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拉科告诉自己,这就是他对佐伊生气的原因。
只是德拉科没明白,他这次会格外生气,其实是因为,他在心底希望佐伊始终支持自己,可这一次,她似乎站在了自己的对立面,这让他失落。
他想等,等戴蒙德斯主动来找自己,给他一个解释,她为什么要站在道德的高地上像那个颐指气使的格兰杰一样来指责自己。
可是,这么多天过去了,那个戴蒙德斯还没来,她还没想通吗?
这几天,德拉科每晚睡前都会偷偷告诉自己一遍:再给那个戴蒙德斯最后一天时间,如果明天她还不来找我,我就再也不原谅她了。
今天晚餐的蒸鱼排和奶油青豆都没有味道,德拉科跟在吃完晚饭的同学们中间,向休息室走去,懒得搭理身后晚饭恨不能吃双份的克拉布和高尔,心里抱怨着这阵子怎么偏偏什么事都不顺心。
忽然,一个矮他半头的身影闯入余光,德拉科敏感地瞥过去——果然是那个戴蒙德斯乱糟糟的黑卷发。佐伊看上去也并没打算和德拉科打招呼,她低着头,走在一群拉文克劳之间,步履飞快,似乎只想趁德拉科不注意快步经过。
“戴蒙德斯——”
女孩有点迟疑地停下脚步,回头时,黑眸子里闪过一丝惊异,没想到德拉科会主动叫住自己。
德拉科才猛地意识过来自己竟然脱口叫出了她的名字,内心瞬间被羞愤和懊恼填满,他怎么会主动叫她的名字呢!叫她做什么?告诉她自己一直在等她来安慰自己吗?开玩笑。
“我以为,你会更快想清楚,然后来向我道歉,”德拉科连忙昂起头,用傲慢的语气来掩饰自己的慌张,“看来,你比我想的还要愚蠢。”
你叫住我,原来是为了说这个,要我向你道歉。佐伊的眼眸震动了一下,然后轻轻扬起一边的眉毛,语速快了起来,似乎被激怒了,“道歉?我想不出该为什么向你道歉,德拉科,总该不会是为了试图阻止你变成个可悲的血统偏见的傀儡。”
女孩的反击像是彻底点燃了德拉科心中埋了好些天的炸弹。他眯起眼睛,冷冰冰地说,“你以为你是谁?你原来也是个救世主吗?还是像格兰杰一样的万事通?”
他迈出一步,逼视着佐伊,压低声音,“你凭什么觉得你有本事拯救我?我变成什么样子,都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戴蒙德斯。”
如果你都不在乎,德拉科,我又何必管这个闲事,我只是相信你和你父亲不一样,可我没想到,你原来不在乎自己变成他的样子。佐伊看着德拉科的眼睛似乎黯淡下来,她只是转开了头,并没说话,她知道现在回嘴只会让两个人吵起来,于是脚下加快步子,准备离开咄咄逼人的德拉科,或许他们都该再等等,等平心静气的时候再谈。
可是走到转角的佐伊,和走在她前面的同学们一样,都猛地停住了脚步,目瞪口呆地望向前方,似乎看到了什么可怖的景象。
德拉科微微皱起眉,快步走了过去,他也震惊地顿住了。
又是波特,韦斯莱和格兰杰,他们手足无措地站在走廊转角,慌乱地看向两侧不断汇集过来的同学们。
费尔奇的那只脏兮兮的猫正以一种诡异僵硬的姿势挂在墙边,而他们身后的墙壁上,是一行用血写下的大字——密室已被开启,
“——继承人的仇敌,当心。”德拉科高声念出来,目光落在了不知死活的猫身上,抬眼时,正对上波特三人对自己的怒目而视。
德拉科本就因佐伊攒了一肚子怒火,看到三人深恶痛绝的目光,直接将气撒在了他们身上,“你就是下一个,泥巴种。”他还是冷冷地说出了那个词。
站在一旁的佐伊把头转开了,似乎不愿再看他们。
烛火跳动着,使墙壁上血淋淋的字也诡异地闪着光。同学们盯着那三个格兰芬多,不安地窃窃私语起来。
