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云启显然也是猜到了这一点。
他轻笑出声,看着北尤钰嘴巴微张。想要告诉她真相,又觉得坑表弟不太好。最终才决定绕开这个问题,转而道:“咳,钰儿,要不我们还是说说你好奇什么吧。”
北尤钰并未留意到江瑶白和江云启两人神色的异常。听得江云启这话,她顿时眼睛一亮,又往江瑶白身旁凑了凑,压低声音道:“表哥表哥!我其实就是想问,刚刚那齐遥禄是怎么回事呢?”
江云启原本的笑容在听到“齐遥禄”这名字后顿时一僵,为难地道:“钰儿,这事儿你就别打听了。刚刚遥禄那样子你应该也是有看到的。他本来就心里不舒服,若是我贸贸然地将这事告诉你,他还不知道会跟我闹别扭闹到什么时候呢。”
北尤钰对齐遥禄的事本来只有一点点的好奇。
毕竟,之前在御花园的事,她虽然碍于江瑶白没再计较,但她这心里可还记着呢。
正是因此,她才会去问这等看起来就不像是大事的事。
可现在听江云启这么一说,北尤钰的好奇心一下子就涨到顶了。就连江瑶白也好奇地看向了江云启,想不出来刚刚看起来笑得挺开心的齐遥禄到底有什么好心里不舒服的。
“表哥表哥,既然你这么说,那就更要告诉我们了!”北尤钰语气中带着隐隐的兴奋之感,整个人在终于再次冒头的月光下看来,眼睛仿佛在发光。
“你也是知道的,我跟瑶白姐姐之前在御花园跟那家伙闹了点不愉快。今儿个也就算了,可过后谁也说不准会不会因为这事再有交际。若是表哥你这次不告诉我们,过后我们不小心戳到他的痛处了,那岂不是容易结怨么?你说是不是呀,瑶白姐姐?”
北尤钰说着,又扯了扯江瑶白的衣袖,试图让她附和一下。
江瑶白和江云启两人面对着她这简陋的借口,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尤其是被北尤钰期盼着能附和她的江瑶白,只觉得有些左右为难。
感觉自己如北尤钰所愿地附和了她吧,那是对江云启智商的看低。
可若是不附和北尤钰这话吧,看着那满含期待等着自己救场的北尤钰,她又觉得很是对不住她。
……唉,谁让钰儿最小呢。
江瑶白回头对着江云启一笑,眼中无奈之色十分明显。又对着他一点头,应了一声:“(对。)诶。”
口中那异于自己想说的话一出口,江瑶白瞳孔猛地一缩,脸上笑容僵了一瞬,便赶忙转头假装口渴去拿桌上属于自己的酒杯,掩饰住了这异色。
第22章 底线要掉
(怎么回事?!现在应该还不到戌时中呀!)
江瑶白心中混乱,看着面前酒杯的双眼微微瞪大,瞧着有几分茫然感。
“钰儿,你自己想知道,也无需拉你瑶白姐姐下水。”江云启因着夜色没留意到江瑶白的异样,只见到她点了头还应了一声,便抬头无奈地对着北尤钰说着。
得了江瑶白附和的北尤钰仿佛找到了靠山,也不在意江云启这话,乐道:“表哥安心,我自有分寸。而且反正这水也没问题呀。倒是表哥,你赶紧给我们说说吧。”
(冷静,冷静!这……会不会只是我的错觉?)
江瑶白稍稍深呼吸了一下,试图让自己不那么紧张。
“不行。钰儿,我不能为了你的一点儿好奇,就不管遥禄的感受呀。”江云启好声好气地劝说,可拒绝之意十分明显了。
“可是,只要你不往外说,我也不往外说,那就算你说了,也没人知道你说了呀,表哥。”北尤钰说着,眨巴着眼睛看着江云启,试图让他透过眼神看出自己的渴望和期待。
这是江云启最难狠下心来拒绝的神情。
以北尤钰的经验来看,一旦对着江云启露出这样的神情,这位宠弟妹的兄长距离无底线纵容你就剩下两成左右的清醒度了。
可今儿个的北尤钰显然是运气不太好。
她话刚说完,天空的浮云刚好又一次挡住了月亮。
这可见度一降低,江云启压根就没看清北尤钰的神情,当即拒绝道:“不行。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一旦说了类似天知地知的话,那基本上就等着所有人都知道吧。”
“那怎么能一样呢!表哥,我从你那儿打听的事可不少吧。每次我说了不外传,你有在外头听到一点儿风声?你这话分明就是想搪塞我罢了。”
北尤钰不服气地说完,心中仍觉不甘。随后便抱着江瑶白的胳膊晃着道:“瑶白姐姐!你快帮我说说他!”
