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困难度。”
尤嘉坐在床上，望着床边的轮椅，心里涌出了奇怪的成就感。
她看向还在冒着蓝光的电话显示屏。
“还不挂断吗？我真的不认识你。”
浅浅的呼吸声透过电流响在房间内，浓重的违和感无声的蔓延，一开始她还没想通这违和感出自哪里，直至电话那头前台小姐的呵斥声，她把电话抢了过去，并对尤嘉道歉。
通话再次结束。
尤嘉的困意却被打搅的干干净净，她忽然意识到那违和感在哪。
可等尤嘉回拨过去，却显示正在通话中。
可能是其他房间的客人也打了这条线。
也可能，那位前台小姐遇到了麻烦。
寂静的夜，城市灯火通明，房间内，关了灯只有窗外城市的光亮投射进来，将房间的轮廓勾勒出漆黑的弧度。
尤嘉沉默的坐在床上，金发的长发铺散在身后。
尤嘉在尤菲城时，她最初所创造的机器人往往因为自主性意识过高，会和城内的人类居民发生矛盾。
在缺乏管理者替尤嘉大范围约束的情况下，闹过人命的例子也有，尤嘉通常的解决方法是直接将杀人的机器人重新投进流水线，修改程序数据。
一个机器人，哪怕外表不变，但一旦被修改过程序后，那就不再是之前的那个。
程序数据往往是机器人的灵魂。
程序出错了，他们的灵魂也会变得污浊不堪，陷入狂乱。
后来尤嘉拥有了管理者，他们的做法比尤嘉要绝情的多，那段时间，工厂的焚化炉堆满了机器人的灰烬。
尤嘉这段时间，遇见过不少程序出错陷入狂乱的S4000型号家政机器人，但像眼前这一个特别的，她是第一次见。
她站在门外，走廊暖黄色的灯光将机器人冰冷的面容照的仿佛雕像一样充满不真实感，她比坐轮椅的尤嘉高出一半，棕色的短发服帖在脑后，湿漉漉的，可外面并没有下雨。
她微微低头，一滴蓝色的液体从发梢低落，啊，湿漉漉的原来不是水，而是她的血。
尤嘉在门内，坐在轮椅上，右手扶着门框，少女细长的手指摸索着门锁的部位，脸色略有些不愉，她真的不是很喜欢在十分钟内完成上床下床两种动作。
“原来是你，如果是为了还外套，那就不必了。”
机器人手里抱着折叠整齐的外套，身上穿的还是那件从她主人那里偷走的蓝色裙子，已经破破烂烂的了。
因为尤嘉的话，她还外套的动作僵在半空中，棕色的眼瞳微微睁大，“你的……你的……”
语言系统受损了吗？
尤嘉皱眉，“虽然是我的，但你还给我我也不会穿了。”
“脏……脏……”
“并不是嫌弃你脏，而是我不喜欢穿别人穿过的衣服。”
机器人张了张嘴，语言系统的贫瘠让她不知道此时该说些什么，只又俯下身体，双手抱着外套往尤嘉面前抵了抵。
“干净……干……我……脏……脏……”
机器人不停卡带，喉管一抽一抽的，伴随着嗬嗬的抽气声，在寂静无人的走廊里有些可怕。
尤嘉的半边身体隐没在屋内的阴影处，门后的手上握着一把水果刀，如果眼前这个机器人有任何想攻击她的举动，尤嘉会直接刺穿她的脑袋。
她看起来很狼狈，如果她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女性，那么此时的她足以让任何人对她付出怜悯和帮助。
“你是怎么上来的？”
有一个新的问题。
她受损问题比尤嘉想象的还要严重，她处理新问题的速度慢了很多，几乎是三四秒后，她才回答。
机器人指了指走廊尽头的窗户，“爬……”
尤嘉：“……”
行吧，她明天一定会投诉酒店的安保。
但在此之前，尤嘉还是伸出手接过了外套，并且轻轻一带，将这个可怜又可怖的机器人带进了屋。
她几乎快报废了，尤嘉完全不担心她会攻击自己，她当着机器人的面将水果刀放回茶几上，转身向她招了招手。
棕发机器人像只听话的小狗走过去，蹲在尤嘉身前，仰视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