费尔奇赶了过来,看到洛丽丝夫人时悲恸欲绝,一口咬定是哈利杀了他的猫,可哈利支支吾吾,怎么也说不出为自己辩解的话,吓傻了一般不停地重复“我没有”。气极的费尔奇哪里会相信,狠狠揪住了哈利的领子。
“阿格斯——”身后忽然传来邓布利多的厉声呵斥,人群骚动起来,为校长让出一条路。他身后跟着面色凝重的麦格教授,斯内普教授和洛哈特。大家都意识到,能使邓布利多动身赶来的事,一定比看起来还要复杂危险。
邓布利多看向石墙上的血字,顿了片刻,“所有人,都回各自学院去。”他语调平静,令人难以违抗,学生们立马喧闹起来,迈动脚步纷纷离开。
“所有人,除了,”邓布利多抬起手,轻轻指了指哈利他们,“你们仨。”
“拉文克劳们,走吧——”佩内洛级长挥了挥手。
佐伊也对这个夜晚感到疲惫不安,只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回到安静的休息室看星星,于是她立刻决绝地转身,跟上了拉文克劳的同学们。
德拉科看到波特三人被留下有些得意,正要转身看向那个戴蒙德斯,却只看到一个飞快转过去的后脑勺,浓密的卷发因为大幅度的摆头扫过来,在德拉科来不及反应的时候,重重打到他的眼角,像被小虫蛰了一下,麻麻的。
这一下让德拉科愣在原地,戴蒙德斯没再回头看一眼,没有向他道歉,没有对他告别,只是沉默地跟着一群拉文克劳消失在走廊尽头,长袍的最后一角扬了一下就不见了。
这次,戴蒙德斯是真的生气了吗?德拉科有些懊恼,以前戴蒙德斯从来没有真的跟自己生过气,即使自己有很多时候态度都不好,戴蒙德斯还是会耐心地跟他说话,这次她却直接转身走了,连头发打到他都不管。
或许,自己真的该再想想她那天的话吗?德拉科跟在斯莱特林们中间走下地窖,被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吓了一跳,连忙再次告诫自己都是那个戴蒙德斯指责自己在先。
但是很明显,德拉科这次没能成功说服自己。
整个晚上,他都抱着双臂气鼓鼓地独自坐在休息室窗前的书桌边,盯着窗外的湖水和游鱼出神,谁都不理。想到戴蒙德斯正生自己的气,德拉科就烦躁,心里像有把火,烧得他想怒吼,想撞开休息室的玻璃一头扎进黑湖里。
克拉布和高尔都没见过德拉科认真地生这么久的气,他虽是个动不动就发怒的人,却总是很快就会忘记,等下次再生气起来,已经是为另一件事了。于是,他们都很识趣地远离了德拉科,没人敢招惹他。
而此时,拉文克劳安静的塔楼顶,佐伊正躺在沙发里仰头看着穹顶的星星,头脑中试图将这混乱的一周梳理整齐。德拉科,卢修斯,血字,密室,没写完的魔药课论文,匪夷所思的事一个接着一个,在脑子里拧成一个结。
自从天文课学到了天龙星座,她已经不知什么时候将那团星星的形状和位置烂熟于心,每次抬头看向穹顶,总是不自觉最先盯住那簇条状的星子,在大熊座和小熊座之间与世无争地散发着银光,仿佛在和自己交谈。
她并没生德拉科的气,她不是个容易生气的人,这世界上有太多种情绪,生气是最没用而宽泛的一种。她总是可以将气愤转化为其他更有用的感情。
比如这会儿,佐伊觉得失望,对自己失望,对德拉科失望。似乎从翻倒巷起,佐伊就开始想用自己的力量,将德拉科还未被纯血毒瘤完全腐蚀的灵魂从黑暗边缘拉回来,看进那双透亮的灰蓝眼睛深处,佐伊觉得这个男孩需要帮助,需要有人来拉他一把。
佐伊之前总是自以为是地相信她有这个能力拉他回到正轨,可这一次,她第一次怀疑起自己,是不是从一开始她就看错了。如果德拉科甘愿沉入黑暗,那她也做不了什么改变了,不是吗?
