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及说一句话,蕾西再次被自己与阿蒙的“亡灵”拖入了永暗之河。
这一次她失去了所有的保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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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她还能真的跳转成功没有疯掉。”阿蒙看着彻底关闭的永暗之河的大门啧啧称奇,那可是当初祂所看好的血皇帝都没做到的事。
亚当,或者说远古太阳神挂着清澈的眼神笑道:“她可是当时最接近旧日的神明,原就注定属于命运,现在只是回归正轨而已。”
“可惜没能成功实行仪式,当初那么怕死的人现在居然敢带着我一块跳永暗之河了。”阿蒙可惜道,“她其实还挺有意思的,当初为什么没把她拉过来啊。”
远古太阳神叹气道:“慢了几步。唉,明明我们才是唯一的同类,她却选择站在了精灵族那一边。”
远古太阳神遥望着虚空,似乎看到了久远的曾经,看到那在祭坛上被祂刺伤的幸运之神,与一分为二的银光。
“神性和人性吗……”
祂抬手挡住轰然落下的雷电,对着虚空之上笑道。
“又见面了,诡秘,被自己秘偶刺伤的伤口已经好了吗?”
◆◆◆
冰冷、死寂、荒芜。
死亡的感觉。
蕾西在这冰冷彻骨的河水中不断下沉。
一幕幕画面再一次粗暴地灌入蕾西脑中。
她看到了最初的自己。
在那银月染上血色的夜晚,她周遭的一切被粗暴地拭去,就像是拭去自己不满意的作品,打算将一切归为空白,重新填充。
而无意间获得“钥匙”的她成为了旧日的遗民,孤独而无望地行走在这荒芜的大地上。
直到她被那由“风暴”唯一性幻化而来的最初的精灵捡到。
【你叫什么?】
【名字吗……我……不太记得了。】
【喂!这有什么好哭的阿!不记得就再取一个不就行了?像我名字就是风暴的意思。】
【嗯……那我……】
最后的符文破碎,无数水银色的复杂符号相继连成的转轮出现在蕾西身旁,形成球状的空间苦苦抵御着死亡的侵染。
一直以来沉睡在她体内的水银之蛇张开了巨大的光翼将她护在怀里,就像往日一切遇到危险的时候。
银色的长发在水中飘散开来,阿兰朵睁开了双眸,眼皮之下只有一对宛如破败灰旧的玻璃珠,毫无神采。
蕾西拥抱住了祂,额头抵上祂的额头,左手抚上那点缀在祂左眼角的小巧泪痣,注视着那张清秀普通的脸庞,那初次见面就吸引了她所有注意力,打定主意一定要将人留下的脸庞,那张铭刻了她一生、连接着她与父母的脸庞。
荒芜的旷野上,银发少女对着蓝发男孩说道。
【那我……就叫阿兰朵吧。】
——那是路小双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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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呼,终于写到这里了。
其实阿兰朵和亚当是一样的,是分裂出来的神性,但因为当初仪式被搅乱,切割失败,所以又有很大不同。
前面埋了不少伏笔,不知道有没人看出来,能整理最多的我给发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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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及这章的晋级一半考据一半瞎编,肯定有BUG,但我们不细究哈!问就是“光之钥”牛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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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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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以前,精灵族地。
“阿兰朵,你真的要这么做吗?”高希纳姆担忧地看着眼前的银发女子。
银发女子神情恍惚,犹如在梦境之中:“嗯,已经到达极限了,这样下去,我会直接晋升旧日,而最初将会醒来。”
“那样,一切就都完了。”
“可是把神性和人性分割开来根本就从来没听过。”高希纳姆皱眉。
“‘命运’的仪式是,在命运的洪流里找到正确的契机。可没有足够的锚点,只会被裹挟、淹没。”
“我太早达到序列0了,‘命运’只有一条途径,‘光之钥’已经迫不及待想要我晋级成为‘命运之轮’。”
“我需要将一部分特性分割出去,‘人性’进入轮回重新从‘怪物’开始,‘神性’封印光之钥进入沉睡。”
阿兰朵用飘忽神秘、宛如预言一般的语气说道:
“待‘人性’获得足够锚点,‘神性’就会苏醒,合为一体。”
可即便是顶尖的预言家也无法准确看到自己的未来。
巨人族背叛,远古太阳神趁机入侵,偷袭了正在举行仪式的幸运之神。
强烈的撕裂感让祂一分为二。
两份序列一特性落入远古太阳神手中,阿兰朵夺回了一份序列一特性,撕下了错误的碎片。
而光之钥和错误的碎片同祂的一部分流落世间,不知所踪。
留下的只有失去了大半“自己”的神明。
高希纳姆看着感情淡漠,就像是完全变了个模样的阿兰朵不知所措。
“我们现在就去找!”她激动道,对毫无反应的阿兰朵非常不解,“你的话,一定能感应到‘自己’在哪里的不是吗?”
