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居高临下的望着他，纯黑的眸子冰冷无情，犹如高高在上的神祇俯视蝼蚁。
周围的雷元素微粒蠢蠢欲动，在元素微粒无所不在的监视里，魔法师汗如雨下。
他的防御戒指是他的老师当年送给他的毕业礼，可挡中级魔法师巅峰一击。
面前这个男人却能如此轻易的击毁。更何况他来时未曾感受到周围一丁点儿的元素异动。备案里也没说这里有个魔法师。
在对方冰冷的眼神中，魔法师似乎嗅到了死亡的味道。
下一刻，一只柔软的手攥住了男人的衣袖。女孩颤抖的声音在男人身后响起，“泽维尔……”
身周紧绷的元素微粒似乎松了一些。
下一刻，男人的唇动了动。
魔法师读懂了对方的唇语，那是一个无声的“滚”。
男子转向身后的女孩。那种无形的桎梏消失，魔法师连滚带爬的起身逃走。
身后男子平静温和的声音越来越远，“怎么了？”
泽维尔几个轻飘飘的目光扫过，地上的几个士兵也都互相搀扶着灰溜溜的跑走了。
碧花有些担心，之前尽量不与前来搜查的士兵起冲突就是怕泽维尔身份不便暴露。她记得他来因索里亚时还特意隐瞒了自己魔法师的身份的。
“你的身份是不是暴露了？”
泽维尔略略挑高了一边眉毛又很快放下。
女孩粉面桃腮，两条眉毛浅浅皱着，碧绿的眸子里是毫不掩饰的关心。
他忍不住伸手抚了抚面前女孩蓬松的头发。
“是有点小麻烦。”
似乎有些过于亲昵了，碧花不自在的微微偏了偏头，泽维尔手掌顿了下放回了身侧。
“不过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去魔法师公会登记一下。你们在家等我，不要出门。”
“现在就去？”碧花追问。
“对，现在就去。”再不去，人可就走远了。
****
跑出了好一截路的魔法师仍觉后怕。
记录里为什么没记载那里住着一位雷系魔法师？哪怕只是一个初级魔法师学徒，他们也不会如此狂妄。
魔法师越想越气，发泄似的踹了身边的士兵几脚。
“大……大人……”挨了几脚，士兵却不敢喊痛，一个劲示意他看后面。
魔法师一回头，险些腿软再次坐回地上去。
刚才见过的男子不疾不徐的走来，站定在离他十步左右的位置。他头向一边的小巷里偏了偏，“聊聊？”
虽是问句，却没什么疑问的语气。
魔法师心下苦涩，他自己不过是个初级魔法师，面对实力是自己数倍的深不可测的魔法师，自己根本没有拒绝的权利。
二人走到一旁士兵看不到的角落后，魔法师又在对方的要求下撑起了一个隔音屏障。
“阁下，”魔法师右手抚胸，深深的向泽维尔行礼，“城中最近在搜捕黑暗法师，行事略急躁了些，请您原谅我的冒犯。”
“黑暗法师吉尔伯特？”男人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魔法师下意识的四下张望了下，似乎是怕被什么人听到，完全忘了自己已经撑起了隔音屏障，“对，正是那位。”
他连对方名字都不敢提及。
男子好看的眉蹙了蹙，“吉尔伯特是什么样的人？”
竟敢这样连续两次直呼黑暗大魔导师的名字！而且丝毫听不出敬畏！
魔法师擦了擦额上的汗，看了看男子的神色，半晌揣测道：“是个天才，也是个疯子。”
这是比较中性的评价词。
男子没有表现出高兴或愤怒的偏向性。
联想到对方雷系魔法师的身份，那样臭名昭著的人物……他也应该是厌恶的吧？
犹豫了下，魔法师试探着继续说：“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毫无人性，良知泯灭，与恶魔为伍！”
泽维尔脸上有了一点兴味，魔法师仿佛受到了莫大的鼓舞越说越起劲。
“或许您知道吗？最近的黑日与流火就是那蟊贼一手策划！”
“曾有上百个村庄被他所屠！”
“他还策划谋杀了一手将他养大的阿奇博尔德先生！”
“这样的人，肮脏丑陋、卑鄙下作、狼心狗肺，吃里扒外！是阴郁恐怖的毒蛇的子孙！是阴沟里最脏臭最见不得人的老鼠！是恶心的公猪的鼻涕！是凶残狂暴的恶魔与兽人的杂种……”
泽维尔叹了口气打断了魔法师的咒骂。随即他脸上挂了个浅浅的笑，黑色的眸子看着对面谄媚笑着的魔法师，轻声道：“感谢你提醒我，我是这样的人。”
什么？
