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正在横滨的街道上飞奔。
她已经让下属们尽可能地把她放在最近的地方了,但是四周都是断壁残垣,性能再好的车也过不来,所以她只能靠自己的两条腿来奔向刚刚光芒闪耀的地方。
她体力没那么好,急速跑了一段时间后就脸颊通红,上气不接下气。
但是她没停下。
她觉得自己有点愚蠢,不——简直是太蠢了。
红光又不能代表是中原中也,金光也不能代表就是兰堂,也许是两个根本不认识的异能者恰好和那个小矮子还有火山爱好者一个异能颜色,她这时候过去和找死差别不大。
也不对,孤身一人出现在充斥着敌人的战场上,这就是找死。
太宰治想死,但是不代表她想死在战场上。如果可以,她更想死在一个风景优美的地方,没人打扰,没人会看见她腐烂的尸体,直到有一天化成一具白骨的时候再吓某个探险的小鬼一跳,最后在ta惊恐的尖叫里落下人生的最后一幕。
可是现在,她竟然要为了一个小矮子死在自己最讨厌的地方,那个该死的俄罗斯人是不是趁她昏迷的时候挖走了什么东西?
比如理智?
太宰治撑着墙壁歇了一会,继续向前跑去。
汗水流到伤口上沙沙的疼,但更让人觉得难受的是冰冷的空气冲击着鼻腔,冷的像鼻子不存在一样,肺管里却火烧火燎就像要炸开。
然后,她听见了木仓声。
·
飞速旋转的子弹砰的一声嵌入中原中也的脑袋,小规模的炸开,鲜血溅得面前的人一身,落在自上而下俯视着的人的脸上。鲜艳的红色就像什么宣告一样,被三根手指,极其缓慢地抹掉,留下触目惊心的底色。
“确定死了吗?”兰堂问。
“这么近,还被一击爆头,哪怕他是超人也活不下来。”中居竹一轻描淡写的说,他傲慢到懒得俯下身去看失败者的尸体,仰头问还停留在半空的兰堂:“就把他这么扔在这?”
“没有荒霸吐的中原中也和普通的异能者没什么两样,我只要荒霸吐。”
兰堂眸色暗沉,显然想起什么不好的经历来,他随意用空间托起中原中也软弱垂下的尸体,就像对待一个垃圾一样避之不及:“他唯一的作用就只有用来继续做研究了。”
“那我们还死吗?”中居竹一好奇的问:“还是等你研究出荒霸吐再死?”
他的声音欢快,就像在讨论今天是吃猪排还是咖喱一样,丝毫没有对这个世界的眷恋。
兰堂望着自己的手,在层层手套下,有一双纤长苍白的手,上面有经历爆炸时的伤疤,不止是这里,还有身上,到处都是烧伤和爆|炸的痕迹。然而唯一能让他感到疼痛的——就是背后那道来自友人的刀伤。
他到现在还清楚的记得那把刀是怎么划破他的皮肤,穿过他的血肉,最后插向自己心脏的——那是一把全长十六厘米的手术刀,锋利而尖锐,同时——很凉。
那把刀明明已经被取出来了,但是那冰冷的触感却被他的脑子牢牢记住,就像他背后那条伤疤,永远不会消失。所以他无时无刻地感受到寒冷,哪怕是盛夏,他也需要厚重的皮衣才能勉强外出。
这是心理问题,他知道。
怒火和恨意同时在他心里燃烧着,他知道只有用好友求而不得的荒霸吐才能让他获得安宁。
所以他找了老鼠当自己的同伴,找了心理不怎么正常的中居竹一成为自己的同谋——他们都疯了,反而是疯子才能理解疯子。
不论自己和别人的生死,他的目的只有一个——荒霸吐。
就在这时,他们敏锐的听见了什么声音,两个人敏锐的转头,然后就看见一个熟悉的人正从一块凸起的石板上跳下来。
“晚上好啊。”太宰治说。
·
往日里充满活力的人软软的、像一个洋娃娃一样瘫在那里,能够轻易把成年人拎起来的手臂垂在半空,钴蓝色的眼睛失去光泽,就像浑浊的玻璃球一样。
这是......什么?