阿兰朵摇头:“不需要。”
“为什么?!”
“仪式已经生效,我看到了‘未来’。”高希纳姆从未想过自己能从阿兰朵口中听到如此清冷的声音,“她将不断在‘错误’的作用下进入除‘命运’以外的所有途径,这份异样将会产生极大的排斥,她将不断重启,延长‘那天’到来的日子。时间将会磨砺灵魂,为最后的仪式累积足够的锚点。”
“可……”高希纳姆瞳孔微颤,一针见血地找到了关键,“你说的‘重启’,和我知道的不一样吧?”
“嗯,是死亡。毕竟光之钥排他性太强了,祂不会允许我进入其他途径。排斥到几点后就会吸引‘厄运’让‘我’强制重启吧。”阿兰朵的声音完全没有起伏,“这样也好,‘死亡’是最强烈的冲击,每一世的印记才会更强烈。”
“你在说什么啊!”高希纳姆声音骤然拔高,“那可不是一两次,而是成千上百次死亡啊!”
“这样的话……这样的话不就跟祭坛上的祭品一样吗!”
“为了达到目的而必要的牺牲。”
阿兰朵歪着头疑惑地看着满脸愤怒的高希纳姆,用着澄澈的眼神理所应当地说道。
“不就是祭品么。”
“如果你在担心祭品的承受力,那没有必要。每一世她的记忆会回到原点,唯有死亡才会唤醒一切,那时候就是崩坏了也没事,重启后就会恢复正常的。”
那一刻,高希纳姆深刻地明白了一点。
眼前的已不是她所熟知的阿兰朵,祂不是精灵族的幸运之神,也不是自小照顾她和苏尼亚索列姆的长辈,亦不是同族人一同欢笑、引领族人前进的大贤者。
那场失败的仪式成功了一半,它成功分割了神性与人性,却也带走了更多的东西。
只剩神性的阿兰朵彻底化身为只会遵从“命运”的旁观者。
就连“成为旧日”这件事对祂也并非必要的事,只是因为祂“看到了”,所以才这么做而已。
所以在阿兰朵用那双澄澈的目光静静地注视着精灵族走向灭亡的时候,高希纳姆丝毫没有感到意外,甚至连质问的欲望都没有。
就是问了大概也就会得到“这是命运的流向”这样混账的答案吧。
于祂而言,他们已经只是“精灵王”“天灾女王”这样的历史符号。
本该是这样……
高希纳姆艰难地抬头看向抱着她逃跑的阿兰朵,祂的表情依旧淡漠,望着虚无缥缈的未来,眼中什么也无法映入。
“为什么……?”
“我看到了,你还没到死去的时候。”
祂这么说着将高希纳姆丢入召唤而来的海怪口中,自己引开了所有的追兵。
高希纳姆陷入了沉睡,严重的创伤让她只能蜗居在海底。
偶尔她也会醒来试图寻找自己的族人,但一次次她只能不断认识精灵族灭亡的现实。
有的时候高希纳姆也会问自己,恨阿兰朵吗?
可很快她就会自嘲问了个什么傻问题。
把一族的存亡寄托于一个人的身上,那灭亡了也是活该。
漫长的时光中高希纳姆曾数次遇到过[路小双]。
她在没有恢复记忆以前和高希纳姆印象里过去的阿兰朵一样,面对亲近之人会活泼过头,有时候不着调地让人青筋直跳,有时候又体贴地让人觉得想为她实现任何愿望。
但不同于落地天使,最开始就有着顶尖战力的阿兰朵,[路小双]非常的弱小,却不幸地拥有了掺杂了异物的“光之钥”。高希纳姆也曾出手帮过几次,但有的时候看着反而因此死得更为凄惨的[路小双],她也只能沉默地回到海底,再度陷入沉睡,直到一只血族带着熟悉的气息闯进了她的珊瑚宫殿。
“阿兰朵!你看是精灵诶!太不容易了总算找到除你以外的精灵了!”
