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走得近了，白瑶觉得自己的心跳又不争气的有些加速。
不过她亏吃的多了，记性也有了，当下忙收敛表情，做出一副恭敬的样子，低头回应,“徒儿知错。”
“既知错，十年之内，不许再下凡。”墨离面上不动声色，白瑶却能感觉到他的一丝不耐。
“入定学的如何了？”
白瑶当下有些心虚，她走的时候，拍着胸脯保证，即使下凡，也会每日入定，必不负师尊教诲，“唔，徒儿在努力学了，可是……”
不待她说完，墨离指尖光华闪过，一丝五彩之光遥遥飞去，片刻，一声带着暖意的声音响起，“墨离，如何采用五行传音了，有急事？”
墨离没有再给白瑶任何眼神，即使对着界主，他也不见丝毫热络，“师兄明鉴，白瑶下凡之时，妄动法术，我罚她入思过崖。”
思过崖，顾名思义，思过的地方，白瑶早就听过，那里是一个芥子，寸草不生，最适合思过。
“师尊。”白瑶不满，你好凶啊。
沧隐整个人却好似一个温润佳公子，他看一眼面带委屈的白瑶，满面含笑，“这是为何，我看瑶儿灵气逼人，可堪造化，且她动用法术之事，我已知道，并不算什么大错。”
还是界主好啊，唉，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白瑶觉得这句话简直就是为此刻量身打造的。
彼时她说选了墨离，界主怅然许久，再三问她还换不换，她信誓旦旦，不换！
呜呜，我为我的选择买单，所以现在吃不上饭。
“瑶儿？”
白瑶正低头忏悔，猛地听到沧隐的声音，这才回神，“啊，白瑶在。”
沧隐眼中笑意闪过，声音更带了三分和暖，“罢了，你神格初成，不可强求，说说，你平日里喜欢什么？”
“我平常，喜欢吃。”
白瑶话音刚落，就见她那便宜师尊一副‘朽木不可雕也’的表情。
“我也喜欢做个饭什么的，界主大人，要不，您安排我当个厨师什么的？”
这十年，她因修炼神格，强行闭关，只出来了小半年，就觉得无聊极了，东天境里，她只见过墨离这么一个活人，更别说厨房什么的了，下凡前贿赂天枢的果子干，还是她好不容易弄的，赶紧把她调走吧。
界主忍俊不禁地看了一眼白瑶，“原是喜欢庖厨之道，墨离这里无聊的紧吧，也罢，你可与玄淼三弟子膳始讨论庖厨之道。”
他略一思忖，便道：“既喜欢庖厨之道，那便先学习炼丹之术吧，需知二者相通，且墨离是天界丹术之首，墨离，别的就暂且搁置吧，随缘即可。”
有了东天境的出门证，白瑶这才觉出一丝成仙的乐趣。
天界无边，她每日出去兜兜转转，知道了不少事，也有了好朋友。
北天境司人道，南天境司妖道，西天境司地狱道，他的便宜师尊，她也没弄清管什么。
她如今的好友膳始便是北天境的得力干将，她是个窈窕女子，要不是白瑶亲自见她手指翻飞轻巧的捏出一个个圆润小巧的包子，她怎么也不信对方是个厨子。
白瑶利用天界食材，做出了天界从未有过的奶油面包，一跃成为膳始的头号好友，两人志趣相投，越是相处，越是投机。
“膳始，你知道我师尊是个什么样的人吗？”这日，白瑶与膳始坐在北天镜一朵白云上，抬头望去，能看到东天境高高的山脊。
膳始正拿着白瑶用胡萝卜雕的活灵活现的小兔子把玩，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闻言同情的看了一眼白瑶，“我自入天界到现在，见过他的吃次数不超过一巴掌，只听说他以妖成仙，战力超群，你许是不知，千年前魔道肆虐，为祸苍生，天界还未派天兵出征，只墨离境主一人之力，竟横扫魔道，致使魔道衰落千年，如今还不成气候呢。”
白瑶听得有些呆，“他这么厉害？”真是看不出来，感觉他好像是个白衣飘飘的闲散人士啊。
膳始见白瑶有些不信，信誓旦旦，“我还能骗你不成，东天境自墨离境主入住，从未收徒，多少以武成仙的人想去当他的左右手，可惜，从未听说他收徒，也不知你怎么入了他的法眼。”
白瑶苦哈哈，“意外意外。”怪我当时被美色所误嘤～膳始以为她是被墨离选中的，一副‘我理解’的样子，“好啦，反正墨离师叔也不管你，你现在也不错。”
白瑶若有所思，她这个徒弟，好像有些太不称职了，“你说，我能学好炼丹吗？”
