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以菱抓着机会忙插话:“今日是中秋,舞刀弄枪只怕是不太好。”
赵婉玉立马抢话:“有什么不好的?不过是表演罢了,点到为止,又没有危险。”
“好了…”李承景开了口,“宴饮是为团圆喜庆,不是为了看热闹,修王若想看刀剑,改日吧。”
修王也不强求,只又看言祈一眼。
他的眼神总是风流不羁,这会儿里头又多了点惋惜。
好像在惋惜言祈美则美矣,却只是一个空空皮囊,内里没继承侯门半分傲骨。
又好像,他在惋惜飞英将军,天纵英才,一朝命丧,妹妹却只是一个花瓶。
要不了多久,大家就会忘记定远侯和飞英将军,只知道言氏独女是个娇娇千金。
“皇上。”言祈松了攥着衣襟的手,站起身,“臣妾剑术不精,但若修王想看,臣妾愿意一试。”
“你…”李承景飞快地皱了下眉,本想拒绝,看着言祈眼中决绝,到底只点点头,转头吩咐魏平:“取朕的剑来。”
不一会儿,魏平将剑送到了言祈手中。
她站在殿中央,一寸一寸拔出宝剑。
不知是不是剑身辉映着满殿华光,又映入言祈的眼中,李承景只觉得她的眼睛好亮,鲜活得如同当年站在奉礼门外的那个小姑娘。
小姑娘常常挽着兄长的胳膊撒娇,说“哥哥在阿祈心里永远是最好的”。
所以此刻,她眼中发亮的,究竟是熠熠神采,还是想起那个人止不住泛起的泪光?
剑起。
长剑裂虚空,美人轻如萤。天子的宝剑似长在她手中,化作她手指。眼神所向,剑指长空,连翻飞的衣袂都似卷了狂风般,飒飒而动。
她的剑有杀气,凌厉张扬,没有闺阁女子的绵软,可她腰肢盈盈,面容姣姣,步子轻如舞女,亦没有蛮将的粗犷。
披靡的剑气与娇软的美人,原是格格不入,她舞起来,却浑然天成,既有剑的犀利,又不乏美的享受。
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
她的步子渐而靠近修王。
衣裙并无水袖,但她将宽大的衣袖舞动,亦掀起潋滟华光,逶迤悠长。在阵阵飞舞的衣袖中和剑光织就的绚烂中,忽有人低呼一声。
“修王小心!”
修王这才醒过神,长剑已经指到了他面前。
然只是极快的一瞬,美人又撤身退后,仿佛刚才的那一刻只是眼花的幻觉。
剑落。
满殿绚烂缕缕铺开弥散,她的步子也越来越慢。
等剑光敛去,她站定的刹那,翻飞的衣袂也随之落定。
言祈站在殿中央,朝修王一笑:“献丑了。”
修王怔了片刻。
他只觉她眉眼像极了昔年的飞英将军。
随即,修王的目光越发在言祈身上离不开。他勾了嘴角,赞道:“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言美人…真叫人惊喜。”
言祈不语,只朝着李承景施身行礼:“陛下,臣妾斗胆,方才一时兴起,有些得意忘形,扰了修王饮酒的雅兴,还请陛下恕罪。”
李承景抿了下唇,朝言祈柔声:“赦你无罪。”
两人的话说完,众人都有些发懵。
还是修王最先回过神,他伸手去拿长几上的酒杯。
刚拿起,只听一声细微的裂响,他手里的酒杯竟应声碎开,哐哐当当落在了长几上!
原来方才她的剑是刺了他的酒杯?
李承昀看了桌上的碎片半刻。
方才酒杯孤零零搁在桌上,她的剑刺过来,就算刺中而不裂,酒杯也该挪了位置,可他的酒杯分明还在原位。
这言美人的剑术,竟这样深不可测。
言祈将宝剑交还给魏平,回到了位子上。
修王愣神的功夫,李承景问他:“朕的美人,剑术如何?”
两名宫女送了新酒杯上来,很快将碎片收走,又为修王添了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