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味仙——山栀子
时间:2022-05-27 06:58:16

  他此刻脸色仍然有些苍白,看起来似乎真的有些精神不大好。

  辛婵也不再多说些什么,伸手去扶他时,触碰到他手腕的温度,不由抬首又去看他的侧脸。

  温度还是有些高。

  她敛眸,一边扶着谢灵殊往廊内走,一边想着自己晚上也应再给他熬上一副药才好。

  而此刻的林丰终于不用再担心那小道姑的火符烧到他,所以他也就重新坐下来,也不管小道姑不死心地从怀里掏出多少火符来一张又一张地往他的身上拍,他径自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所有的符纸都无一例外从林丰的身上掉了下来,零零散散地落了一地,也没有一张火符化作如簇的火焰烧在他的身上。

  小道姑气得挠散了原本就快要散掉的发髻,因为之前被火符烧过,所以她的头发被火燎了一些,粘连在了一起,头发都变得卷曲起来,看起来有些好笑。

  林丰笑个不停,她又无可奈何,最终气得她吃了三大碗饭,打了半晚的嗝。

  辛婵的身边,还从未像今天这样热闹过。

  她只是坐在廊椅上,看着小道姑追着那个稻草人成妖的少年林丰满院子跑,即便热闹只是他们的,但她只是这样看着,便也莫名觉得有些开心。

  风炉上熬着辛婵专去请大夫开的伤寒药,缕缕的白烟散出来,裹着苦涩的味道,并不好闻,她手里拿着一把小蒲扇,对着风炉来回地扇。

  原本只住着辛婵和谢灵殊的这间院子里来了两位客人,于是辛婵便将廊后浴房旁的两间小屋子打扫收拾了出来,暂时给他们住着。

  这一住,便是一个多月。

  辛婵也在这段时间的相处里得知,小道姑叫做聂青遥,原是丹砂观,善微观主的徒儿,而丹砂观作为也曾光耀一时的修仙宗门,数百年来,上至观主,下至每一位弟子皆是女子,无一例外。

  曾经的丹砂观在九大宗门里也算是名望甚高,但历经百年,丹砂观多年未有修为出众的弟子赢得试炼大会的魁首,加之烈云城崛起,丹砂观便越发式微,如今已彻底沦为九大宗门之末。

  聂青遥之所以只身下山,原是因为她偷听到她的师父善微同大师姐瑞玉说,只待她十八岁一到,便将她逐出丹砂观。

  聂青遥赌了气,当夜就偷偷下了山,原是想回庆元城去寻她父亲,路过禹州时在客栈听说这里闹了妖怪,便留了下来。

  这才有了这后来的许多事。

  “我丢了我师父她都不着急,她肯定是不喜欢我的。”聂青遥说起丹砂观,说起她的师父善微,就变得很沮丧,连卷卷的头发好像也软塌了一些,她生起气来,哼哼唧唧的,“与其再等两年,让她赶我走,我还不如自己离开。”

  “可是我看你,应该还是想回去的罢?”

  坐在树上的少年穿着一件崭新的棉袍,洗去了脸上脏污的他,看起来越发隽秀干净,此刻他也是听着底下的少女碎碎念了许久,才认真地说了一句。

  “我没跟你讲话!臭稻草!”聂青遥扔了一张火符到他脸上,却仍然没有任何效用,轻飘飘地随着寒风游荡了几圈,便掉在了地上。

  “辛婵姐姐,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她跺了跺脚,嘴里抱怨着,偏头去看那边廊椅上的辛婵时,便见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倒在了那小桌上,右手的手背还贴着风炉,好像已经灼出一片显眼的红痕,可辛婵却好像浑然未觉。

  “辛婵姐姐!”

  聂青遥连忙跑到廊上去,将她扶起来,这才看清她右手背上已经烫红一片,还破了皮。

  树上的林丰也连忙跳下来跑过去,见辛婵怎样都唤不醒,他便同聂青遥一起将她扶进了房间里,然后才道:“我这就去找谢公子!”

  林丰方才跑到院子里,便正见谢灵殊推开大门走了进来,他身上披着一件玄色的披风,里头是暗红的外袍,他手里还提着两坛酒,此刻已是天色将暮,他的衣袂浸透了夕阳的光泽,随着凛冽的风飘荡着,乌发间暗红的发带也随之摇晃。

  “谢公子!”林丰迎上去时,便嗅到了他身上的轻微酒气,浮动如香。

  他也顾不得旁的,连忙便道:“谢公子,您快去看看辛婵姐姐,她方才晕倒了!”

  谢灵殊眼眉间原有几分朦胧醉意,方听林丰此话,他便像是骤然清醒了许多,原本浮在眼底的浅淡笑意也收敛殆尽,他立即将手里的两坛酒扔给了林丰,快步走到廊前便掀了衣袍,走上阶梯。

  进了屋子,谢灵殊便见聂青遥正守在辛婵的床前,一见他来,她便连忙站起身,“谢公子,你快看看辛婵姐姐这是怎么了?”

  谢灵殊走上前,便俯身想去握辛婵的手腕,却偏瞧见她手背上那一大片烧红的痕迹,已经破皮起泡。

  “这是怎么一回事?”谢灵殊的手悬在那里,迟迟未动。

  当他面上再无一丝笑意时,他的五官便少了几分柔和,多了些令人不敢轻易接近的疏离冷淡。

  聂青遥看他一眼,说话便更小心了一些,“辛婵姐姐原本是在廊上给您煮茶的,我们正说着话,我一偏头就看见她倒在桌上,手还贴着风炉……”

  屋子里寂静了一瞬,随后聂青遥和林丰便见谢灵殊在床沿上坐了下来,只听他道:“你们都出去罢。”

  待聂青遥和林丰出去,房门掩上,这屋子里的光线便暗了许多。

  谢灵殊伸手扯下辛婵的抹额,她额间的那一抹银蓝双色的印记果然在隐隐泛光,于是他的目光再一次停在她受伤的手。

  他轻轻的叹息微不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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