膳始闻言立马换了一副为难的表情，“我觉得你还是先学入定吧，自来刚升上来的小仙，均先从入定开始，天界仙气饱满，可唯有入定方能吸入丹田，化为己用，如此我们品级才能上升。”
“我都上来十年了，不是新来的。”白瑶强调。
膳始一言难尽的样子，“自我成仙以来，修炼神格，最长只听说过月余，你一炼十年，我从未见过。”
“那你几日修炼出来的？”
膳始想了想，“有啊，我以庖厨之道成仙，成仙之时，神格初成。”
那便是没修炼就有了。
“我那么差劲？”白瑶不信。
膳始安慰她，“至少你修炼出来了。”
慢些就慢些，白瑶觉得自己挺不赖的，她暗搓搓说了自己的想法，“你觉得，我在天界开个食铺怎么样？”
膳始眨了眨眼睛，“食铺？”
白瑶掰着手指头给她说，“是呀，你看，我们就这么千百年的活着，多无趣，我开个食铺，专门做美食。”
“可是，在天界，根本不需要吃饭啊。”
白瑶摇头，“非也，你是不明白美食的强大吸引力。”
膳始自己就是个厨子，倒是不会嘲笑白瑶这个想法，她认真想了想，“就和云裳那家伙在天界开裁缝铺一样，食铺倒也可行，不过，你师尊会同意吗？”
不会的，师尊只会嫌她不好好修炼，弄这些无用之物。
连在东天境盖个大棚都那般费事，别说出去开食铺了。
别了膳始，白瑶思来想去。
啧，迂回战术走一波。
第3章 点心撬窗户
“师尊，你在吗？”门外，白瑶一手轻轻拍门，一手拖着一个晶莹剔透的水晶盘。
空气沉寂了片刻，白瑶才听到墨离古井无波的声音，“进来。”
白瑶推门而入，这是第一次，她进入墨离的竹斋。
天界自不必说，地广人稀，人人住所奢华，而墨离有些与众不同，他住在一处竹林里。
这是东天境少见的大片竹林，一条有些蜿蜒的小径，直通墨离的住所，说是竹斋，其实并不寒酸，倚竹而建的九层楼宇，虽是竹，却散发着玉石的光泽，看起来就很不凡。
白瑶看一眼地上零星的小草，想着估计也就她走这小径，墨离应该是靠飞的。
她面上一派恭敬，双手托着水晶盘献给正在安静翻书的墨离。
“师尊，这是徒儿近日偶有所感，做的一道点心，特来进献给师尊。”
她面上一派乖巧，墨离却知道她的性子。
自界主允她可出东天境与玄淼那三弟子论道，她每日进进出出，全无修炼之态，前些日子还在她住所那处，起了个水晶房，也不知作何用处。
墨离翻书的功夫抬头给了白瑶一个眼神，“无需如此，何事？”
不近人情，大冰块。
装乖巧，是上辈子白瑶的拿手绝活，她从记事起就在孤儿院长大，俗话说，会哭的孩子有奶吃，这话在孤儿院并不适用，孤儿院最不缺的就是孩子，你天天哇哇的哭，那护工也会烦，要想得宠，那就得卖乖，乖乖巧巧，爱说爱笑，白瑶凭着这一点，即使后来求学工作，也照样吃得开。
仿佛没看到墨离的眼神，白瑶嘴角微扬，露出个并不谄媚而带着愉悦的笑，“师尊，徒儿自拜您为师，从未做一个徒弟应该做的事，近来我与玄淼师伯的三弟子膳始成了好友，她每每做出什么新吃食，必要送给她师尊，徒儿这才知道，我做的实在太差劲，师尊，徒儿没什么事，只是想让您尝尝徒儿做的点心。”
她一席话轻快而悦耳，丝毫不见任何的勉强，成功让墨离的眼睛从书上移到了她身上。
半晌，墨离低头，道，“放着吧。”
“师尊，徒儿见药圃里几株孜珠快要成熟了，需不需要徒儿将它采摘下来。”白瑶并非天天撞钟，她也下了些功夫，炼丹虽不会，可各种仙草已经认得齐全。
这话应是比送点心更加讨喜一点，墨离又看了白瑶一样，微微点头，“去吧。”
白瑶将点心轻轻放在墨离的桌旁，不带疏离而又不失恭敬的离开…
要说这点心，当真是色香味俱全，她用的是界河旁的一种灵牛的奶，做出的奶油细腻而清香，带着细润的光泽，她虽不会什么厉害法术，可毕竟是神仙之体，做一些小东西，也不费吹灰之力。
用天界的一种类似铁的晶石做的裱花嘴，将奶油食材裱成了一个个如同云朵的小点心，慢火烘烤出的点心，白嫩而松软，一颗颗小巧的樱桃点缀在上面，带着些不食人间烟火的气韵。
随着白瑶走出去，屋里再度安静下来，好似刚刚的清脆之声从未有过，唯有偶尔书页被翻动的沙沙声。
良久，墨离看向桌子，那云朵小点心应是刚刚做好，能感觉到温温的气息，淡淡的香味飘散开来，不一时就弥漫在整个屋子。