她也不想落得自作聪明、白费力气的下场,自己本就不是什么正义高尚的人,犯不着为此苦恼。
佐伊沉沉地阖上眼睛,叹了口气,最终,她还是用上了戴蒙德斯家惯用的手段——置身事外,隔岸观火。既然改变不了什么,那不如就选择放弃好了。
第15章 二年级 - 继承人的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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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一周,被神秘石化的洛丽丝夫人和有关密室的事就像一阵飓风,瞬间刮遍了城堡的每一个角落,被每个人惴惴不安地谈论着。
这节变形课的内容是将动物变成高脚杯,没什么难度,佐伊百无聊赖地趴在桌上,下巴搁在手背上,盯着面前一动不动的蜥蜴,它已经坚持这个姿势半节课了,佐伊想和它比一比谁会先眨眼。
佐伊坐在后排的角落,因为自从德拉科和自己闹了别扭以来,德拉科再也没坐到前面去过。出于友善和公平,这节课她来得很早,拉着不情愿的曼蒂主动坐在了后面。
德拉科带着克拉布和高尔走进教室时,果然因为看到坐在后排的佐伊而愣了一下,随即轻蔑地哼了一声,走到前排去坐了。
“教授,您能不能告诉我们一些,关于密室的事。”赫敏清亮的声音突然从教室前面响起,就像平静的湖面被丢进一颗石子,激起一圈圈低语声,荡了过来。
佐伊没忍住,眨了眼睛,立马坐正,顾不得和蜥蜴的比赛了,支起身子看向麦格教授,眼睛里闪烁起好奇的光芒。周围的大部分学生都做出了同样的动作。
麦格教授没料到这样一个问题,她有些踌躇地环顾了教室每一张写满期待的脸庞,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好吧……”
大家纷纷放下手中的笔或魔杖,兴奋的神情似乎是准备听一个事不关己的神话故事。
麦格教授用她严肃又有些低沉的嗓音娓娓道来霍格沃茨那个一千多年前的传说,四位伟大的创始人,萨拉查斯莱特林对纯血统的执念,以及那个存在于传说中的神秘密室,唯有斯莱特林真正的继承人才能开启,释放出里面的怪物,净化这个令萨拉查既爱又恨的地方。
佐伊安静地听着,若有所思,她明白这个密室大概不会仅仅是个传说,否则,麦格教授的语气中不会隐藏担忧。她回忆起那晚石墙上的血字——密室已被开启。
这意味着,斯莱特林的继承人已经回来了,可是,会是谁?
一想到这个人或许就在同学们之间,和大家一起去礼堂吃饭,一起谈笑,一起走进教室,一起回到休息室,却在背后默默地用狩猎般的眼神注视着每一个麻瓜血统,佐伊只觉得脊背发凉。
下课时,大家都各怀心事。学校里发生这样离奇的事,不会有人不担心的,如今被袭击的是洛丽丝夫人,可如果按照斯莱特林的意愿,那真正的目标只会是他们身边的同学。
佐伊和曼蒂慢吞吞地走在人流后面,情绪低迷,前方却传来哈利三人的高谈阔论。
“如果是真的,真有这个密室,并且已经被打开,那就是说——”
“斯莱特林的继承人回到了霍格沃茨,”赫敏接上他的话,“问题在于,是谁呢——”说着,赫敏偏了偏头,余光看向他们仨身后。
佐伊有点好奇地看过去,原来德拉科正在前面不远处,大步走着,跟在哈利,罗恩和赫敏后面,左右两侧跟着克拉布高尔。
罗恩显然会到赫敏的意思,故意高声说道,“咱们想想,我们认识的人里面,是谁把麻瓜出身的人当作渣滓——”
“如果你是在说马尔福——”赫敏和罗恩又开始默契地一唱一和,周围的同学们都看向他们。
“当然了!”罗恩抬高声音,学着德拉科的语气,“你们听见他的话了,‘你就是下一个,泥巴种!’”
