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听着是在说琴师和绣娘,实则却是拐着弯地将孙雅清和琴师绣娘相提并论,骂她是山鸡。
孙雅清性子软,哪里能和赵婉玉的牙尖嘴利相抗衡,立马红了脸,细眉紧蹙,满脸写着委屈。
旁边有人看不下去,驳赵婉玉道:“赵小姐泼辣勇武,能言善辩,难道是想凭自己这口好牙讨陛下圣心?!”
“你——”威风没耍上,却被别人奚落了一嘴,赵婉玉正要再说话,这时,却是有一道厉声呵责响起。
“都在吵吵什么?”
廊上忽然传来一道呵责,秀女们侧目一看,是教习嬷嬷来了。
虽只是一个嬷嬷,可教习嬷嬷最是清楚宫里的规矩,这位嬷嬷又很有些气势,秀女们一个个连忙低了头,散乱站着的秀女们很快站成了整齐的三排。
教习嬷嬷挺着腰板走到秀女们前头,她并未急着开口训诫,只是将目光在众人身上流转了几圈,最后意味深长地落在了赵婉玉的脸上。
“这里是北昭后宫,是最有规矩体统,最讲尊卑贵贱的地方。在这儿说话,最好再三思量,保不齐说错一个字,得罪了宫里哪位娘娘,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想做人上人,自然可以,但凭的不是家世,不是美貌,更不是伶俐的口齿,小姐们可知道要凭什么吗?”
方才吵嚷的众人没有一个人敢答话,色厉内荏的赵婉玉也只敢低着头。
无人回答,教习嬷嬷便兀自接着道:“凭的是陛下的宠爱。在场诸位小姐不过远远被陛下瞧了一眼,还真当陛下已经将你们看进眼里去了?就敢在这储秀宫耀武扬威,是嫌自己命太长了吗?”
“嬷嬷教训的是。”秀女们顿了片刻,这才齐齐福身认了错。
教习嬷嬷扫视了众人一圈,没再说话,却也不叫大家散去,像是在等着什么人。
果然,储秀宫外头很快传来通传,说是言姑娘到了。
“言姑娘?”低着头听了半天训话的赵婉玉,心中没来地“咯噔”一下,她悄悄朝着院门偏了偏脸。
这一看,赵婉玉猛然瞪大了眼睛。
院门口进来一顶六人抬的步撵,步撵上的软垫隐约可见绣着大朵大朵的海棠花,由红线金丝勾就,实在是华丽繁复非常,而那步撵上高高在上端正坐着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言祈!!
第6章 小七
众目具瞻,言祈坐在步撵上,高高在上,却生不出一点得意炫耀的心思来。
她这哪里坐的是步撵?
分明是针毡!
终于,步撵停了下来,在嬷嬷的搀扶下言祈从步撵上走了下来,脚踩在坚实的地面上,她的心中这才安定了几分。
嬷嬷随即领着她站到了一众秀女当中。
待言祈站定,嬷嬷又走到了秀女们的最前头。等送言祈来储秀宫的步撵撤出去之后,嬷嬷这才开口。
“各人有各人的本事和缘法,众位小姐将来的际遇老奴不知,但在这储秀宫里头,众位尚还有几日需消磨,在小姐们展露本事前,还请谨言慎行,莫要生出事端。”顿了顿,嬷嬷语气稍缓:“三月二十二陛下将在献宜轩设宴,到时候各位小姐可各展一项才艺,至于能否一举博得陛下青眼,就看各位的造化了。剩下三日,请小姐们好生准备着。”
“是——”
众人齐齐应声后,教习嬷嬷走出了院子。
虽三日不过瞬息之间,却也不差这片刻的功夫,故教习嬷嬷走后,院子里的众人并未散去,看似三三两两在说献艺的事,目光却是着意都在言祈身上打转。
本想着皇帝钦点,到底只有言府和天子近臣知道,只要自己入宫后低调行事,或可藏锋敛颖,不引人注目,可今日……
她也想低调,可皇帝不允许啊!
这样一通出场,凡长了眼睛的,谁不是另眼看她三分?
“原以为言小姐就这样被落下了,想不到那日在玄武街所见,果然是言小姐在招摇过市。”在众人交头接耳时,赵婉玉丝毫不压低自己的声音,反倒生怕别人听不见似的,着意大声了些。
她看着言祈,皮笑肉不笑:“言小姐好本事,竟真凭着父兄的功勋进了宫。敢问言小姐,坐在父兄尸骨上宣威的排面,可受用得紧?”
人群中陡然噤了声,院子里一时安静下来,几乎听得见言祈沉重的呼吸声。
“姓赵的!”却有一人说了话:“你这嘴一时不说话就浑身难受是吧?先是孙小姐,现在又针对小七,你就这么看不得别人比你好?!”
“以菱…”言祈忙扯了扯唐以菱的袖子。
为言祈打抱不平的人正是言祈的好友,唐以菱。她觉得“祈”字不好念,便总唤言祈小七。
众人正思忖“小七”是谁,言祈趁着间隙朝赵婉玉瞪了一眼,冷言:“方才嬷嬷才交代我们要谨言慎行,你这么急着对我发难,就不怕嬷嬷去而复返,抓你个正行?”
赵婉玉狠剜言祈一眼,心中不想就此住口,落了下风,便往院门口一看,见没有人影,于是壮着胆子又说了一句:“哼,你少拿嬷嬷压我!唐以菱一个庶女,你一个侯门不得继承爵位的独女,且让你们今日嚣张,咱们走着瞧,看最后到底是谁先得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