几千年不曾吃过凡间食物的他，轻捏了一颗放在嘴里。
空气从清冷变换为静谧，墨离有些讶异的扬眉，不禁想到，玄淼那家伙，还挺会享受。
白瑶用一盘点心撬开了冰块师尊的半扇窗户，她有谋略有计划，心中小九九藏的深，面上只管当个乖乖徒弟。
对于孝敬师尊，要说白瑶又十二分的真心，不见得，可要说全是假装的，也并不对，时光嗖然而过，白瑶从每日和墨离的接触中，发现了很多有趣的事，也慢慢在东天境，有了自己的定位。
初始，她每日装模作样炼炼丹，想着在墨离面前刷一波好感，她原本想着，正如界主所说，丹食同源，她菜做的好，这炼丹就算不精通，可日复一日炼一味最简单的丹药，应是简单的吧。
事与愿违，白瑶练了几个月，无果。
许是看她日日炼丹，墨离给了她一丝肯定。
东天境自有结界，她以前从不知，一日，她送了一杯自制的蜂蜜柚子茶后，墨离给了她一张符纸。
这符纸就好像无形监控，只要有人入东天境，她心念一动，便可知晓。
这日，白瑶正在自己大殿里苦苦钻研炼丹之道，突感符纸震动，想着左右看不出什么炼丹门路，所幸去替师尊迎接客人。
不想这客人来头不小，北天境境主，玄淼，膳始的师尊。
在膳始的口中，她师尊是个食不厌精的，且他名字听起来颇有些精致，白瑶本以为此人是个贵气天成的主，没想到却是个大咧咧的家伙。
“墨离老弟，近来我有所感，一只脚踏入境界，可总觉得欠了些什么，我老玄想着，还是得请你炼制一些归元丹，让我凝神聚气，祝我一臂之力啊。”
颇有些话痨的样子。
墨离依旧无丝毫热络气，“药草给我即可。”
白瑶暗地里撇撇嘴，上辈子作为一个几乎靠嘴吃饭的人，她把伸手不打笑脸人奉为金科玉律，可是，看看她这师尊呶，冷的让人都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她端着茶盘一步踏入大殿，“师尊，徒儿听说玄淼师伯到访，特奉来新茶与点心。”
随着她话音落下，玄淼如同见了什么稀罕物，“我说墨老弟，早就听说你收了个小徒儿，藏在东天境不给看，原来是这么标志的女娃娃？”
他话音一落，墨离淡淡瞥向白瑶，白瑶面上一热。
玄淼师伯，您误会了，不是师尊不给看，实在是别人三五日便能修炼出来的神格，我整了十来年才出来。
修炼神格，为闭关状态，白瑶觉得那是入定，因为虽然听起来十年很久，可她觉得过得很快，没吃没喝，十来年就过来了。
可墨离却说不是，白瑶看一眼墨离，又在脸上糊了一层脸皮。
她看向玄淼，害羞一笑，“师伯您过奖了。”
墨离：……
玄淼心情不错，“唔，这茶不错，我说墨老弟，这待遇，我在你东天境还是头一次，你这徒儿收的不错，心灵手巧。”
“归元丹，你要几颗？”
玄淼一听这话，未咽的茶呛得咳了两声，小心翼翼回道：“两颗，两颗即可。”
一直到走出东天境，玄淼还有些受宠若惊，我的乖乖，以前让墨离那小子炼个丹药，那都是给十份的量，能给你炼出来一颗就不错了，此次竟然还能提要求，能得两颗啊。
果然，人都不能免俗，看看，这夸了那小子的徒儿几句，这人心情就好，这一好，他不就跟着沾光了，玄淼露出两排大白牙，笑得美滋滋。
白瑶可不知道这还是墨离的好态度，心里虽不赞同冰块师尊如此待人接物，她也不会傻到去提意见，她想的，是另一件事。
“师尊，您要给玄淼师伯炼丹，听闻这归元丹乃丹中极品，让徒儿在一旁给您帮忙吧，也算让徒儿开开眼界。”
墨离喝了一口徒弟泡的茶，可有可无，“随你。”
白瑶第一次觉得‘艺术’这个词存在的意义，墨离白袍广袖，仙风道骨，将摆好的仙草一一放入丹炉中，动作行云流水，带着艺术的美感。
她早将炼丹入门书看了个遍，知道越是高级的丹药，不仅放入仙草的先后顺序有要求，就连用量都不能失之毫厘，所以她每次自己尝试炼丹，都是提心吊胆，手忙脚乱，可墨离这样如同闲庭信步一般的动作，让她当即傻了眼。
说好的帮忙，实际根本用不着她，白瑶眼睁睁看着墨离将所有药草放入丹炉，一丝五色之光从他掌心升起，接着被引入丹炉，仙草熔融，不一时，一股带着顶级丹药的浩渺气息传开，白瑶一时有些恍惚，她有些急切的抬眼，想要看一眼成丹几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