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也不是不会啦。”
“啊~”他依然没放下手中的小龙虾 。
为了不引起周围的注意,我只好将就,快速地伸头将他手中剥好的小龙虾吃下,用手遮住嘴巴咀嚼。小龙虾的肉质饱满弹牙,去了头后酱汁更加入味,味道浓郁,鲜中带咸,吃完后不仅舌头上,心里还留着淡淡的甘甜。
“味道怎样?”他已经在剥另一只小龙虾。
“还不错。”
“那再来一个。”他又举起小龙虾,放在我嘴前,微笑着。
“你吃吧。我真的会自己剥。”
“那你赶紧吃吧,别客气。要不然我一个人把全部都吃光。”他终于吃了自己手中的小龙虾。
“那可不行。”我的顾虑成功地被他解除,我戴起手套,用我平常的方法剥小龙虾。
“你比我还会啊。”他看着我快速地剥小龙虾。
“可别小看我了。”
“那我也试试看。”他也开始用我的方法剥小龙虾。
我们两人利落地剥了一整盘的小龙虾,两人吃得有滋有味。吃完后,我们还互相嘲笑对方沾满酱汁又油腻的嘴唇。
我们结账后走出餐厅。这个时间的宵夜街比我们刚来的时候还要热闹许多,街道上不仅挤满了共享单车,还挤满了人,整个人行道被挤得水泄不通。我和他靠在栏杆前,让开通道。
“还想继续逛吗?”他问。
“去别的地方吧,这儿有点挤。还是你想回了?你今天不是很早就上班吗?”
“没事。逛逛吧。今天班上得晚,明天还休息。”他说。
“好,让我想想。”
“蹦迪?”他淘气地笑和摆出老人蹦迪舞姿。
“你干什么啊你?吃肉串吧?路边摊那种。”
“还吃啊?刚才不是吃了掌中宝吗?”他惊讶地说。
“好吃是好吃,但总觉得肉感不足。我想去更野性的店吃。你有推荐的吗?”
“野性?路边摊的话…我想想。”他皱着眉头抿着嘴说,我在他旁边看着他被霓虹灯照的侧脸。
“有一个好几年前去过的羊肉串店,不知道现在还开不开。”他说。
“哪儿?我查查软件。”
“软件查不到的,是一位来自西域的老人推车卖的。他只在晚上出现,地点也不固定。”他说。
“那么神秘?我想去看看。”
“我不能保证还开着啊。”他说。
“去嘛,顶多没有就回家。”
“你说的哦。那我们打车还是搭公交车?”他问。
“直达不换乘的话就搭公交车。”
“那就公交车吧。”他查了手机说。
我们走上了天桥,又搭了自动手扶梯到了站台,默默地在亮着紫色光的高架下等公交车。过了一段时间,公交车来了,这辆车和别的公交车不太一样,地板和站台一样低,还配了停放轮椅的区域。相较于一般的公交车,这辆公交车的速度行驶缓慢。我们并肩坐在一起,幽闲地看着窗外的紫光和夜景。
“钥匙带了吗?”他突然问。
“带了啊。怎么了,你忘带了?”
“拿出来吧。”他从口袋中拿出了东西,握在拳头中。
我从我的包里拿出钥匙,他慢慢打开拳头,里面是一个桃子和一个桔子造型的钥匙环。
“拿一个吧。”他说。
“哦。”我拿起了桃子造型的钥匙环。
“这个是桃花朵朵开。”他说。
“啊?另一个呢?”
“大桔大利”他回答。
“那我当然要“大桔大利”,你的钥匙拿来吧。”
“好。”他从口袋中拿出他的钥匙给我。我将他的钥匙套入“桃花朵朵开”的钥匙环,而他同时帮我把我的钥匙套入“大桔大利”的钥匙环。
“好了。以后别用写着地址的钥匙牌了。”他说。
“嗯。”我笑着看我们成对的钥匙和钥匙环。
过了超过半个小时,我们下了公交车。这辆公交车行驶稳定,不会突然刹车,所以没有出现我重心不稳的情况。我们走到了后街荒无人烟的老楼群中,空旷的空间被街灯染成金黄色,其中有部分马路被红绿灯的色彩点缀着,和天上的黑色天空形成了强烈的对比。走了一小段路后,我们看见拐角处有个小列队,还有高高的烟雾从建筑物的后方冒出。
“一定是那儿。”他兴奋地指着列队说。
我们排在列队的后面,闻着空气中弥漫的羊肉和西域香料的味道。
“闻起来不错呢。我就想吃这种野性的。”我对他说。
“老爷子年底就不干了。能吃赶紧吃。且有且珍惜啊。”站在我们前面的中年男子突然回头对我们说。
“为什么不干了?”他完全不感到惊讶,还淡定地问中年男子。
“老爷子的孩子都大学毕业了,不用在这儿那么辛苦打拼了。毕竟每次躲躲藏藏做生意也不是办法,不如回老家安安稳稳地退休。”中年男子解释。
“那可惜了。”他对中年男子说。
“对啊。我在这儿吃了十几年,以后就没得吃这种好吃又接地气的。现在全部都搞得老精致,都是给小姑娘拍拍拍的,太没劲了。”中年男子交叉着手臂抱怨。
“都十几年了啊,那太可惜了。”他说。
中年男子一下买了一斤的羊肉串,我们在中年男子身后看着摊子的老爷子烤了好长时间,才等到我们买的十根羊肉串。中年男子拿了羊肉串后,开始咬其中一根,往远处走。我单手握装着羊肉串的袋子,和他走到不远处的人行道角落。
“啊~”他双手插入自己的口袋,突然对我张口。
“什么?”
