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远歌突然睁开眼睛。
“战御吗？”
李潇一边穿外套一边说：“对，他今天晚上就回国，我们约了一起吃个饭。”
“哦，吃什么？”她已经坐了起来。
“不清楚，应该是西餐，这边中国菜基本找不到。”
李潇见她问吃的，以为她嘴馋了。
现在住的酒店虽然说提供中国菜，但做的东西实在是中不中西不西，吃了几顿就没了胃口。
“你要精神好，可以去换个口味，我看你这两天吃的不多。”
“嗯。”
秦远歌默默穿好衣服，两个人便出了门。
欧洲的冬天黑的早。
出租车载着他们穿过主城区往阿尔卑斯山脚下开去。
棕黄色的小木屋在皑皑的白色之中亮起昏黄的光，在半明半暗之间透出一种童话般的浪漫。
餐厅就在拍摄地的旁边。
秦远歌一下车就看到远处的战御。
他穿着一件十分单薄的衬衣，领口大敞，躺在雪上，周围打了一大堆的光，他却似乎完全不受影响，眼神锐利地看着镜头，像一只雪豹，优雅敏锐地盯着自己的猎物。
经纪人陈霖见李潇来了，大吐苦水。
“零下五六度的天，折腾了快两个小时，真是太过分了。”
李潇看着都觉得冷，“不是说六点结束吗，晚上这灯光也不好吧。”
“还不是那个摄影师，下午一点开始的时候说光线不好，等了一会儿太阳，又说没有飘雪不美，这边又没有造雪机和鼓风机，拿人工在后面撒了半天还是不满意，最后又说实在没有雪就拍半夜景，小御又不是机器人，就算中间有休息，这样长的时间谁受得了啊！”
李潇摇头叹气，“这是L家的新季首饰吧，再生气也只能忍。”
陈霖昂扬的斗志像泄洪的堤坝，瞬间倾泻的一滴不剩。
这是世界顶级珠宝品牌，要不是战御在去年表现亮眼，他就是三头六臂也挣不来这合同。
“是……可是真的太气人了，这个摄影师根本就是故意的。”
李潇感同身受。
华国人走在外面总是会多多少少遇到一些不快，他会选择拿实力打对方的脸，想来战御也是这样想的，即便对方再刁难，他也拿出最专业的态度，让他无话可说。
“哦，不对，该死的，不是这样的感觉，这些雪要往这边，我的艺术都要被你们毁了！”
几个人听见摄影师大声的咆哮，陈霖几乎是立刻冲了过去。
“威尔森先生，今天的预报没有雪，我们总不能一直拍下去吧？”
金发碧眼的大胡子男人火气也大：“你懂什么叫艺术吗？L的要求很简单，必须要突出首饰的高雅冷贵，这副作品，没有雪就没有灵魂！”
“那也不是我们的问题，我的艺人不能这样继续拍下去。”
“哼，不怕就不拍，我当初就说不要找华国的艺人，这么点事就叫苦叫累，回去找妈妈喝奶去吧。”
“你！”
战御从地上站了起来，随手拍拍身上的雪，从容雅致。他脖子上戴着一条黑色的项链，映在他大面积的皮肤上视觉冲击效果很强。
秦远歌认不出是什么材质，只觉得他现在的模样很陌生。
矜贵又疏离，却带着一丝妖气。
“陈哥，没关系，这是我的工作，你先去旁边休息。”
他又看向摄影师，“不好意思威尔森先生，我们继续。”
陈霖急了，别人不知道他是知道的，战御惯会忍。
发烧四十度依然在综艺节目里各种配合游戏，脚踝受伤也要苦练花滑就为了几个镜头，有一次跳完舞下来才发现他整个鞋子里都是血。
但他现在已经不是吴下阿蒙，没有必要这么拼啊。
他正要开口，秦远歌比他先了一步。
“你的意思只要下雪就能拍出艺术？”
她的声音冷冷的，好像雪山之巅传来的飘渺风吟，让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你是谁？”
“路人。”
摄影师哼了一声，“关你什么事？”
“是不关我的事，我只是好奇，一场雪就这么神奇？”
“当然，外行人别在这里捣乱。”
秦远歌笑而不语，听话的后退了两步。
就在这时，有人感觉到了凉意。
他伸手在脸上摸了一下，突然大喊。
“威尔森，下雪了！”
众人抬头。
