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成一个大魔王——宋阿绫
时间:2022-05-31 07:31:29

  “噢。”宋辞歌乖巧的点点头,然后脆生生的对宋今朝说:“堂兄!你是来找歌儿玩的吗?”
  宋今朝不冷不淡的瞥了宋辞歌一眼,才九岁的小姑娘是从一出生便是全皇宫的宠儿,就连关系降到冰点的帝后也会在她生辰那日,共聚一堂。
  小姑娘大眼睛忽闪忽闪,纯真无害,天真可爱,的确是非常讨人喜欢,但宋今朝瞥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或许是过去七年,无数个日日夜夜都被宋今朝过成了同一天,少年看起来轻慢冷淡又无礼,丝毫不在意不入他眼的人,比如宋辞歌。
  宋今朝没理宋辞歌,而是对着宋辞尘说:“今日是花朝节,我记起这日是堂兄的生辰,特来祝贺……我们,聊聊?”
  “可以。”
  这些年来宋辞尘虽然与宋今朝来往极少,偶尔的来往也是宋今朝时不时的刺他几句,但宋辞尘不知为何,不再反驳,照单全收。
  宋今朝指了指宋辞歌。
  宋辞歌指了指自己,宋今朝的冷漠未曾给热情的小姑娘造成影响,她软声说道:“堂兄要和歌儿聊聊吗?”
  九岁的小姑娘,小圆脸上露出一本正经的表情,很是可爱,惹得周围伺候的宫人都轻笑出声。
  宋辞尘将宋辞歌交给了她的奶娘,并对宋辞歌说:“哥哥过会儿再来找歌儿玩哦。”
  小丫头撅着嘴说:“哥哥要和堂兄说什么?有什么是歌儿不能听的吗?”
  宋辞尘忍俊不禁,待到宋辞歌离开后,宋辞尘才将宋今朝引入殿内。
  宫人在上过茶水之后,便忙不迭的离开正殿,仿佛宋今朝是什么洪水猛兽。宋今朝没什么反应,反倒是宋辞尘皱眉斥责了几句。
  待到正殿只剩他们二人时,宋辞尘才说:“我们似乎许久没有这样坐在一起了。”
  除了在博学馆他们都坐在同一间课室之外,上一次这样坐在一起已经是很多年前,猫猫还在的时候。
  “是啊。”宋今朝的指尖搭在茶碗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茶盖,茶盖与茶碗碰撞,发出极为刺耳的声音。
  宋今朝说出的话比茶盖茶碗碰撞的声音还要刺耳:“小时候我们之间的关系还是很不错的,堂兄常来长寂宫,找我玩,找猫猫玩。”
  记起猫猫,宋辞尘面色微变。
  “我记得有一年花朝节,猫猫给我们都送了礼物,我们一起过了同一个生日,吃了同一锅长寿面,分给了猫猫一整只荷包蛋……”宋今朝放下茶碗,声音也随之柔和了下来,他一件一件细数过去与猫猫、与宋辞尘的美好回忆,说着说着,他也忍不住有些恍惚。
  那些日子仿佛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宋今朝本以为自己只记得被他重复的每一天,却未曾想再说出口时,那些记忆依旧清晰得让他的眼眶泛红。
  那时美好,今时折磨。
  宋辞尘的声音沙哑,他垂眸,眼尾泛红:“那时候……真的很好。”
  “是啊。”宋今朝深呼吸一口气,话锋陡然一转:“可是从猫猫死后,一切都变了。你说猫猫,为什么会在那样冷的天跑到湖边落水呢?”
