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主婆有请!——Inking
时间:2022-05-24 07:33:58

正苦于生计的妇人怔怔回头,有点难以置信地看向苏临静:“你说的是真的?”
“你不诓我,我又何必诓你?”
“果真多少你都收么?”
“是。”
“那一言为定。”妇人此时看着眼前的苏临静,就如同看见一根救命稻草,这个消息对她来说,是救她一家人于困境的曙光。
“我回去便着人来专办此事。只是,我还不知你叫什么名字?现住何处?”苏临静追问。
妇人答道:“妾身乃金山县衙役郑渠之妻郑肖氏,家在朱泾杨家桥东。”
既已报家籍,又通了姓名,她朝苏临静福身行礼后便告辞了,拿着卖布的钱,自去买米归家。
苏临静心中欢欣不已,庆幸自己这趟没白来,虽没寻到张五财侵吞家财的证据,但能找到尤墩布,也算有收获,此时她心情舒畅,终于一扫连日的不快,心满意足返回。
身后愁眉苦脸搬着一大捆布料的小仆却在心里纳闷,不过只是几匹平平无奇的土布,老爷怎么像捡了宝一样?
彼时,苏家棉庄的一间禅房内。
张五财坐在上座,他一手拿着账本,一手拿着算盘,却无心对什么帐,此时沉着一张脸,似乎心里在盘算着什么。刘大开垂手站在张五财座前,耷拉着头,大气不敢出一声。
苏临静去逛市集的消息早有人来禀报过,去了半日,那人又回来,在张五财的耳旁嘀哩咕噜了几句后,就出去了。
张五财摸不透苏临静为什么查着棉田的事查到一半,突然去集市买那么多布回来,来之前他本以为苏临静不会较真,没想到苏临静一到棉庄便费心敲打他底下的人,到如今他一心防范着棉庄的事,专等苏临静来查时,这小子却又突然不查了。
想到这里,张五财心里便来气,敢情苏临静是存心消遣他的。
刘大开小心翼翼看了看张五财,“东家什么时候才走呢?”
张五财正心里不痛快,冷哼一声:“急什么?是惦记着你的赏还没领吗?”
“不敢不敢!”刘大开连连摆手否认,“小人只是心有余悸,生怕坏了事。”
“你自己坏了事不要紧,休想带累了我。”张五财冷冷威胁道。
呵,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第一天就险些把他的事在苏临静面前败露。
刘大开听见这话,顿时心里警铃大作,索性心一横,哭求道:“张管家,咱们不能坐以待毙啊!东家若是真查出点什么,回去在老太太面前告一状,那咱们可都完了!您老人家得想想办法呀!”
张五财抿着嘴不作声,一副独善其身的态度,明显不想多拉一个人。
“您为苏家殚精竭虑操心了几十年,若没有您,苏老爷子一伸腿,苏家就跟着塌了,哪还有他们母子三人的今天?现在倒好,他们一边享着您替他们保住的荣华富贵,一边却要猜忌您,非但不感激,还把您当贼一样防着!”刘大开继续添油加醋道。
听到这里,张五财终于怒了,愤然将手里的账本摔了出去:“敢查我的帐?哼!”
“老子明日便让他好看!”
作者有话要说:
码得比较仓促,有不足之处恳请各位耐心指出。这是一本家长里短+搞事业的小说,希望你们能喜欢,感谢支持!
①参考自近代《松江县志》
②出自清代《松江府志》
③少寻出见:松江方言,罕见。
④周文襄公:明代名臣周忱,谥“文襄”,曾巡抚江南,减免重税。
⑤语出自:明·周忱《与行在户部诸公书》
第10章  010 章总裁的禁足生活
 
松江府城,苏宅。
东院里静悄悄的,就连院后两簇的芭蕉都拘谨地杵着,墙边繁茂的桃树小心翼翼伸出枝条,只有时不时飞来的鸟雀在枝头蹦跶,由于过分安静,它们渐也大着胆子落到地上,三五成群地啄食地上的食物。
只见江远宁半倚着窗栏,有一下没一下地往外面的地上扔着吃剩的塌饼①,因为她的顽强“抵抗”坚决不喝药,成功激怒了王氏,王氏一怒之下就把她这几天的肉菜都取消了,说要好好磨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儿媳妇的臭脾气。
连吃了数天寡淡无味的水煮青菜,江远宁感觉自己的脸都要绿了。
看着那些鸟雀聚在一起吃得欢快,江远宁的眼泪从嘴角流了出来——馋的。
说干就干。
江远宁简单做了个捕鸟陷阱,然后盯着底下的啄食的鸟雀都汇集到竹匾下了,他便瞄准时机,眼疾手快一拉绳子。
正在享用食物的几只小麻雀,一下便被盖住了,有几只动作快的飞了出去,落下几片狼狈的羽毛。
欧耶!今晚的烤肉有了~
江远宁满意地拍手笑了,高兴得像个孩子。
他回想起自己小时候,放假去乡下外婆家,闲来无事淘气,便喜欢做这些小陷阱捉麻雀,夏天还能去河里捞鱼虾,入秋便能到田里捉肥美的螃蟹、泥鳅。
只是这些快乐都在他步入摩天大楼的办公室以后,渐渐离他远去了。
“太太,您又在捉麻雀啦?”一个年纪看着五六岁相仿的小女孩,搂着一个竹编的“猫叹气”②站在不远处。
这是吴杨氏最末的女儿吴小蝉,吴杨氏因为见江远宁被王氏责惩,饭食被削,内心过意不去,便每日让自己的女儿偷偷送东西过来。
几天下来,这个腼腆的小女孩和江远宁也熟络起来,时不时会搭几句话。
江远宁见是小蝉来了,笑着道:“日子太无聊了,捉几只麻雀改善一下伙食。”
“怪可怜的,它们都回不去了。”小蝉叹道。
“它们吃食物,我吃它们,很公平。”江远宁一顿歪理,“俗话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小蝉挠挠头:“太太说的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呢?”
