽还积得厚厚,但天已经放晴,是难得的冬日暖阳。
用了早膳后言祈坐在暖阁随手翻着书,咏儿打帘进来,将一盏珍珠翡翠汤圆递到言祈手边的小几上。
“小姐,早膳你就用了一点,今日还有的忙,再吃点汤圆垫垫肚子吧。”
言祈将书放下,拿起汤匙在碗中搅弄了一圈:“闵瑛姑姑还没来吗?”
“算算时辰…”咏儿双目望上冥算了片刻,“从修宁殿过来,大约再有一刻就该到了,小姐安心吃,来得及。”
既是称病叫闵瑛过来料理凝华宮的事,该装的样子还是要装的,故而早膳言祈一副食欲不振的模样,只勉强用了一点。
此刻听了咏儿的话,言祈也不多想,对着汤匙吹了几口气,送了一颗汤圆到口中。
一盏汤圆吃下肚,咏儿堪堪将碗盏送回了小厨房,凝华阁外头就传来动静,随即一声“皇上驾到”,将榻椅上的言祈吓得立马站起了身。
她方迎出门去,来的不是闵瑛,前院中却是李承景已经站在院子里了,素素跟在李承景一行人后头。
言祈喜欢雪,别宮入冬落雪后每日都叫宫人清理积雪,言祈却是叫宫人们不必理会,昨日又落了雪,言祈也任由雪积得更厚更密。
“陛下圣安。”言祈福身行礼。
李承景只做了个手势免她的礼,身后的魏平则往前走了两步,笑盈盈朝言祈说话。
“实在是言昭仪脾气好,竟叫宫人们一个个这样躲懒,这院子里的雪积得这么厚也不知扫去,真是纵坏了他们。”
魏平说罢,言祈这才看到积雪甚厚,虽是院中也开辟出了一条过人的小道,但李承景从小道走过来,衣袍还是间或扫过白雪,润湿了衣角。
魏平此时开口,正是提醒言祈。
领了魏平的人情,言祈朝魏平感激一笑,随即忙一边朝李承景迎过去,一边请罪:“皇上恕罪,是臣妾性子贪玩,就叫下头的人别将积雪扫去,这才湿了皇上的衣角。”
又转头吩咐前院侍立一旁的宫人:“还不快拿了家伙,将院子里的积雪全除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