仿佛在响应刚才威尔森的话，雪花纷纷飞落，在并不强烈的北风中舞蹈，战御站在其中，感受到一股莫名的暖意。
拍摄很快就结束了。
威尔森没了借口，不过二十分钟就收了工。
战御把首饰还给工作人员，陈霖赶紧把羽绒服给他披上，又打开保温杯给他倒了一杯姜茶。
李潇连连感叹，“当个明星也不容易啊，你还是赶紧回酒店洗个澡去去寒，这顿饭什么时候吃都可以。”
战御看向秦远歌，又恢复了平时的温和。
“远歌首战告捷，这顿饭怎么能省？”
秦远歌看着他，还没开口，只觉得心脏骤然一紧，眼前便黑了过去。
第17章 四周
秦远歌漂浮在空中，看着房间里的几个人急的团团转。
她的神魂离体了。
啧，只顾着舒坦，一时倒忘了月老的交待，今天一天使用了三次神力，小躯壳有点承受不住。
李潇拦住医生，一脸的焦急。
“什么叫没有问题，她好好的晕倒了，怎么会没有问题？”
胖胖的德国医生对着舒尔说了一大串，然后慢悠悠地走了出去。
舒尔也无法，安慰李潇说：“晚上的急诊没什么医生的，而且他说该做的检查都做了，数据一切正常，她就是在睡觉。”
“睡觉能叫不醒吗？这什么庸医！”陈霖在一旁帮腔，弄的舒尔也很头痛。
“欧洲不像华国，到点大家都下班的，这个时候能给你马上安排全面的检查就不错了，一般都要等天亮。”
秦远歌听着他们在底下七嘴八舌，她自己明显感觉到魂魄和身体的连接性在慢慢消失。
“哎呀，青霄大人，您这是玩脱了？”
红衣少年头朝下倒立着漂浮在空中，手里拿着手机正开心地玩着游戏。
秦远歌有点尴尬，她淡淡地清了一下嗓子掩饰。
“现在怎么弄？”
月老像个水母一样围着她的神魂打着转，低头游戏里一顿操作猛如虎，头也不抬。
他笑的有些暧昧。
“其实也不难，现在红线未断，姻缘之力有相互吸引的效果，只要找到你的命定之人，以他的魂魄守护，你的神魂自然就能回去了。”
“怎么守护？”
“恋人之间该怎么就怎么。”
秦远歌的眼神冷的能杀人。
月老嘴里喊着息怒，脸上的表情却是看戏不嫌事大：“大人，这可怪不得我，我都提醒过您谨慎使用神力，小法术还无所谓，您这直接下了一山的雪，人家欧洲这边的神仙也会投诉的。”
“滚。”
月老抬头，眨眨小眼睛。
“您可记好了，咱们的赌约是斩断红线，可千万不要想不开把自己陷进去了，到时候青霄大人的赌品可要受到三界的质疑了。”
秦远歌心头一跳，像是有些朦胧的东西被人从黑暗的阁楼里翻了出来，不想直视。
“你是不是嫌命长？”
“哎哟，老头子好怕怕，我先走了，青霄大人您慢慢玩。”
战御就站在自己的身体旁，秦远歌没有办法和他说话，只好刮了一阵风将自己的头发吹起来，挡住了眼睛。
他见状立刻伸手，轻柔地将发丝一点点捋顺，指尖的温暖碰到秦远歌冷白光滑的皮肤，像是受了蛊惑，慢慢顺着轮廓将头发别到她的耳后。
秦远歌睁开眼睛。
两人四目相对，一时之间都沉默了。
战御的手还停在她脸庞，有点狼狈，但他脸上依然云淡风轻，开口喊李潇然后自然地收回来。
“教练，远歌醒了。”
李潇还在缠着舒尔找好医生过来，一听这话连忙扑了过来。
“远歌，你感觉怎么样？”
秦远歌觉得自己很无力，神魂虽然归体，但是很不稳定。
她的眼神越过众人，停留在外围的战御身上。
“ 我想回酒店。”
李潇犹豫了一下，“可是你的身体……”
“我没有哪里疼，就是太累了，回去睡一晚就好。”
李潇只好跟舒尔说让他帮忙弄个车过来，然后伸手准备把她抱起来。
秦远歌拒绝。
“我要战御抱。”
李潇心里一咯噔，他这么不招人待见？
陈霖心里一咯噔，他家艺人的女友粉可是遍布全世界的。
战御心里一咯噔，她……是什么意思，这个进展有点超出他的想象。
三个人心思各异，电光火石之间秦远歌已经伸出了手。
战御大步上前，先脱下外套把她包的严严实实，然后轻松地拦腰抱起，直接往外走去。
秦远歌感觉到无数的气源源不断地从战御身上钻了进来，她懒洋洋地靠在他的胸前，舒服地闭上眼睛。