  宋辞尘眼神躲闪:“我不知道。”
  “我最后在锦绣宫见到过猫猫的尸体。”宋今朝的声音不自觉的低了下来:“那时候猫猫已经浑身僵硬了,但眼睛还睁着,它很害怕,也很冷,是我把它的眼睛合上的。我还在猫猫的爪缝间,看到了被泡得发白的肉沫。”
  “这说明什么?我知道你依旧会说你不知道,那我来告诉你。”
  “猫猫从来没有抓人的习惯,生气了也只是用肉垫拍拍我。它只会在感受到威胁的时候亮出利爪,那时候有人将猫猫按在了水里,不管它怎么挣扎,无论是扑腾还是亮出爪子,那人都等到它被活生生淹死,才放开手。”
  宋今朝的形容,让宋辞尘的记忆陡然间回到了那个冰冷的雪夜,他逃出紫宸宫,想要去找猫猫说完当时在凉亭未说完的话。
  然而他看到的却是他母后身边的苏公公,将猫猫按在水中,活生生的淹死了猫猫。
  那时候宋辞尘还是个八岁的小孩子,他强忍着恐惧想要阻止,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苏公公扔下了手中已经了无声息的小白猫,朝着他躬身行礼,露出笑容:“小殿下,您在这里啊。”
  宋辞尘被苏公公吓了一跳,他大脑一片空白,只知拔腿就跑,回到紫宸宫后,他便因为受到惊吓生病了。
  期间生病的皇后曾来过一次,皇后亦是精神恍惚,眼睛里有恐惧,但说出口的话,却冷漠如雪。她说,不过是只猫,死就死了,他若是真的想养猫,等他长大了便许他养。
  皇后眼中,鲜活的生命宛如草芥,亲眼目睹过苏公公是如何虐/杀猫猫的宋辞尘,第一次意识到,他的母后,如宋今朝所说,真的是个坏人。
  在这之后不久便是他的生辰,他来不及做什么,他的母后便与父皇大吵一架,再不出蒹葭宫。
  其实宋辞尘什么都做不了,他没有办法再在母后身体每况愈下又与父皇争吵时,再对皇后说什么。
  宋辞尘越来越愧疚,这份愧疚,被他转移到了宋今朝的身上,因为猫猫属于宋今朝……还有很多年前的岁岁,也属于宋今朝。
  却都因为他,消失不见。
  宋今朝唇角忽然勾起了没有感情的弧度,他看着宋辞尘的脸色,说:“而你也知道,凶手是苏公公,是你的……母后。”
  当年宋今朝在苏公公的手背上看到了抓痕,再看见宋辞尘的态度,宋今朝便猜到了视屏的真相。
  宋辞尘逃避了这么多年,如今被宋今朝指出,他闭了闭眼,有些痛苦的说:“是,我知道。”
  宋辞尘将那晚的所见所闻,皆告知了宋今朝。
  宋今朝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的紧握,听完那晚的经过,他长久未语。
  门外有宫人前来传话,说蒹葭宫的苏公公来替皇后娘娘送寿礼。
  宋今朝凝望着窗外漆黑的夜色,冷不丁的说:“让他去御花园北角。”
  宋辞尘一愣:“什么?”
  “你赎罪的时候,到了。”
  言罢,宋今朝扬长而去。在门口时,他与苏公公的目光对上,小小的少年,毫不掩饰漆黑眼眸中的厌恶。
  苏公公神情不变,甚至怪笑一声,表情轻蔑。
  ……
  御花园北角近年来是越显荒凉了,尤其是那处人工湖泊,更是已经长满了绿藻,湖水碧绿得发黑。
  苏公公被宋辞尘约到这里来时,还曾疑惑过为什么,但看见那漆黑的湖水,他便想到了多年前的那个雪夜,惊惶失措的小殿下,惊恐的看着他。
  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小殿下的胆量倒是见长,将他约来了这里。
  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苏公公转过身去,躬身行礼:“殿下将奴才约到这里来,可是为了当年……”
  苏公公一句话尚未说完,便听得少年一声冰冷的轻笑,他的声音也戛然而止,因为站在他面前的,是宋今朝。
  宋今朝没有和他废话,直接双手成拳,朝着他打了过去。
  出人意料的,苏公公的身手竟然非常不错,他不屑的看着宋今朝:“黄口小儿,不自量力……”
  宋今朝未曾回应,只是在下一次出拳时,他袖中射出飞刀,钉在了苏公公的手背上,让苏公公痛呼出声。
  “当年是这只肮脏的手吗?”
  苏公公勃然大怒,紧接着便觉疼痛的右手一凉,血淋淋的断手掉入水中。
  宋今朝用指节狠狠地将脸上溅的鲜血擦拭干净:“去向猫猫赔罪吧。”
  苏公公意识到他不是宋今朝的对手,捂着右手手腕便想跑,却被宋今朝拦住,他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宋今朝将他拖到湖边,面无表情的将他的脑袋往下按。
  苏公公再不济也是一个成年男人,挣扎时的力气不容小觑,而宋今朝也只是凝望黑暗处的那一角白袍。
  “这一次,你还要袖手旁观吗?”
  ……
  夜色正浓。
  宋今朝蹲在平静的湖水边,将手上沾染的鲜血清洗干净,然后回到了长寂宫。长寂宫一片黑暗,全公公已经睡下,只在寝殿给他留了一盏灯。
  宋今朝正欲踏入寝殿,衣角忽然被轻轻的扯了一下,那力道很小,宋今朝却极为敏感,警惕的望向四周。
  “什么人?!”
  宋今朝的反应太大,让岁岁都被吓了一跳,她悻悻然的收回刚用了触灵诀的手,不好意思的说:“小殿下,是我吓到你了吗?不好意思哦。”
  宋今朝等了半天,都没有人现身,他眉头微皱,便继续里走,却不想,袖摆又被轻轻的拽了一下。
  宋今朝眉头紧锁,紧接着不可思议的一幕在眼前上演——一根树枝悬浮在半空中,工工整整的在地上写字。
  宋今朝条件反射性的说:“……鸢尾师父?”
  毕竟只有鸢尾师父会用树枝和他交流。
  树枝点了点地面,示意他看。
  ——小殿下,椒房殿,生辰礼。
  “您在椒房殿给我备了生辰礼?”
