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了什么?
他根本来不及看清,只觉得突然一下就变了天色,周身是狂暴的飓风,卷着浓黑的云层将天边那轮明月遮盖住。
风声中全是呜咽,一股强烈的悲伤将唐起裹挟住,仿佛与哭声产生了某种共鸣,让他难过到差点窒息。
就在唐起被这股压抑钳制到难以喘息的瞬间,所有的杂乱声消失殆尽,只唯独听见一个女人在耳边哀泣。
一声又一声,时断时续,扰得唐起心神不宁。
“唐起。”
唐起倏地睁开眼,在黑暗中看见一个半坐而起的人影。秦禾的身型轮廓他再熟悉不过了,唐起的视线许久才适应黑暗:“秦禾。”
一开口,嗓子沙哑的厉害。
秦禾问:“听见了吗?”
“什么?”
“哭声。”
真的有哭声,并且秦禾也能听得见。
耳边的低泣婉转哀怨,他还以为自己仍旧陷在梦魇中,产生了虚实难辨的幻听。
秦禾掀开被套下床,轻手轻脚的走到窗边,打开一条缝。窗户朝向另一户人家的墙壁,除了哭音变得清晰了些,看不到别的。
唐起的目光随她移动,无意间落到旁边矮桌上,那里摆放着一炉早已燃尽了的香。
唐起蹙眉,心中掠过一丝异样的感觉,忽地开口:“你点香了吗?”
秦禾偏回头:“嗯?睡前点的。”
但她此刻的关注度全部集中在外面的哭声中:“说不定是她们说的那个原桥的媳妇儿回来了,跟我出去看看?”
唐起还有些没回过神,这模样看在秦禾眼中,就像他还没睡醒似的,坐在床上,显得有点呆楞。
秦禾朝他走过去,微微弯腰俯身,欺近了看他,低声说:“脸这么白呢?”
唐起的皮肤本来就白净,给人一种冷玉似的洁净无暇感,再加上模样生得俏,摸上去,更要让人爱不释手。
秦禾以为他害怕了:“走,姐姐再带你去练练胆儿。”
听着时断时续的哭声,唐起下床穿鞋,他说:“我好像梦见贞观了。”
秦禾差点反应不及:“你梦见谁?”
“那位贞观老祖。”唐起说,“不过有点奇怪,他在我梦里,好像才十二三岁。”
秦禾听来相当神奇:“咱们边走边说,大门外趴着条狗,我们从厨房那边的门出去。”
两个人做贼似的,悄咪咪拉开房门,借着手机屏幕一点微弱的光亮摸到厨房,生怕惊动老妇人。秦禾拉开小门的锁扣,木门很有些年头了,即便秦禾非常小心翼翼,还是发出嘎吱嘎吱的动静,惊动了趴在窝里看门的大狗,大狗听见一点风吹草动,立刻支起狗头,戒备的盯住厨房门的方向:“汪。”
秦禾立刻原地石化,突然想起来,悄声道:“脑子被狗啃了,我们为什么不翻窗。”
房间里的窗户明明没安装窗栏。
唐起也才回过味儿来,差点笑场。
两个人顿时龟缩回去翻窗户。
老妇人的房屋跟原桥的住处隔了没几户人家,拐个弯,绕过一颗缠了红布条的歪脖子树,就见一个穿着红棉袄,浑身湿透的女人立在原桥家的院门前,低声啜泣。
可见,乡亲们的话并没掺假。
因为之前下过一场大雨,地面还未干透,而女人所站的地方积了一滩水,小溪般流进石缝中。
不会真如老妇人所说的那般,活见鬼了吧?
唐起脚下迟疑,慢了半步。
这时秦禾也突然驻足,跟他停在那颗歪脖子树下,不近不远的瞧着那个哭泣的女人。
她真的哭得很伤心,也哭得唐起后背阴凉,头皮发麻。
唐起犹豫着小声开口:“我们……不过去吗?”
亏他还敢过去,可见胆子大了不少。
秦禾的目光一直不转的盯着前方,摇了摇头,须臾才道:“我觉得她像在哭丧。”
“哭……”闻言,唐起诧异的睁大眼,瞬间又反应过来,原桥家的堂屋里确实停着灵,是他挖出的自己父亲的棺材。
秦禾静观其变,可这女人并没踏入院门半步,像个不断淌水的雕塑,只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哭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