战御心里七上八下。
他感觉到怀里的人像只猫儿一样缩了一下脖子，甚至发出了非常轻微的叹气声。
到了车上，战御把人放在座位上，正要退出去却被她拉住了。
“送我回酒店。”
他回头看了一眼李潇，后者点点头，他便坐在了她旁边。
秦远歌也顾不上别人怎么想，她这时候只想快点让身体稳定下来。
战御看见她小心翼翼地抓着自己的袖口，好像生怕他跑了，心里像是被什么塞满了，想要伸手去握住又觉得太唐突。
“你要是难受，就靠着我。”
秦远歌嗯了一声，顺势靠向他的肩膀。
两个人一路无话。
到了酒店的房间里，战御留了下来。
虽然陈霖很不赞同。
但他也知道这次的比赛对李潇意味着什么，如果秦远歌能快点恢复，皆大欢喜。
凌晨四点的时候，秦远歌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正在单手刷手机的战御立刻看了过来。
“好点了吗？”
秦远歌收回自己的手，再没了刚才的脆弱。
“嗯，谢谢。”
战御敏感地察觉到她似乎又划出了界线。
“现在还早，你多睡一会儿。”
“不用了，我要上冰。”
战御看了一眼时间，今天的自由滑是十点，现在去热身实在有些太早。
“你的身体……”
秦远歌下床，活动了一下关节确认魂魄已经完全契合。
“没事，不好意思耽误你的飞机，回国给你谢礼。”
战御虽然不明白她怎么态度又突然变了，不过她人没事就好。
他从地上拿起一个纸袋递过来。
“不用客气，这是我昨天想送你的礼物，祝贺你昨天短节目第一，希望你今天也能滑的开心。”
秦远歌把东西拿出来。
是一个毛绒娃娃纸巾盒。
黑色的卡通小猫，眼睛冷冷地瞪着，傲娇地看着她。
“我不是小孩子。”
战御笑着正要调侃，李潇推门进来了。
因为秦远歌的坚持，所有人都回到了原有的轨道上，战御和陈霖改签回了国，李潇陪着她直接去了赛场。
凌晨的练习场没什么人。
秦远歌滑了半个多小时，卡莱尔过来了。
她和舒尔一起问候了一下秦远歌，便开始练习。
秦远歌在场边喝水，第一次开始观察别的选手。
卡莱尔的短节目排名第三。
她的3A原本想提分，但是完成的不算完美，而后面的旋转大概是为了赶音乐，出现了圈数不足的情况被降级了。
卡莱尔的长处是跳跃。
自由滑十二个动作，七个跳跃里她不仅出现了一个四周转，还确保了三连跳，两连跳和一个3Lz都在节目的后半段以实现1.1的系数加分。
这对体力要求很高。
李潇看着卡莱尔的跳跃，虽然不算太高，但是转速够快，小姑娘力量非常足，整个人在空中就跟个陀螺似的，咕噜噜地眼睛都跟不上。
他看了一眼秦远歌，在国内训练的时候，她的跳跃总是会突然掉下来，他想着这东西也不是马上就能练出来的，就将重点还是放在步法上。
这次的雾笛杯，最厉害的选手都没出场，自由滑的跳跃难度配置已经进入了四周加3A时代，李潇忍不住叹息华国的花滑真的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呢。
十点，比赛正式开始。
今天的观众似乎比昨天要多，而且李潇眼尖的看到一些熟人，花滑圈子就那么大，各个国家的人来回就这些。
他不禁看了一眼秦远歌。
希望她今天的心态也能稳下来，只要像短节目一样完美做好动作，即便技术分有劣势也还是有希望。
朴惠英之前短节目表现不佳，似乎并没有影响她今天的发挥。
为了上分，她的编排和卡莱尔比较类似，只不过没有四周，跳跃完成度还算可以，开场就上了3A，但裁判给了周数不足，加上落冰不稳，间接影响了P分。
卡莱尔今天的发挥好到飞起。
四周和3A都完美落冰，虽然旋转又被降了级，但并没有太大影响她整体的技术分，P分不算亮眼，但也中规中矩没有拖后腿，以至于她完成比赛的时候激动地握拳笑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