德拉科似乎很不悦,步伐加快起来,长袍飞扬。
佐伊有点紧张地盯着德拉科冲过去的背影,金发反射着从庭院照过来的阳光,在廊柱间一闪一暗。但他并没有上前张口和他们三人吵起来,而是迈开大步子,飞快地从三个人身边超过去走远了。
“但是,说真的,马尔福?斯莱特林的继承人?得了吧!”赫敏冲德拉科快步经过的背影讽刺了一句。
金发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走廊拐角,高尔和克拉布不得不跑起来去追赶他。
哈利也附和起来,“罗恩说得也许没错,你看看他的家族,几百年来都是斯莱特林的学生……”
后面的话佐伊就听不见了,她和曼蒂在转角拐向了相反方向。
“看来哈利他们怀疑德拉科马尔福是那个继承人。”曼蒂也一直在听他们的谈话,不以为意地轻轻说道。
佐伊点点头,“你也不信,对吗。”
曼蒂耸了耸肩,“这可不是随便的指控,若是没有确凿的证据,谁都没法儿肯定。”
“要是大家都这样严谨,魔法部都不用上班了。”佐伊叹了口气,曼蒂笑了起来。
“佐伊,你要回休息室吗?我看你最近情绪都不高,回去休息会儿吧,”曼蒂抚了抚佐伊的手臂,可接着,她又坏笑着把自己的课本放在了佐伊抱着的课本上,“顺便——帮我把这个带回去,我答应了秋,陪她去看魁地奇训练,”
佐伊扶住书,冲曼蒂挑起眉,就知道她突然的关心不会有什么好事。
说着,曼蒂凑到她耳畔,“说实在的,我们是为了去看赫奇帕奇的找球手的,真是个帅气的学长。哦,也有不少人是去看哈利的,韦斯莱家的小妹妹也常去,啧,她才一年级——”曼蒂摇了摇头,感概起来。
“你也才二年级,”佐伊被一气儿说个没完的曼蒂逗笑了,“快走吧,去晚了看台要没位置了。”她笑着把曼蒂推开了,曼蒂冲她摆摆手,忙转身跑走了。
被曼蒂这么一逗,佐伊心情轻快了点儿,她做了个深呼吸,不让自己再多想,准备把剩余没课的时间泡在图书馆里。
走到四楼时,走廊上几乎没什么人了,安静极了,只有偶尔一两声画像的交谈。佐伊正经过长廊准备继续上楼,却突然被旁边的一张画像叫住,“哦,好孩子——”
佐伊诧异地看向那位叫住自己的老妇人,她笑得很端庄,带着点儿难为情:“请原谅,是这样的,那边的那个男孩儿,我不认识他,他看起来很失落,独自趴了好久——但我认得你,我们曾聊过,孩子,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或许,你可以去问问他怎么了,他落寞的背影让我总想起我那早夭的儿子,哦……他也有一头金发……”
说着,老妇人就哽咽起来,她身边的女仆连忙提起丝巾替她擦拭眼泪。
佐伊来不及奇怪自己什么时候和这位老妇人见过面,她听到‘金发’后就下意识看向了妇人说的方向。
果然,四楼大钟摆的露台上,德拉科正静静趴在栏杆上,交叉双臂,看着下面的庭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