最开始太宰治刚走过来的时候她在想:他们从那里弄来的这么像中也的玩偶?
思维近乎凝固,又过了好久,也可能就过了几秒,她才恍然:啊,这就是中也。
但是随后她陷入了更深的茫然:那,怎么能是中原中也呢?
他不应该是随时充满活力的、还该死的爱这个世界的样子吗?
太宰治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但是先一步注意到她的到来的兰堂和中居竹一却能清楚的看见她的样子。
她平日里穿着的一身得体的西服到处都被擦得破破烂烂的,身上的绷带全都不知所踪,脖子上是一道深紫色的淤痕,头发也在奔跑被风吹得乱蓬蓬的。就像平日里被人用心保养、放在柜橱里的洋娃娃突然被摔到泥土里,还被踩了两脚一样,浑身狼狈的要命。
可是比起她的身上,她的表情更让人觉得难受。
她呆呆地望着那一具已经毫无声息的尸体,就像什么心爱的、一直藏起来不愿意给别人看的东西突然碎掉了一样,明知道自己暴露在危险之下,却毫无之前的敏锐,她没有注意到兰堂和中居竹一,满心满眼里只有那抹已经暗淡下去的橘红色。
她明明一滴眼泪都没落下,就连表情都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只是站在那里没有动,眼睛里却全是孩子般的茫然。
“.......chuya?”她叫道,然后等着属于她的回应。
但是他不会再用海一样的眼睛看着她,然后用上调的音线,看似不耐烦地问她‘干什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
没死没死没死没死没死没死没死没死没死没死没死没死没死没死没死
感谢在2022-01-21 22:57:36~2022-01-23 20:19: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归源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6章 污浊了的忧伤之中(八
中居竹一从来没有见过太宰治这个样子。
她就像在雨中被抛弃的动物,最开始连自己已经被放弃了都不知道,还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主人的背影渐渐远去。任由雨水打湿了皮毛、也仍乖乖的坐在那里等待着主人回来。
她看着中原中也的样子就像看着把她丢下的主人。
雪花悄然飘落,薄薄一层覆盖在废墟上,血迹和碎石都变成连绵不断的白,好像把这些痕迹都消除了似的。这场雪夜,没有孩子的欢呼雀跃,没有商店的灯虹霓彩,没有来来往往笑着的行人,飞鸟都不肯停靠在这个城市。
三个人,两个立场,却有一个念头。
“把中也留下来。”
太宰治说,她的声音沙哑,每一次说话都是刀剜过喉间的疼,但是从她的表情来看根本看不出她遭受着怎样的痛苦。
“活人的用处有限,死人的用处可就大了。”兰堂率先出声,他声音也轻的像羽毛:“太宰,你也要荒霸吐的尸体吗?”
“把中也给我。”太宰重复道。她从腰侧抽出木仓,对准了两个曾经的同事。
“给我。”她说。
“在我说荒霸吐的时候,太宰你一点都不惊讶呢。”兰堂问:“是很早就知道荒霸吐的身份了吗?”
太宰治没有说话。
兰堂却仿佛已经得到了答案一样,叹息一声:“怪不得首......森鸥外会让你们两个做搭档,是为了防止荒霸吐有别的意外而做的保险吗........他是不是也下了如果荒霸吐死亡就要把他的尸体带回去的命令?”
这次他没有等太宰的回答,而是自顾自地做了肯定:“就是这个样子了。”
他根本不认为太宰治和中原中也之间会有什么情谊,哪怕有,也抵不过太宰治这个人冷心冷肺。而且中原中也已经是个死人了。
对一个死人,牺牲再多,又有什么用处呢?
所以兰堂转身离去的时候,根本没预料到太宰治会开木仓。
子弹被金色的空间壁隔在半空,高速旋转几秒后叮地一声落在地上,兰堂像是还没反应过来一样,开了慢动作般转过身。
“我说了,留下中原中也。”
太宰连手都没有抖,她一向冷漠审视的眼神变得专注,可里面燃烧着的不是怒火,反而是一些更让人难过的东西,那让她看起来更加理智,却更加悲伤,就像一团被困在冰里的火焰,哪怕知道和只有一把木仓的她和兰堂对上是一条死路也毅然决然的对了上去。
“你喜欢上荒霸吐了么,太宰?”
