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诫悉数包含在这几句话中,言祈只默默应声:“臣妾受教,谢太后提点。”
“但愿你真的受教。”
———
北昭庆安四年的新年,在一片喜庆祥和中过去。
年后言祈依旧得宠,虽收敛了些,但她在宫中的分量,却已经可以和家世显赫的渝妃平分秋色。
二人以下,邹戚两人有太后引荐,也颇得李承景垂怜,年后邹诗桃就晋了才人。
这样的祥和,终究在开春后不久,被一场突如其来的时疫打破。
这场时疫起初在临安十三郡的匡义军和绥合军中兴起,渐渐从边境蔓延到平京城。
时疫病情不算凶险,但极为消耗人的精力,患病者无一不是卧榻不起,虽吊着一条命,却也奄奄一息。
若是得不到及时救治,短则三五天,长则半个月,便一命呜呼。
宫外如此,宫内虽戒备森严,到底不是隔绝世事,时疫最后竟是传到了婉妃身上。
因着唐以菱和婉妃同住在福安宫,言祈听闻婉妃染了时疫,在凝华阁急得团团转,偏福安宫封宮,除了太医任何人不得进出,言祈更是焦急如焚。
一日三次派人打听,得到的消息都是婉妃病情已然稳定,却只字不提唐以菱。
等了两日,咏儿火急火燎告诉言祈:“奴婢打听到了,因着唐贵人在宫里不得宠,那负责照顾福安宫的张茂竟不去为唐贵人诊脉!只往婉妃身边跑得勤快…现下也不知唐贵人是怎么个情形……”
一旁素素听见,忙安慰言祈:“娘娘莫急,唐贵人到底是天子妃嫔,真要有个好歹,那张茂担待不起,唐贵人必是不要紧,张茂这才敢不管不顾。”
话是没错,但言祈心里到底放不下,吩咐素素和咏儿备步撵,往福安宫去。
两人拦不住,只得照办。
因为宫中时疫的原由,妃嫔这些日子不得从合泰殿及朝宮殿外穿过,便关了凤彩门,龙光门,永瑞门和永祥门,只得绕路御花园去福安宫,足足花了一个时辰。
如今福安宫有时疫,旁人都躲得远远的,兀地出现一个妃嫔,守在宫外的禁卫军顿时警醒起来,一副随时要阻拦言祈的模样。
而言祈只坐在步撵上不下去,似是在等什么人。
等了半晌,张茂没露面,却是婉妃身边的季香带着几个太监气势汹汹要出宫去,被禁卫军阻拦。
躲在阴凉处的言祈朝素素使了个眼色,素素便走近些,悄悄听季香说话。
“让我出去!婉妃不是不小心染上的时疫,是有人动了手脚!快放我出去拿人!”
“还请姑娘不要激动!皇上有令,福安宫除了太医,任何人不得进出,姑娘也不例外。”
“你这武子!若是那动手脚的人听了风声毁灭证据怎么办?!你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姑娘,末将自然负不了这个责任,可若放姑娘出去,宫里别处染了时疫,那末将更是千刀万剐难消其罪。”
季香又威胁了几句,仍是不奏效,只好憋着一肚子气带了太监们折返回去。素素将季香的话原原本本同言祈讲了一遍,刚说完,福安宫走出一个人来,正是张茂。
张茂出了福安宫,没走两步,就被人带到了言祈面前。
朝着高高步撵上的人行了礼,张茂满脸堆笑:“不知熙嫔娘娘找微臣有何事吩咐?”
“吩咐可不敢当。”言祈扫张茂一眼,“张太医贵人事忙,若非婉妃这样金贵,旁人只怕是请不动的。”
在宫中办差多年,张茂立马明白了言祈的意思,忙将腰压得更低些。
“熙嫔娘娘恕罪,是微臣一心只顾着婉妃娘娘的身子,唐贵人那边,微臣这就去请脉。”
说罢,觑了觑言祈的神色,见她仍冷着脸,张茂又打包票:“微臣往后一定尽心竭力照顾唐贵人,绝不再出现像今日的纰漏!”
“呵…”言祈皮笑肉不笑望向张茂,“究竟是不是纰漏,张太医自己心里清楚。本宫辛苦跑这一趟,就是为了叫张太医看明白,以本宫和唐贵人的情分,莫说跑一趟福安宫,就算为她跑一趟修宁殿,本宫也去得。”
话中警告威胁张茂明白,不觉擦了擦额上的汗,又俯首请罪:“哪敢劳烦娘娘再跑一趟,微臣谨记娘娘训诫,这回…还请娘娘高抬贵手……”
言祈再不说话,只咏儿微微昂着头上前一步:“张太医快去为唐贵人诊脉吧,我家娘娘已经等了多时,还请太医早些出来回话。”
“是是是…”张茂擦擦汗,折回福安宫去。
在外头等了片刻,张茂还没出来,素素眼尖,却是瞧见宮道上远远走过来一个熟悉身影,只等近了一看,竟是陈桓!
第100章 心善
陈桓也看见了言祈,上前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