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两个的,弄得他还以为小姑娘遭遇什么重大不测了。
不过现在看来,显然是遇到了点什么——
小姑娘飞快从东边跑过来,一下子出现在了他们面前,她先看了一眼江淮,江淮也看着她,看着她比之前还要不整齐的头发,看着她一身的血印子,看着她苍白的小脸,在面向迎上前去的陈屹时,露出甜美柔和的微笑:“陈队长,你没事太好啦。”
他以前没发现,她的声音原来这么软,还带着点尾音,糯糯的,但听起来并不让人觉得反感,那就是她自然的声音,没有丝毫做作。
他想起第一次见她时,觉得这是一个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因为皮肤、气质和状态都很好,有一种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贵气,但也因为一直生活在温室里,所以不谙世事自以为是,娇气又叛逆。
现在也还是觉得她的家境应该很好,只不过,没了后面那些乱七八糟的猜度,如果人真有灵魂,那她那个娇小的躯壳里,一定有一个远比他想象的要坚韧勇敢得多的灵魂,完全和娇气不沾边。
那些鬼魂之说,他虽然还是不愿意相信,但亲身经历过后,也知道不该再质疑她。
他还想起,她从来不这么跟他说话,至少不会笑,声音虽然也软,但没有丝毫的欢喜和友善,像是每个细胞都在抗拒和他交流。
她讨厌他,像他之前讨厌她一样。
江淮收回微微迈出的一步,太阳已经出来,小姑娘站的地方阳光充沛得有些刺目,他略微移开眼,无声地将她身上染血的地方都观察了一遍并且确认没有严重伤口后,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安静地走到一边,难得没有打扰他们的对话。
他需要一段时间整理思绪。
幻境的事,外公的事,还有,半夏的事。
半夏一直在就昨天晚上发生的事给陈屹答题解惑,她做事认真,没有三心二意的习惯,所以完全没有注意到江淮尚未来得及完全迈出就又退回去的一小步,也没感受到他的目光。
好不容易大致解释完后,陈屹眉头都拧住了,有些难以置信,转过头去看江淮:“老江你昨天……”
他斟酌着言辞,因为他觉得如果当着半夏的面质疑还是有点不太礼貌,“你们没事吧?折腾了这么一晚,应该也很累了,先回去休息吧。”
江淮本来是侧背对着他们站立,听见他这句话,慢慢转过身来,表情古怪地盯了他一眼。
陈屹在他这一眼里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不对劲,刚想笑着调侃,却看见江淮眼神一动,他又收了笑,瞟了半夏一眼,见小姑娘完全没意识到有什么问题,松了口气:“走吧,我车在那边。”
半夏点头,她还想问问江淮他怎么出来的事,就走快了一点,跟在他身后三四步的位置:“江科长,你刚刚怎么出来的呀?”
江淮不动声色地放慢了脚步,没多久就跟半夏走在了同一水平线上,他却好像浑然未觉,随意地回话,语气一如既往:“怎么?我出来你很失望?”
话一说出来,他就意识到不对,她能问出这话应该还是关心他的,他心底里也滋生出些许欢喜,可是一开口,就又变成了硬邦邦的话语,他好像已经形成了生理习惯,对着她,就讲不出什么好话。
江淮暗自瞥了半夏一眼,好在小姑娘不知道是习惯了还是心胸宽广,没有在意,反倒是认真解释:“不是的,你出来我开心得很的。”
江淮脚步微顿,垂眸看着她:“真的?”
“真的。”半夏有什么说什么,非常诚实,“我本来还在想,你要是没出来,无论用什么办法,我都得回去把你救出来。救不出你,我一辈子都不会安心。”
江淮站定,虽然被救这种说法有些没面子,但他还是对这些话动容:“为什么?”
“嗯……”半夏思考了一下,“责任心吧,你既然是跟我一起出来的,我们就要一起回去。而且……”
她有些愧疚,“凝烟来救我走的时候,我忘了你还在里面,就直接出来了,如果你因此出了什么事,我就是罪魁祸首。”
“……”
江淮这次什么都不再问了,转身就继续往前走。
她居然把他忘了?
他在她心里是多没分量?
半夏猜不出江淮的情绪,他实在是太情绪内敛又喜怒无常,她只好继续跟着,再想办法解释清楚,毕竟这件事本来就是她不对,他就算生气也是应该的。
她边走边摸着耳垂,那上面有一个小孔,银针粗细,她看很多人都在耳朵上挂好看的吊饰,应该就是挂在这个孔上。
但又似乎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的孔,比如江淮就没有,不仅没有孔,他的耳垂还没什么肉,薄薄的,是个福薄的人,但凝烟说他命硬得很,冥府都不收,可见长寿,那也是好的,只要活着,就什么事都有希望。
“对不起,江科长。”她发自内心地道歉,“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失过忆,现在也还什么都没想起,可能是脑袋出过什么问题,有影响,所以记性也一直不好,我不是故意忘了你的,我只是一下没记住。”
听她一本正经地说自己脑袋出过问题,江淮好气又好笑,但他善于掩藏情绪,笑意也只是在眼底露了一点点,倒是对她失忆的事有些意外,他抬起眼去看陈屹,看对方的反应,显然是比他先知道。
他们的关系好,他早就知道,也一直知道。
陈屹恰巧走到半夏身边:“抱歉半夏,你家人的事,我暂时还没查到消息。”怕女生失望,他又飞快补充,“不过你别灰心,国家这么大,还有很多没查到的地方,国内查完了还有国外,说不定你家人只是隔得远了,一切都只是时间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