正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的江瑶白一下子回过神来。
她先是掩饰般地一口喝掉了杯中的酒,后又意识到这是个验证尝试的好机会。遂又放下了杯子,抬手拍了拍北尤钰的手背以作安抚,转头刻意放慢了语速,尝试着道:“钰……儿……说得……没错。”
成功说出了想说的话,江瑶白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北尤钰和江云启刚对江瑶白这慢腾腾像极了有所迟疑的话而生出些许疑惑来,便听江瑶白的语速一下子恢复到了正常状态,道:“钰儿信誉本就不错,堂哥你哪怕不想说全部,多多少少透露些许还是可以的吧?”
“瑶瑶,你这般宠着她可不好。”江云启看上去颇为无奈。
言罢,他将自己的空杯子举了举,负责拎着酒壶的内侍立马上前,把他和江瑶白桌子上的空杯子添满了酒。
香醇的酒液映着夜空中的月亮,带给人一种晶莹之感。
江瑶白的视线随着内侍倒酒的动作看了一眼酒杯子,心中不期然地想起桃乡来。
但也只是转念之间她便收回了思绪,转而看向了正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的江云启,瞧出他无奈背后的松动迟疑。
江瑶白顿时轻笑,张口便想反驳他这话,怎料嘴一张,竟是变成了:“(你不也)来喝酒。”
心口不一的症状就这么突兀地冒了出来!
有了刚才经验的江瑶白心里一突,可明面上却勉强保持住了原本的表情,不叫人看出端倪来。
“喝酒?”正让内侍添酒的江云启一愣,对江瑶白突然说出的话感到奇怪,不解地看着她,想瞧瞧她是不是有什么话没说完。
可江瑶白的本意压根就不是说喝酒,自然也没什么后续的话要说。
只是,现在这情况,若是她不编点什么圆一圆,只怕就要掩饰不下去了。
清晰地意识到这一点,江瑶白脑筋转得飞快,立马抬手端起了自己的酒杯,对着江云启一笑,压根不开口说话,只是又一次将酒一饮而尽。
江云启和北尤钰两人看完了江瑶白这一番动作,皆觉得自己有所悟。
北尤钰更是眼睛一亮,端起自个儿的酒杯,欣喜地对着江云启道:“对对对。表哥,瑶白姐姐说得对极了。来喝酒!喝醉了说的话,那就跟没醉的你没什么关系了!”
江云启看着北尤钰伸到自个儿面前的酒杯,他迟疑了一下还是摇头失笑,抬手与对方碰了下杯子,道:“喝醉就算了,不过酒后胡言还是可以的。”
一言毕,江云启与北尤钰对视了一眼,又带着某种心照不宣的笑容,一同喝完了杯中酒。
候在一旁的内侍见状立马上前,给三人都添了酒。
而后,江云启等着他们添完退开,才拉着椅子往江瑶白这边靠了靠,对着江瑶白和北尤钰低声道:“之前遥禄不是去了御花园吗?他刚刚是跑来跟我告状,说是被人给糊弄了,被他骗去爬树的。非要让我治对方的罪,至少要打那人板子。”
听到江云启提及御花园的事,不仅是北尤钰,就连还在因为心口不一之症突然冒出来而内心焦躁难安的江瑶白也不自觉地留意起了江云启的话来。
“表哥,你说真的吗?当真有人有那胆子糊弄齐遥禄?”北尤钰毫不掩饰自己的怀疑,可想想江云启的身份,她又觉得这事儿恐怕是真的。
毕竟,江云启可不止是他们的表哥,他还是当今圣上!为了这么一件小事而去欺君?若是当真有人这么分不清轻重,也不可能活成超级纨绔了。
“自然是真的。”江云启轻声应了,也不等北尤钰接着问,便主动将能说的都说了:“那家伙是谁我就不说了。反正呢,我让人稍微打听了一下,结果发现,那人顶多也就是说了御花园树上鸟窝,并未真的跟遥禄说什么。”
“你们瞧瞧,就这种程度,若是我当真如遥禄所说的,将人抓起来打上几板子,那岂非成了昏君作为?!”
也不知是不是那几杯酒的缘故,江云启说着说着就有些委屈了。
他这答应吧,那就成了妥妥的昏君预备役了。若是不答应吧,又像是对自家表弟不够好。
这来的人要是其他弟妹也就算了,反正他们告的状大大小小堆起来一大堆。若是无理的,被他打发后顶多自个儿想办法折腾回去,总归不会让自个儿吃亏。
可齐遥禄是当真有些不太一样的。
若是说起对齐遥禄的第一印象,那江云启就只有一个——惨。
当初他身为皇子时过得虽然不轻松,可至少他没有一个时常挑刺,还想着要弄走他的父王。
当初刚听说齐遥禄的事的时候,江云启还有些不以为意。
直到他接触过康庆王齐康,对这人的作妖能力有了一个直观认知后,他才深刻地感受到了自家父皇、表弟和舅母的不容易。
不知不觉想到齐遥禄那受牵连遭诋毁,一个人躲在角落头抹眼泪的遭遇,江云启这心里便忍不住一软。
他知道自己作为一个皇帝,这般心软不好。
可每当他面对着这几个弟妹的时候,他还是会忍不住想要给予他们最大的自由与宽容,好让他们在自己的羽翼下,过上他一直渴望的放肆生活。
而现在……
江云启想到了齐遥禄刚刚那看上去有些沮丧失落的背影,心里的委屈不知不觉便散了,转而多了几分心疼,喃喃道:“嗯,其实找个理由责罚那家伙好像也不是不行。都是自家兄弟,证据什么的,貌似也没必要卡得那么死……”
就在江云启身边,不小心将他这番话听了个全的江瑶白微讶,转头神色复杂地看向他。有心想要劝劝她堂哥给自个儿留个底线,可一想到自己张口后说出来的不知道会是什么,她便又没了开口的念头。
(说到底,这症状到底为什么又冒出来了啊!)
