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见青睁开眼,惊魂不定的梦让她还在不住地喘息,呼吸不畅。她主动倚靠向他。脸颊紧贴他的胸膛。颈间一片濡湿,她虚弱说:“我梦到那天。”
他默契地明白她在说什么,“我联系了医生,回去就见一面。”
苏见青也不清楚她此刻需要什么,但这种梦醒过后有人在身畔的感觉让她极为踏实。他比医生更管用。于是她摇头:“不用,我只是随口那么一说。”
祁正寒却很坚持,拍拍她肩:“去看一下,有的问题不是一天两天会浮现出来的。”
他担心这场事故给她造成太深的影响,她被膨胀壮大的后劲抵着,等到真的惶恐成疾,再去就医为时已晚。心理的疾病总是难以根除。
苏见青缓缓合上眼,没有再拒绝。
幸好这场灾难里没有人丧生,他们两个和另一辆面包车的夫妻很快被救援队找到。泥石流让祁正寒报废了一辆车,苏见青后来看到照片才更是惊愕,他的车已经被砸得不成形。他们两个在仅存的狭缝之间待了十个多小时。
山石冲垮堵塞了道路,却偏偏给了他们一个生还的余地。说起来真的是福大命大,很难不相信这是遭人庇护了一程。
她不禁问他:“那一天在车里,你就一点也不害怕吗?”
“怎么会不怕。”他此时才流露出坦诚心迹。想了一想,轻笑一下,“其实更多的是后悔,没把戒指放车上。就怕今后再没机会了,真要把命丢那儿,亡命鸳鸯都做不成。咱俩那会儿还算不上鸳鸯。”
苏见青无力地笑了一下:“原来你脑子里在想这些乱七八糟的。”
他说:“也想了些正经的。”
“什么正经的?”
“我们要是生十个孩子,都叫些什么名字好。”
苏见青闭着眼,嘴角掀起:“你都想好了?”
“当时想好了,出来就忘了。”
她笑出声来,又说:“我才不要生十个,我只想要一个女儿就够了。”
祁正寒亦笑道:“你想生我也不会同意的,我能舍得你受这苦?”
苏见青的手指轻覆在他唇角,“永远这么油嘴滑舌。”
他顺势吻了一下她的指腹,又亲了亲她的脸颊:“快睡吧。”
苏见青沐浴在熹微晨光中,再一次平静睡去。习惯了将手指圈住的戒指,不会刻意再去碰它,被咯得习以为常,反倒觉得变成了身体的一部分。
为了给他二位压压惊,陈柯提出说要请他们吃饭。苏见青觉得挺尴尬一事,她想要推辞,祁正寒爽快地很:“去啊,为什么不去。”
苏见青扭捏于将他们的私事摆上台面,祁正寒与她截然相反,他巴不得八抬大轿恭迎他的太太,敲锣打鼓告诉各位他好事将近。
于是就有了苏见青在餐桌上要远离他坐,祁正寒将她往怀里猛地一扯这样一幕,他笑说:“藏着掖着干什么?做我老婆这么见不得人?”
她小小声:“你矜持一点。”
整个团队里最懵的还是陈柯。他到那时才恍惚明白,哦豁,这个祁总来西城原来不是帮他出谋划策,是来追老婆的?
不对,那祁正寒投资他们这个剧难不成也是为了……?
陈柯恍然大悟,眼波在他们二人暧昧氛围之间打转,一拍脑门,觉得自己真是个榆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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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正寒给她请的医生是申城的。苏见青与他还是分居两地。他因为工作无法常来这边,而她也因为工作基本不会有去燕城的机会。
幸好,苏见青的心理创伤并不严重,她在电视剧播出之后又有了很多新的工作,忙碌淡化了伤痛。
《不见繁花》的收视大好,苏见青的事业又有了一阵回暖的趋势。不过较之刚起步那一阶段,她的确没有那么强烈的干劲了,心态已然松弛。
她没有对祁正寒直言这些心里话,但他敏锐地觉察出她的想法,便给苏见青找了个合伙人,带她经营他的影视公司。苏见青将其整改了一下规模,做成小型的个人工作室。
她签了一些影视学校的在读学生,都是女孩子。扶持小演员会让她从新鲜的成就感中重新找到自我的价值。
28岁这一年,苏见青忙得晕头转向。她减少了抛头露面的机会,手头的资源尽可能都让给手底下的小孩。她们正在扬帆起航对未来充满希望的年纪,需要适时的发展机遇。
同一年,苏见青接到了《风月》剧组聚会的邀请,她对于这类社交一般都是能推则推,不过这部电影对她来说意义非凡,在繁忙中也要抽身前去,时隔经年,她和那些老朋友再度碰头。
大家都在一起,说说这几年的发展。
江潋果然不负众望,如今成了文艺片女神,演技越发精湛,获奖无数。目前唯一的遗憾就是与金棕榈的最佳女主角失之交臂。她咬牙说明年一定要拿到它。
旁边的路程安笑着拍她的肩,说:“你们这些小年轻啊,还是把这些东西看得太重。”
路程安几年磨一剑,拍的电影发生了票房惨案,没办法,他也只能重整旗鼓。他说他年轻的时候受挫无数,起起落落很正常,只刚跌落那一瞬间很受不了,如今他已然看得很透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