魔法师的表情还停留在错愕的那一瞬间，下一刻人直直向后摔去。
暗元素从魔法师身体中迸出，血液很快流淌了一地。
“但你的眼睛实在太讨厌了。”
“所以还是，请你去死一死吧。”
泽维尔打了个响指，隔音屏障碎裂，他就这样走出了小巷。
身后凝结的火元素微粒落在了魔法师的尸体上，火焰很快吞噬了他留在这个世界上的痕迹。
泽维尔还是原来那身仿若吟游诗人的散漫打扮，墨色长发束成一束披散在肩后。但在士兵眼里，他却成了那位魔法师的模样。
那位法师的实力在他们这位魔法师实力之上，他们当然能看出来。
士兵有些忐忑，还是忍不住小声问他，“大人，那位大人有责怪吗？”
泽维尔停下脚步，回头微笑着答道：“没有的。虽然那位大人看起来好像很难相处的样子，但实际上很好说话。”
如果是她的话，一定会这么回答吧。
第32章
泽维尔离开后，珍妮把手里的扫把放回了一边。
现在想想，还好当时泽维尔出手了。不然不管是认命被抓走，还是情急之下还手，后果都会很糟糕。
也不知是刚才情势太危急，还是太久没有见到京想她了，碧花放下怀里的小恶魔转头问珍妮：“我好像听到京的声音了，你听到了吗？”
珍妮靠近碧花，刚要摇头说没有却愣了一下，“好像真的有，我也听到了。”
二人循着声音找了半天，最终将目光定在了碧花手中静静躺着的耳坠。
碧花刚将耳坠贴近耳朵，就听耳坠中传来杰特好大一声“歪————！”
碧花手一抖，差点儿再次把耳坠丢出去。
珍妮笑弯了眼睛，她从碧花手中接过耳坠，将耳坠捧高，好让二人都能听到，“团长！我们听到啦！”
“诶！”杰特惊喜的声音传来，“这真可以诶！”
“你们没事了吧？”杰特继续问，“碧花耳坠落在这边了，京本来是要帮你放起来的，不知道碰到哪了，就突然听到你们那边说话了。”
“我们还以为这只能我们听你们说话，你们听不到我们说话呢……”
耳坠中传来京担忧的声音，“你们还好吗？你们那边……”
“已经没事啦！”珍妮赶紧说，“多亏了泽维尔……”
珍妮语速飞快的和京讲述了最近发生的事情，还着重夸了泽维尔刚才有多帅。
不过让碧花比较在意的是京话语里透露出的其他信息。
四城的管理要比中心城稍微松一些。除了不能离开因索里亚外，京和杰特还算自由，二人手上余钱也还能支撑一段时间。
海风和新月歌舞团似乎得到了什么讯息，已经在组织返回佛洛德拉了。
“已经可以离开了吗？我们没有接到任何通知啊。”珍妮急道。
事实上，除了第一天管理员来了一次后，她们就像被遗忘了般，再也没有任何人来通知过她们任何消息了。
“不太确定，”杰特补充道，“雷蒙德这几天一直在打探消息，尝试进入中心城或者想办法把你们接出来。不过目前还没什么头绪。”
“有人看到海风的团长和一个魔法师待在一处，我们怀疑他们可以离开或许是那个魔法师的面子。”
“啊，魔法师啊，”珍妮有些失落，“那没办法了。”
泽维尔虽然也是魔法师，但对方身份似乎并不方便暴露。
几人又说了一会儿话，碧花见珍妮拖在手心的雏菊花耳坠上一片花瓣渐渐枯黄，杰特和京的声音也开始断断续续的失真。
直到那片花瓣完全干燥脱落，整个“通话”戛然而止。
珍妮怜惜的抚了抚雏菊花耳坠，还给了碧花。
碧花原本只当这是个略有些漂亮的耳坠罢了，没想到精灵还赋予了它通讯的功能。
想必是之前摔到地上的时候误触打开了通讯的吧。
碧花见珍妮不舍，轻声问她：“还想再和京说会儿话吗？”。
珍妮懂事的摇了摇头，能够通讯的炼金装置是很珍贵的，她不好再用，“不用了，够了的。”
珍妮抱了抱碧花，有些失落地说：“我要是魔法师就好了，这样就能保护你们了。”
魔法师这个身份带来的便利太多了。
如果她是魔法师，那个老头就不敢明目张胆的欺负她们，就不会有士兵三番五次的上门骚扰她们，麻雀歌舞团也不必被困在这里。
“我好想当魔法师啊！”珍妮感叹道。
泽维尔刚进门就听到这一句，“那就去当。”
“你回来了”碧花眼睛一亮，“登记好了吗？”
泽维尔顿了一下才想起来自己出门前随口扯的慌，“公会的办事效率有些低，遇到点小麻烦，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
