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就应接不暇,阴风卷动,搅得周遭飒飒作响。
秦禾一只脚下意识迈开,扎稳,且耳听八方,瞄准头顶一片树叶飘落而下的地方,拽着唐起往旁边儿一闪,阴风撩起她鬓边一缕发丝,秦禾往后仰了仰头,一道幻影便擦着面颊急速掠过。
待几道疾风扑向阴沟,三炷香的烟灰吹落,火星子烧得红亮,烟气盘绕间,笼出几团婴孩的虚影。觑准时机,秦禾旋身而至,手里捏了几道朱砂符,朝着那几团虚影砸下去,只听一声尖锐的啼哭,几团虚影就被黄符压入了几具遗骸里。
秦禾站在原地点数:“漏了一只。”
她倏地回头,就见唐起的背后,一只皮肤全被“水痘”占据的魔婴怪站在树杈上,张开大嘴,露出两排图钉般尖利的牙齿,一蹦三尺,咬向唐起的后脖颈。
秦禾直接拔了三炷香,飞镖似的扔出去,猩红的火头擦过唐起的侧耳,他几乎能感受到一星半点的热源。
然而那只魔婴怪在破空中刹住,怕被香火燎穿,半途猛地拐了个弯射进茫茫夜色中,遁了。
唐起浑身发僵,因为秦禾出手的刹那,他就明显感觉到背后一股强烈的煞气,直冲后颈。
“啊——”林子深处,突然传来女子的惊叫。
秦禾跟唐起毫不迟疑,往林子里追。
“快,快跑。”
“追上来了,快跑啊。”
惊慌的喊声回荡在林间,却仿佛来自不同的方位。
“快跑。”
“快跑啊。”
大雾浓到抬头已经看不到树冠,秦禾不知追了多远,等她觉察到不对劲时,身边却不见了唐起。
“别停下来,快跑啊。”
这声音飘飘忽忽,仿佛是在催促她。
秦禾站住了,转身往回走了几步。
声音又说:“别回头,往前跑。”
秦禾没理会,喊了一嗓:“唐起。”
是她跑得太快吗,听见惊叫声就不管不顾往前冲,然后把唐起给扔下了,典型的丢了西瓜没捡到芝麻。而且这是在邪阵中,她应该拉住他的,现在走丢了才来悔悟自己疏忽。
“秦禾。”他明明跟得那么紧,却还是眼睁睁看她消失在了迷雾中,“秦禾。”
唐起试图喊了好几声,秦禾却像顾不上他似的,并没回头。
刚说完不给她拖后腿,唐起只能尽量提速,到此时,连秦禾的人影都看不见了。
说不慌是不可能的,更何况斜刺里一道人影撞过来,唐起下意识就要避开,姑娘已经惊呼出声,唐起立即伸手扶了她一把。
“是,是你啊。”娃娃脸女生睁着杏仁大眼,见到唐起,终于从惊惧中缓了口气。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女孩哆哆嗦嗦,浑身湿透,凉得吓人。
“我跟他们跑散了,我,我看到一团……”她形容不出来,“太恐怖了。”
唐起脱了外套,往她身上披:“你先穿上。”
女孩明显愣了一下,然后垂下头,把外套裹紧:“谢……谢谢。”
“我跟同伴也走散了,”唐起说,“你先跟着我,咱们一起找。”
“你们……”女孩咬了咬嘴唇,“也是来走鳌太线的吗?”
鳌太线是秦岭主脊上,从鳌山到太白山之间的一条线路,直线距离四十多公里,实际的穿越行程距离则长达一百多公里。
“什么?”唐起蹙眉:“陕西当地下达过禁令,禁止穿越鳌太,你们几个不会是……”
由于海拔高,山峰终年云雾缭绕,而且路况复杂,途中还会穿越无人区得不到补给,再加上气候多变,惯有“一日历四季,十里不同天”的真实写照,要是遇上恶劣天气,极大可能会危及生命,正因为有接连不断的驴友在穿越鳌太的途中失踪丧生,陕西省当地下达了禁令,却屡禁不止,唐起没想到这几个大学生如此不知天高地厚,竟还敢跑来铤而走险。
女孩脸色煞白:“我不知道啊。”
“你们来之前没做过功课吗,就这么冒冒失失的进山?”
女孩抿着唇,柔弱又无助。
唐起看她一眼,小模样着实可怜:“找到你的同学,明天一早就下山,回家去。”
听见回家两个字,女孩目光闪了闪,她有些急切的盯着唐起:“你呢?你真的不是去走鳌太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