江瑶白心中有些抓狂,整个人也显得沉寂了几分。
北尤钰听完了自己想听的八卦,对着后续反而不怎么好奇了。
只是看着江云启面上的纠结之色,她也没就这么问完就跑,而是笑眯眯地给出了自己的看法:“表哥,其实你也不用这么纠结呀。”
“上次我院子里有个侍从被人诬告,说是手脚不干净,喜欢偷东西。他一直否认,另一个人则一直指控他。我不喜欢冤枉人,也不喜欢人偷东西,所以我就问了瑶白姐姐。瑶白姐姐建议我直接把两个人一块儿查了,结果你猜怎么着?”
北尤钰说到这里便停了下来,看着江云启,一副他不搭声自己便不往下说的样子。
江云启难得逮着个要给自己支招的,也愿意配合着问了一句:“怎么着?”
如愿的北尤钰得了应答也不拖延,当即便笑着应道:“结果,那侍从果然是被冤枉的。反而是指控他的那个家伙盗卖过不少府里的东西!”
“表哥,你知道这说明什么吗?这说明,不管到底是真是假,反正将人彻底调查一遍就对了!人生在世,谁没做过几件不能见人的事呢。只要一查,这找借口也有可能变成除害的。”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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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大概是醉了
北尤钰一番话说得江云启若有所思。
自觉似乎帮上忙了的北尤钰顿时笑眯了眼,坐直身子乐呵呵地端起了酒杯小抿了一口,忽而又留意到江瑶白从刚刚开始便没再说话了。
“瑶白姐姐,你怎么都不说话了?该不会是嫌弃我话多吵到你了吧?”北尤钰看向江瑶白的眼神中带着好奇,口中的话则是带着玩笑性质。
江瑶白虽因着江云启,注意力还留在齐遥禄的事上,可她也没忘了自己的心口不一之症。
此刻听得北尤钰这话,江瑶白也没敢贸然开口。可是若是不回答,北尤钰很可能会以为自己身体不舒服,到时候请太医是必然的,说不定还会将这事闹大。
江瑶白想到另一头那个不知道到底是谁的超级纨绔,下意识便不想让其他人知道这事,免得受到了拖累。
要答却不能开口答……
江瑶白心中划过这个想法,转头便对着北尤钰笑了起来。
可她仍然没有说话,只是端起了酒杯再次一饮而尽。并伸手拿过了内侍端着的酒壶,一手杯子一手酒壶,故意让手晃晃悠悠的,仿佛拿不稳酒壶一般,将酒洒到了自己的衣裙上。
“呀,瑶白姐,你小心点!”北尤钰压低了声音惊呼着,忙伸手抓住了江瑶白的手,制止她再次倒酒的同时,拿出自己的帕子给她擦了擦沾了酒的裙子。
刚还在思索北尤钰这办法的江云启也凑了过来,边伸手拿过了江瑶白手中的酒壶,边不解地问道:“怎么了这是?”
“不知道,可能……是醉了?”北尤钰抬头看着江瑶白,不太确定地应着江云启的话。
江云启闻言一挑眉,也跟着看向了江瑶白,却压根就没能从她那乖巧浅笑的模样中看出什么来。
“这……应该不是醉了吧?”江云启同样不确定地说着,想要伸手在她面前晃晃,看看她的意识是否仍然清醒。可考虑到现在他们是在宴席之上,终究还是没有直接上手尝试。
“那……那现在该怎么办?要不把桃乡找来问问?”北尤钰有点儿担忧,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桃乡。
江云启却有些犹豫。打心底里觉得,这种时候找桃乡还不如找太医。
可同时,他又担心北尤钰这个找桃乡的提议是有什么特殊意义且不好明说的。
这一纠结之下,江云启正想问问旁边齐轻瑛的意见,便看到了已经填饱肚子的桃乡走了过来。
江瑶白身旁得力的人总共也就两个,江云启和北尤钰自然都认识。
此刻瞥见了人,江云启眼睛一亮,也不犹豫了,直接吩咐了候着的内侍去将桃乡喊到了近前。
“婢子拜见陛下。”桃乡跟着内侍到了江云启的身旁,表面平静地行着礼,可心里头却很是不安,十分想偷偷看一眼自家郡主,以确保对方是否安然无恙。
毕竟,在宴会途中被忽然喊来,这对于桃乡来说还是头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