江远宁拍了拍手里的灰尘,解释道:“意思说的是,如果只看眼前的利益,不顾后果,早晚会付出代价。这些麻雀为了食物,忘却安危,就像人为了追逐金钱,把性命抛却。”
然而听完解释的小蝉更加迷糊了。
江远宁看着问号的小蝉,忍不住笑了,这个孩子还太小,自然是理解不了这些含义,便转了个话题,问她道:“你今天带了什么好吃的给我呢?”
因为条件有限,吴杨氏只能每天让小蝉送一点自己做的塌饼和小食,虽然这些食物很普通,但确实解了江远宁的困境,他现在怀着孕,每天饿得很快,在没油水日子里,可以拿它们充一下饥。
小蝉笑着把猫叹气递过去,“姆妈③说太太大概吃腻了塌饼,所以今天做了铺盖④。”
江远宁捉了半天麻雀,现在确实有点饿了,打开一看,果然满满装了一钵的豆腐皮卷的小吃,顿时食指大动,拿起一个放嘴里了。
“嗯,好吃!”江远宁边吃,边往小蝉嘴里也塞了一块。
不得不说,这吴杨氏确实是个心善的人,每天送的食物都很新鲜,即使自己不方便来,也想方设法帮她。
小蝉听见江远宁夸赞了自己的母亲,自然很高兴,“姆妈说,这手艺都教给我,以后定能得婆婆喜欢。”
“你娘亲这样对你说的?”江远宁有点讶异。
才五六岁的小女孩,就要学习将来怎么讨好婆家了吗?江远宁才知道原来在古代做儿媳妇是怎么卷的。
“嗯!”小蝉点点头,笑着道:“姆妈常跟我说,手巧的女孩子将来才能说上一门好亲事。”
说着,小蝉擦了擦嘴,两眼巴眨巴眨看着江远宁,语气里满是憧憬地补充道:“要是我以后能像太太这样,也嫁到大地主家里就好了。不愁吃穿,每天有人伺候,安安心心做个太太。”
江远宁心里一颤。
“嫁到大地主家就一定是好的吗?我现在不也一样要受婆婆的气,被关在这里,还要靠你送东西给我吃。”
小蝉摆摆手,说道:“姆妈说了,太太这是因为不小心惹怒了老太太,所以才会这样,太太以后的福气还长着呢。”
“小蝉。”江远宁放下手里的东西,语重心长道:“你现在还小,应该想想怎么提升自己,不能一心只想着靠嫁人来改变自己命运。”
“姆妈说,嫁人才是做女孩子最重要的事。”小蝉犟道。
“你姆妈说的不对。”江远宁蹙眉道。
小蝉有点生气,她不懂,一直以来姆妈教导自己说的话,怎么就突然不对了?
“才不要听你的!哼!”
说完,她生气地跑回去了,留下江远宁一个人坐在院子里,他抬头看了看树上依旧欢快蹦跶着的鸟雀,心里五味杂陈。
“你不在家好好养身子,在外面弄什么破工作室?有老子养你还不够吗?”
“你做那些设计有什么意思?这就是你学了两年弄出来的东西?一天到晚也挣不了几个钱,回家做全职太太享福不好吗?”
“妈今天找我商量了,让你把工作室关了,回来家里安心养胎。”
……
那些他曾经对苏临静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此时一句一幕的,都像幻灯片一样,在他眼前浮现,他曾经不觉得说这些话的三观有什么错,现在他似乎懂了一点。
直到自己也身为女性了,才明白原来自己对女生的人生价值一直存在严重偏见。
想到这里,江远宁的思绪便不由自主飘到苏临静身上。
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能不能对付张五财那个老狐狸呢?棉庄跟田地的事,其中的关联错综复杂,她能不能处理好?
这都已经过去好几天了,也不知道叫人带句口信回来。
啧,这个小没良心。
——
“哈~啾!”