兰堂终于肯正眼看了中原中也,悄无声息的少年有着一副锋利而精致的面貌,在他还能睁开眼的时候,那双眼睛充满了生息和希望,气质锐利的像一把还不知道怎么收敛锋芒的剑,和性情内敛的太宰就像一条线上的两个极端。
“别拿你们大人肮脏的思想揣测我们。”太宰治连开三木仓,逼得兰堂连连后退:“中也他一直都是我的狗,主人要回自己的东西不是很正常吗。”
“狗?”兰堂慢慢咀嚼了一遍这个名词,然后意味不明地笑了起来,他也不管太宰治发出的子弹,捧着中原中也的空间就像一只逐渐合起的大手一样缓缓合拢,慢慢吞没。
眼看着太宰治骤然瞪大的瞳孔,兰堂才满意地笑了出来,他甩出一片空间,直直把太宰治甩飞出去,才慢悠悠的说:“可是太宰,这个世界上,没有主人会为了一条狗的尸体而愿意葬送自己的性命的。”
太宰治摔到一块残缺的墙壁上发出彭的一声,灰尘纷纷落下,太宰治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在痛,肋骨大概也断了几根,再加上脖子上的伤,险些喘不过气来。
她的嘴里全是血腥味,如果可以咳嗽的话大概能吐出血来,但是在各种伤口共同作用下,她已经连咳嗽的力气都没了,只能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
兰堂冷眼看着她没了再动力气,哪知没走几步,又听见太宰治磨砂似地嗓音,锲而不舍地喊站住。
兰堂真的站住了,他闭了闭眼睛,妒火啃食着他的心脏,让他不顾潜在的危险再次转身,走到太宰治面前。
太宰治见他回来一点也不奇怪,反而笑得露出被血液染红的牙齿:“很嫉妒吧?”
她笑着说,就好像如今站在上风的是她太宰治一样:“兰堂·让......森先生既然查了中原中也的来历,自然也不会放过你的。虽然你的档案藏得很好,但是你身上的伤不会骗人的。”
“你除了身上有极少部分的烧伤和擦伤外,唯一一处致命伤只有背后。”
“明明以为我不会开木仓,却依然能挡下子弹的你,在什么情况下会对自己的后背完全不设防呢?”
“家人?还是挚友?”
“不过我觉得——应该是爱人吧。”
随着太宰治最后一个音落下,磅礴的杀气从兰堂身上涌出,他瞳孔缩成一个针尖,牙齿不自觉地打颤,像是有巨大的寒冷突然降临在他身上,让他连话都说不出来。
金光在他的身后缓缓升起,山一样的建筑被托举着,阴影笼罩了太宰治。
“因为知道异能对我无效,所以选择用外物来伤害我吗?”太宰治叹了口气,抬头问道:“那既然知道我是异能无效化了,那兰堂先生,你又为什么要靠近我呢?”
话音未落,太宰治一跃而起,丝毫没有受伤的模样。兰堂连忙后退,却被脚后的碎石绊住手脚——然后,太宰治的指尖触碰到了兰堂。
异能力——人间失格
作者有话要说:
兰堂和魏尔伦不是我磕他俩,而是他们在三次元真的是一对
偶尔看一些这些名人的人生经历真的挺让人长见识的......
第77章 污浊了的忧伤之中(九
“没有用!太宰!”兰堂面目狰狞地甩开了太宰治,稳住了空间,制止了太宰治和他同归于尽的行为。
再次被摔的太宰却丝毫没有失败的懊悔,她一边咳血,一边放声大笑。
“太宰,你干了什么!?”兰堂看她这个样子,顿感不妙,却被冲天的红光冲向半空,然后重重摔在地上。
“你那阴郁而污浊的宽容啊,”
刚刚还气息全无的人,如今却完好地站在刚刚兰堂站的位置,充满着不详的红光充斥着兰堂视角的每一个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