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罢早膳,阮烟肚子饱了,喝着茶清味,也有了体力来应付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一切。
早膳都被撤了下去,敬嫔带着她换了个地方坐。
黄花梨圈椅上刻着八仙过海的纹饰,阮烟坐在下首,敬嫔坐在榻上,面带笑容,“前些日子本宫身体不好,便无暇管教下面的人,郭贵人想必受了不少委屈。”
“没有的事,”阮烟斟酌着道:“娘娘一向对下管教有方,妾身住在这里,只觉得处处都好,即便有个别的不好,也是他们心性有问题,不知好歹。”
敬嫔眼里露出三分满意。
看来这郭贵人是个聪明人。
是聪明人就好,就怕是个蠢人。
她微微颔首:“郭贵人这么说,本宫也就放心了。本宫旁的不怕,就怕你对本宫有什么误会。先前外头都在传说本宫不喜你,这番话也不知是谁说的,分明是纯心抹黑本宫同你的姊妹情。需知,同住一宫,你好了,本宫便也好,本宫好了,贵人的日子也不会坏到哪里去。”
阮烟听着听着琢磨出一二味道来了。
这敬嫔的意思是想让她在万岁爷跟前多提到她?
“妾身也是这么想的。”阮烟一本正经的点头:“娘娘对妾身的好,妾身一向记在心里面。”
横竖说不说全看她,再说了万岁爷日后未必还翻她的牌子。
阮烟决定用糊弄学给糊弄过去。
敬嫔笑意更灿烂。
“本宫就知道贵人懂事。”
她顿了顿,道:“说起来万岁爷这些日子也不知怎地不常往后宫来,贵人能伺候万岁爷,阖宫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外头的人都说你的贵人之位是因着那吴三桂而来,本宫看来这话可笑。分明是贵人伺候得好,哪里是因为什么机缘凑巧。”
阮烟:“……”
这番话的意思,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见阮烟不说话,敬嫔怔了怔,心里生出些恼怒来。
她看了周炳等人一眼,做了个手势。
周炳等人沉默地退了下去,还带上了门。
随着轻微不可闻的关门声传来,屋子里敬嫔发出一声极低的叹息声,这叹息声悲凉,几乎要揉断人的肝肠。
“郭贵人,如今这里也没有外人,本宫也和你说说心里话。”敬嫔满面愁苦,“旁人看着本宫这嫔位以为本宫日子过得多好,可实际上本宫心里苦,入宫七年,本宫膝下无子女,今年来万岁爷也不知怎地不常往后宫来,往后三年大选不知道又有多少鲜嫩年轻的姑娘进来,若是不趁着这几年生下一儿半女,往后本宫日子也不知道该怎么过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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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烟现在就是一头雾水。
苦?
苦在哪里?
敬嫔这番话大有“我是千万富豪但是我很不开心”的资本主义悲愁味道。
她可是七嫔里仅次于安嫔的敬嫔。
论地位,后宫里面不算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她排的是老三。
承乾宫人人都听她指挥。
她一个脸色,整个承乾宫上下包括她们这几个贵人、答应都得提心吊胆过日子。
在承乾宫里,她一句话就能决定一个人的生死。
甚至连怨恨,旁人都不敢恨她,夏贵人就是个很好的例子,敬嫔但凡对她脸色好些,话好听些,夏贵人都只恨她,不敢去恨敬嫔。
现在,敬嫔竟然和她说她日子苦。
如果不是这一年来没少受敬嫔整治,阮烟估计会生出一秒钟的同情出来。
但是现在。
不好意思,升斗小民同情不起大佬。
“娘娘且宽心,子女都是缘分,想来该来的时候就会来。”
阮烟配合地“宽慰”道。
“郭贵人?!”
敬嫔声音里有些夹带出来的难以置信。
她不敢相信,自己都做到这个地步了,郭贵人竟然还不知情识趣地说出该说的话来。
而阮烟此时是真的有些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