顶着大太阳站在田埂边的苏临静,突然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作者有话要说:
①塌饼:松江地区一种扁圆形糯食
②猫叹气:一种常见的陶制或竹制的带盖的陶钵或竹器,可用于盛放食物③姆妈:松江方言,母亲
④铺盖:松江一种用豆腐皮包碎肉蒸煮的小卷儿
第11章  011章霸总等成望妻石
 
在朱泾棉庄一无所获的苏临静改变路线,决定去看看田地,意外的是,这次张管家很配合,一句废话没多说,立即派人安排了行程。
事出反常必有妖。
苏临静留了个心眼,她这次没有叫所谓的庄头、管事来问话,因为问了也是白问,那些人早就提前对好了严密的台词,专等着她来了。只怕就连她每天去了哪里,说了哪些话,也都被张五财打探得清清楚楚了。
为了不被张五财察觉到尤墩布的事,苏临静回来后就没再提郑肖氏的事,对那些买回来的布也只是让人收起来,只说带回去给太太做里衣要用的。
打点完这些,她叫上吴杨氏的男人吴平与那天的小仆,由张五财带路,四人一同去了苏家的田地。
时值八月,正当入秋,暑气未散,秋老虎一点也不客气,把一行人晒得傻子一样。
尽管身边的小仆替苏临静打了伞,田间地头里冒出来的热气还是直往人的脸上扑。不一会就把人蒸得浑身热腾腾的,汗珠挂满了身。
“哈~啾!”苏临静鼻头被这烈日熏得痒痒的,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她揉了揉鼻子,眯眼看了一下头顶的大太阳,心里直想喊救命。
“静老爷要看的田产便是眼前这片了,因挨着大坝又靠着低洼,连年不是涝就是旱,雨水多了积潭,雨少了又易旱不蓄水,年成一年比一年差,所以老太太的意思是,把这一片都卖了,待有其它好的,再买几百亩回来。”
张五财说没几句话,就热得一身长衫像浸了一遍水,前胸后背一片汗涔涔的,他一边擦着大汗,一边用袖子给自己扇风。
苏临静也不好受,脑壳都热得嗡嗡叫,她扫了一眼这片田地,瞧着确实贫瘠,水渠边的草比人还高,隐约只见到不远处有几个弯腰忙碌侍弄田地的农夫。
松江府地处江南,稻谷一年两熟,每到夏季割稻时,农户便开始预备秋稻的育秧播种,如今正值八月,正是争分夺秒收割、耕种两头奔忙的时候。
苏临静在城里出生,城里长大,从来没到过田里,也没体验过这种“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的生活,望见此情此景,心里颇多感触。
“这日头焦灼的,还要在这里捉稻①,真是难为他们了。”苏临静感慨道,她站在伞下的阴凉处都感觉自己整个人热得滋滋冒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啊!”
小仆热得口干舌燥,心里更是烦躁,听见东家还有兴致吟诗,随口便怼了一句:“我却觉得,他们定是一群懒汉,眼见人人都在预备秋种了,他们才来赶着收夏稻。活该!”
这话虽轻飘飘的,但一不小心就被风吹到了对面,落进了那几个忙碌的农夫耳朵里,许是因为骄阳底下作业本就辛苦,人也焦躁,听到这种风凉话,很难不生气。
于是一个中年汉子抬起头便回怼道:“什么狗在乱吠?也不挑地方!”
那小仆是苏家的家生奴才,从来没被泥腿的呵斥过,青天白日的在这么多人面前,让一个庄稼汉讥讽,顿时感觉自己好大的没脸,也怼道:“一条泥狗也配乱叫?看不清是你主子爷爷来了呢?”
这下不得了,田里忙活的几个汉子纷纷回头,都对小仆这番言论产生了严重的不适,他们怒视小仆,高声道:“呸!就你也敢在你爸爸面前发踱?”
“我警告你们,嘴里放干净点!”小仆急了。
“得意什么劲!不就是一个奴几②,逢人就敢狗仗人势,呸!”
两边你一言我一语,吵得不可开交,谁也不让谁,小仆更是凭一己之力和对面一群人对骂,战斗力堪比泼妇骂街,言语之粗鄙更胜市井酒徒。
苏临静没想到两边竟吵起来了,本着做和事佬的态度,她开口了:“你们都别吵了,大家和气生财。这么热的天,吵架多累啊。”
“小白脸,你又是什么东西?也配来教你爸爸做事?”中年汉子怒怼。
其余人高声附和:“看不见爷爷在吗?就敢在这里瞎叫唤?”
小仆一见苏临静被这群人言语辱骂,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嚷道:“有眼无珠的东西,这位爷可是松江府城过来的静老爷!你们这群乡下泥腿在东家面前也敢放肆!”
“咳咳,这位便是东家。”吴平用苏临静把争吵压下去。
哪知道,对面那群人听见这话,非但没有休战的意思,反而怒气值骤然暴涨,就跟点了炸药桶一般,个个愤懑得青筋直露,言语越发激动起来:“东家?什么狗/屁东家?年年加租子,干脆把我们一家老小的性命都拿了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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