“嗯,威娜,有陷阱。”
“哦哦!好危险!为什么要在这种地方设陷阱啊?”
那当然是阿兰朵那个混蛋还正常的时候为了坑我挖的,虽然最后那傻子忘记了然后自己掉进去了。
她才没有怀念那个时候所以特意把这个也保留了下来。
叽叽喳喳的声音让高希纳姆不爽地睁开眼睛,想召唤雷电劈死这不知死活吵到她的家伙。可熟悉的名字让她呆愣了下,猛地睁开眼,高希纳姆看到了那陌生而又熟悉的身影。
银色的长发垂在身后,金色的眼瞳专注地看着祂身旁的少女,带着已许久未见的“感情”。
祂甚至和自己打了声招呼,高希纳姆感受到了莫大的惊吓。
要知道自仪式以后,阿兰朵就再也没主动找人说过话。
“我和阿兰朵怎么认识的?”此世名为威娜的[路小双]说道,“我钓鱼然后就把祂钓上来了,据说祂都已经在河里漂了快八百年了,我就没见过这么傻乎乎的天使。”
这孩子怎么还变着弯骂自己傻呢。
高希纳姆面无表情。
而阿兰朵听闻后,竟是皱眉和威娜争辩起了自己的智商。辩着辩着两人就开始互爆对方的黑历史,尽说着些挑逗她耐心的话题,充斥着令人怀念的气氛,就连那随之而来的不耐烦也是那样可悲的熟悉。
以致于她召唤了雷电,将这两个久久说不到重点的家伙给劈得到处乱窜,那活似嘲讽的求饶声再次响起在她耳边。于是雷声愈发响亮。
最后,高希纳姆把威娜丢了出去,单独留下了阿兰朵。
“这一世是‘那个时候’吗?”高希纳姆紧紧地盯着祂。
祂摇头:“我看到了威娜的死亡。”
“……这样你都没有任何感觉吗?”
“我应该有什么感觉?”
高希纳姆沉默片刻,看着对方清澈依旧的眼眸,自嘲一笑,觉得自己真是蠢得可以,这时候还在期待什么呢。然后把祂也给丢了出去,并勒令不许再来。
然后在看到阿兰朵带着血迹斑斑的威娜来到她身前时,成了高傲的天灾女王最为后悔的一件事。
“她说想要结束这样的轮回。”阿兰朵面无表情地说道,却比先前都要更像一个人,而非机器。
“……你确定?哪怕仪式就要成功?哪怕在末日即将降临?”
阿兰朵没有回答,仅是紧紧抱着威娜,抱着她的半身的残骸,脸上带着凝固的血迹,宛如泪痕。
“这是‘我’的愿望。”
那一刻,高希纳姆不忍地闭上了眼睛。
多么可悲啊,遵循命运的旁观者,回到自己半身的身边竟是唤醒了那丝错误残留的“人性”。
即便微小,那依旧存在于祂体内的情感在“人性”的牵动下不断跳动着,微弱地宣告着自己的存在,尖叫着要祂做些什么,只是太过微小了祂一直没有察觉。
在真切地看着威娜,看着自己“人性”的痛苦,阿兰朵体内的情感也在“放大”,越是靠近越是“感同身受”。
听着威娜满身血污地求祂杀了自己,那内心汹涌的情感通过无形的链接流到祂体内翻涌,将一切搅得天翻地覆。
阿兰朵甚至以为已经到了融合的时候,不然为什么祂的情感会这样充沛到让祂的心都要被这迟来的痛苦与后悔撕成两半。
祂看着自己的族群灭亡无动于衷,祂看着自己的半身在循环的痛苦中沉沦挣扎淡然评论“这是必要的牺牲”,祂遥望着未来却遗忘了自己的初衷。
——我不想再失去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