不想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泽维尔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中心城的学院每四个月为一个报名周期，这几天就到报名周了。如果你们有入学的想法，可以去试试。”
“学费会不会很贵？”真到可以报名的时候，珍妮反倒第一时间担心她们支付不起学费。
“有年龄限制吗？”上学一般都是从小孩子上起，碧花更担心年龄。
泽维尔先回答了碧花的疑问，“不必担心，凡未成年都可报名。更何况检测年龄的炼金装置并不十分精准，只能检测一个大概的范围。只要不是超出太多，你咬定自己尚未成年就可。”
说完泽维尔停顿了下转向珍妮，“魔法师是会检测天赋的，如果是少见的黑暗或是光明系的魔法天赋，不光免学费，成绩合格就有奖学金拿。若是其他系也没关系，天赋好的话享受到的待遇也不会差。”
“哪怕只是天赋一般，若是与某些权贵达成协议，承诺学成后为对方效力一段时间，对方也会支付你学习期间需要的费用。”
“那怎么知道我有没有天赋呢？”珍妮焦急的追问。
学院的入学检测无非就是检验人们对元素的亲和力。亲和力越高，对元素的感知越敏锐，以后使用魔法时元素微粒的服从性也更高。
某种程度上说，魔法师的修炼就是在修炼元素亲和力。
各学院的检测手法大差不差，原理都是聚集一些浓度各不相同的各系元素微粒，试探学生是否能看到。
就像是在好几个装满水的玻璃杯里倒入各色的颜料，倒入的颜料越多，水的颜色越深，颜料越少，水的颜色越浅。而能感知到越浅色的，则证明天赋越好。
泽维尔想了想，模拟检测合格的最低程度，在掌心聚拢了一团雷元素微粒。
聚集的微粒虚虚拢在他的掌心，因为并不稠密，雷元素之间并没有电弧产生。
“紫色的！”珍妮答到。
泽维尔又散去了一些，“还能看到吗？”
“浅了一点，但还是紫色的。”
“好了，”泽维尔收了手，“你有魔法天赋，至少可以入学。”
“好耶！”得到泽维尔评价的珍妮兴奋不已，她转头去问碧花，“碧花你看到了吗！”
碧花诚实的摇了摇头，“我可能没有这方面的天赋，我没看到。”
“啊，”珍妮眨了眨眼，握着碧花的手认真道，“没关系！以后我会保护你的！”
泽维尔转向碧花，“你也想去学院？”
她来因索里亚的原因和麻雀歌舞团其他人不同，她打从一开始就是抱着找资料的目的来的。
就算神诞祭顺利结束，麻雀歌舞团可以返回佛洛德拉，她也是要留在这里的，如果这里没有碧花国有关信息，那么她会去更多地方，总归是不会回头的。
如今阴差阳错留在这里，她的目标也没有变过。
想到修曾给自己的提议，碧花点了点头，“听说中心城的学院里有许多不外传的资料，我想看看有没有我家乡的消息。”
这正合泽维尔意。
就算抓不到造成黑日的罪魁祸首吉尔伯特，神诞祭被毁因索里亚也要给外界一个交代。而这些没有背景，无根无萍的各城送来的的歌舞团们就是很好的顶罪羔羊。
这也是听到风声的海风和新月急着离开的原因。
如果珍妮和碧花可以顺利进入学院，因索里亚的官员们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将刀动到她们头上的。
不过既然她们已经决定入学，那么这些就没必要和她们说了。
只是像碧花这种，元素凝成实体了都看不到，完全没有元素亲和力，想入学可能有点难。
泽维尔安慰碧花道：“你想做魔法师可能有点难，别担心，我会帮你。”
时间不多，他得想想怎么帮她把考官糊弄过去。
“我不想当魔法师。”在珍妮惊讶的目光中，碧花继续说，“学院里只有魔法科吗？有没有战士，骑士之类的讲究实力的武者？”
说着，碧花还跃跃欲试的比划了下拳头。
泽维尔：……
讲究实力的武者？是他的错觉吗？他怎么好像听出了一点她对魔法师能力的质疑？
第33章
太阳初升，薄雾笼罩。
几日前流火留下的痕迹已彻底消失不见，空气早已重新变得清新，街道上的血迹和杂物都已经被清理干净。
几个身材高大的学生将几张桌子和立牌搬出学院，搬到招生处。
为首的学生不满的和身旁的同伴抱怨：“我就知道又是我们来搬，他们魔法部是手断了吗？年年都是我们干这些苦力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