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是要什么?”
半夏等了片刻后,见他不回答,没有办法,说,“行吧,我不在乎得不得体,一会儿我先上去,有机会就下去给你开门。没机会的话,就给你转达我看见的东西,这样您觉得得体了吗?”
江淮盯了她一眼,神情复杂,难得没有反击她的挖苦。
半夏看他这模样,大概是没有异议,她用多余的头绳把衣服宽大的后摆随意地扎起,往后退了一段距离,盯着墙头的位置,助跑几步后,奋力一跳,完美地停在了墙头上。
一站稳,半夏就迅速确认自己的隐蔽情况,发现没有人注意到自己后,半侧过身,打算跟下面江淮最后确认一遍再下去,没想到一回头就对上一张略带讶然的面孔,虽然很淡很淡,但在江淮脸上,也实属罕见了。
江淮没想到半夏的弹跳能力这么强,难怪她无法理解为什么爬墙这样的举动要被打上不得体的标签,她这么轻轻松松一跃而上,确实无法让人联想到不得体。
但他更没想到她会突然回头,甚至都没来得及调整表情,一不小心就把自己的惊讶表露了出来还让她当场抓包,不过很快,江淮就又恢复了一贯的没表情,偏过头作势四处打量,各个方向都打量到了,唯独不看半夏。
突然,他的目光一定,半夏也不知道他看见什么了,居然转身就走。
“诶你做......”半夏后知后觉地压低了声音,蹲坐在墙头,不知道江淮的意图,“你去哪里?”
她连问了几声都没有得到江淮的半点回应,他反倒是越走越远了。
半夏不解,难道他是因为找不到办法上来又不愿意爬墙,所以一个人找地方生闷气去了吗?这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他一向挺喜怒无常的。
他不去就不去吧,现在也不是可以自由自在放声说话的时候,她进去帮他打探情况也是一样的。
半夏端正地坐在墙头,从她这个角度,可以看见院子里大致的情况,这个院子占地很广,相当于平常人家好几套房的面积,里面却没什么东西,绿化也做得很随便,四处空旷得很,除了两辆私家汽车外,最显眼的就是那栋漆金墙的两层小筑了,楼并不高,但很宽,走的依旧是典型的乡镇小洋房风格。
这个时候,江淮的外公刚好跟着之前开门的女人进了小筑。
至于小洋房的旁边......
“你什么时候上来的?!”半夏看着突然出现在身旁的江淮,差点没吓得从墙上摔下去,她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撑在墙头重新寻找平衡,勉强抽出空来问,“你不是不爬墙吗?”
“就现在。”江淮难得耐心地一一回答了她的问题,“请注意措辞,我是借用楼梯自然上墙,和上楼一样的道理,不算爬墙。”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他还特地咬重了“上墙”两个字。
“......”
你还真不能说他有什么错。
半夏低头看了一眼他的脚下,黑皮鞋下果然踩了个楼梯支架,楼梯另一端还是撑在墙上的,看着不是特别稳靠,但江淮似乎没什么问题,稳稳当当的,表情特别淡定,除了抓在楼梯两侧的双手收缩得有点紧之外。
她不由得有些好奇,“你是从哪里找来的楼梯?”
“那边有个工具店,我买的。”江淮从楼梯“上”到墙头,拍了拍手,不急不慢地理了理衣摆,在院子里扫了一圈后,问,“我外公呢?”
“他进去了。”半夏指了指院子中央的小洋房,她的手指突然一移,“你看那边。”
江淮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抬头望去,目光微深:“槐树?”
小洋房的斜前侧,一颗高大茂盛的槐树蔚然而立,在地上罩下浓密的阴影。
“是啊。”半夏托着腮,手肘撑在腿上,“槐树性阴,一般在墓地多见,怎么会有人在家里种槐树呢。而且能长得这么好,必然是有与它本身属性相滋养的气存在。”
但这里别说鬼了,一点死气都没有,不过这也正常,毕竟是在幻境里,他们看见的都是制造幻境的人想让他们看见的。
江淮警惕地盯了她一眼:“你想表达什么?”
“没什么。”半夏耸了耸肩,“我只是好奇,如果现在我们看见的,是真实发生过的过去的话,那现实生活里这些事发生的时候,这边也这么干净吗?”
她偏过头看着江淮,有些事现在也该问了:“江科长,我冒昧一问,你外公是怎么......过世的?”
“你怎么知道我外公过世了?”
半夏表情一僵,她怎么知道……总不能说是陈屹告诉她的,就这样把陈屹卖了的话,江淮如果找他麻烦怎么办。
但江淮似乎只是随口一问,并没有真的想要追究答案的意思,神色平淡地先开口:“没什么冒不冒昧的,这最多算个公开的秘密。”
江淮望着小洋房紧闭的大门,低沉嗓音缓缓流出:“和陈屹一样,我外公也是一名刑警,年过六十,本来已经平安退休了。后来,似乎是他的一个熟人,女儿不见了,想让他帮忙找。外公一向热心。”
他低垂着目光,沉默良久,久到半夏几乎要以为他是临时睡意来了犯瞌睡时,才又重新抬起头,声色偏低哑,“女儿最后没找到,被定为失踪,没多久,我外公就因为酒驾出了车祸,救治无效身亡。那个熟人似乎也因为这件事一病不起,没多久就去世了。”
在他说话时,半夏一直认真地看着他,他的神情很淡,有些怔怔的,语言顺序也有点乱,但他自己似乎完全没意识到,就像没意识到虽然极力控制了但还是有落寞情绪偷偷溜了出来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