  ——是。
  宋今朝盯着地面上工工整整笔锋却格外稚嫩的字体,这分明不是鸢尾师父的字迹……那,是谁?
  岁岁捏着树枝往椒房殿的方向飘,宋今朝连忙跟上。
  他们很快便走到了椒房殿,岁岁同鸢尾戎戎打招呼:“看!我把小殿下带过来啦!”
  鸢尾想起了岁岁准备的“礼物”,有些心不在焉的,戎戎倒是不满的说:“这小子是个没良心的,咱们好歹也给他做过一段时间的师父,他竟然说不来就不来了!”
  “小殿下很辛苦的,他白天在博学馆,晚上又要去宣华殿,每天除了睡觉,休息的时间都没有,你不准训斥他!”岁岁立刻为宋今朝辩驳。
  戎戎“哼”了一声,也使了个触灵诀,捡了一根长长的树枝朝着宋今朝打了过去。
  两人过了几招后,戎戎满意收手,宋今朝便对着那根树枝抱拳:“戎戎师父。”
  树枝做了个点头的动作。
  鸢尾在岁岁的提醒下,也和宋今朝用树枝打了招呼。
  无需他们开口,宋今朝便主动说道:“我不是一个好弟子,近些年来,诸事缠身,未曾再有时间来过椒房殿,鸢尾师父,戎戎师父,抱歉。”
  ——没关系啦!我们都知道小殿下已经很辛苦啦!
  宋今朝看着地面上格外活泼的语句,有些愣神。
  ——有很重要的人,在椒房殿等了小殿下十三年。
  岁岁用树枝指了指椒房殿里。
  宋今朝微微颔首,然后走了进去。
  过去他都是在椒房殿的大门外,如今还是第一次进到椒房殿里面,宫殿荒芜,寂静非常。
  月光如水,照亮了陈旧的宫室,宋今朝在月光照耀的角落,看见了一个身着素衣,脸色苍白的女人。
  “阿宁。”女人轻声唤他。
  宋今朝面露疑惑:“我不叫阿宁。”
  “在你尚未出生前,我与你父皇为你定下今宁为名,然而我们都没有想到变故发生得那么快。 ”先皇后低垂了眉眼,温柔的看着眼前的少年,那是她用性命换下来的孩子。
  先皇后接着说道:“变故突生,我知从此往后,今宁不宁,遂改为朝。”
  阿宁,也是他们给宋今朝的乳名,只是没有人知道这个名字,十三年来更无人用过这个名字唤他。
  宋今朝是知道自己身世的,宫中人对他的态度,也不容他不知道。听见先皇后的话,宋今朝目无波澜,心中平静,他说:“您已仙去,又因何徘徊于此?”
  宋今朝在看见先皇后的第一眼,便注意到了她半透明的身躯。
  “这只是我的一抹执念,我总想着要见一见你,外面那三位好心的鬼魂为了帮我,准备了许久。”
  宋今朝却有些迷茫:“为什么要见我?我并不认识你,按理说你也不认识我。”
  “因为你是我的孩子。”先皇后温柔的说道。
  看见满目茫然的宋今朝,先皇后只觉心中发堵,她的孩子,她用生命去保护的孩子,从未体会过父母之爱,以至她现身时,他满目茫然。
  宋今朝“哦”了一声,又问:“见到我,您想做什么?”
  “阿宁有想过见到我,你会想做什么吗?”
  “我没想过。”
  先皇后说:“我想抱抱你。”
  宋今朝没吭声。
  “可以吗?”
  宋今朝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先皇后上前,停在了宋今朝的面前,她伸展双臂,轻轻的拥住了他。
  宋今朝并不能真正意义上的感觉到她的拥抱,然而在看见名为母亲的女人拥抱着他时,他冷硬的心却颤了颤,久违的感受到了温暖。
  这样陌生的感觉,让他惊惶。
  许久许久,先皇后松开了手,然后说:“阿宁,在椒房殿池塘边的第三块石头下,埋着一封信,记得挖出来,它会帮你摆脱现在的困境。”
  宋今朝的声音沙哑:“您要走了吗?”
  “我本就是一抹执念,如今得偿所愿,自然无法再停留。”先皇后看着宋今朝,最后问:“你可以唤我一声娘亲吗?我从未被这样唤过。”
  宋今朝也从未唤过娘亲,他意识到他这一生,也只会有这一个机会,唤出那两个温暖的字眼。
  “娘亲。”
  得偿所愿的一抹执念随着月光消散,宋今朝愣神许久,直到感受不到先皇后落在他身上温柔如水的目光,才走了出去,去挖先皇后说的那封信。
  ……
  椒房殿外。
  岁岁对着鸢尾说道:“当年贾道长进到椒房殿,可能就是看见了先皇后留在椒房殿的那抹执念,被吓到了,才那样惊惶失措的。鸢尾,你在椒房殿外,守的就是先皇后的那抹执念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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