“啊~”他又发声,继续张着口。
“真是的。小心烫。”我从袋子里拿出一根羊肉串,靠近他的口。他立刻从串签咬下羊肉,开始咀嚼。
“怎么样?”
“好吃。”他嘴角上扬,露出牙齿,双眼眯着,像孩子一样津津有味地说。
我也从袋子里拿出一根羊肉串,大块羊肉的鲜嫩多汁,还带着满满的肉味和西域独特香味。他吃完后等我咽下我嘴里的羊肉,毫不害臊地又向我张开口。我边喂着他和自己,站在街边吃宵夜。当袋子里只剩下串签时,我的肚子已超过了十分饱,这时的我已完全满足了。
我们打车回到小区,缓缓地穿过小区大门,走到我们住的那一栋楼前。他按下电梯楼层,拿出套着“桃花朵朵开”钥匙环的钥匙。我们在空荡的过道走到公寓门前,他率先将钥匙插入门锁,打开门。
“我们明天吃清淡点吧。”他微笑着对我说。
作者有话要说:
你所在的地方有烟火气吗?
第十二章
“你中秋节有什么打算吗?”我吃着他做的晚餐问他。
“没什么,照常上班。”他说。
“哦,那你们中秋节完全不放假吗?”
“目前那几天都上班。”他回答。
“哦。”
“怎么了?你有什么打算?”他问。
“我在考虑要不要去天文馆。今天吃午饭的时候去过的同事们说那里不错,值得看看。”
“咖啡店的客人也说了不错。去吧。听说要提前预约?”他说。
“是的。要提前七天预约,还实名制,检票要出示身份证。”
“那我们一起去吧。”他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了他的身份证,放在茶几上。
“你不是要上班吗?”我挺惊讶他会为了这种休闲活动以那么直接的方式将他的重要证件交给我。
“中秋节当天同事已经请假了肯定不行,但另两天可以。提前一周说就可以了。”他解释。
“哦,这样啊。”
“你记一下我的身份证号码吧,还是你给我你的身份证号码,我来订?”他问。
“我来订吧。开放预约的时间应该是咖啡厅最忙的时间,你肯定来不及抢。”
“好。”他说。
中秋节假期的前七天,我坐在办公室,在开放订票的前一分钟进入预约窗口。我按照页面写的步骤选择日期并输入购票人信息。输入好购票人信息后,我点击确认,但页面显示上午的票已售罄。我试着订下午的票,但到了支付页面时显示只剩一张票。我当机立断地退出预定页面。
另一天,我提前将购票人信息保存好,在开放订票的前一分钟进入预约窗口。我快速选择日期和场次、确认购票信息、输入支付密码。这一次,我成功地订到两张票了。
“抢到票了!下午的场次。”我发信息给他。
他过了一段时间后回复了一个可爱的“OK”表情包,并将票费转给我。
当天吃午餐时,我告诉了同事们关于我假期将要去天文馆的事,并询问他们关于交通和周边情况。我认真地在手机中记下同事们的推荐和注意事项。
那几天,我时不时翻开我的笔记、开启软件搜索周边可能会去的地点、看网友的评价、计划路线、在脑海中想象着我们二次外出的情景。那几天,在家吃完晚饭后,我趁着他洗澡的时候打开衣柜,选择外出当天要穿的服装。然而,我总是犹豫,总在他洗完澡前急匆匆地将衣服收回衣柜,在他面前假装若无其事。
第二次外出的前一天,我终于决定穿一件和黑夜形成对比的白色蕾丝的无袖连衣长裙。为了不让自己看起来太刻意,我还选了一件浅蓝色牛仔外套,配上一双平底鞋。那天晚上,我在浴室做了各种护肤程序,为了让自己次日能够容光焕发。上床后,我看着被红色灯光渲染的他熟睡在沙发床上。我兴奋得难以入眠,所幸生理时钟已被他的生活作息调整的我没过太久便入眠了。
“起床啦。”一个温柔的声音在我耳边说。
“几点了?”
“太阳都到晒屁股了,再不起床就来不及了哦。”他边说边轻轻拍我的肩膀,周围是那熟悉的海洋色。
“晒不过来的。”我慢慢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地看着他说。
“我早餐简单地弄了一下,赶紧吃吧。”他微笑着对我说。
“嗯。”我用手撑起上半身,慢慢起来,走到浴室洗漱。
洗漱后的我渐渐变得清醒,从浴室出来。茶几上放着两杯咖啡和两碟火腿鸡蛋吐司。他坐在茶几前的地毯上,放着他平常爱听的音乐,吃着早餐。我坐在他身边,举起咖啡杯。
“咖啡别空腹喝。”他并没有转头对我说,只是望着正对面的黑屏电视徒手吃着吐司。
“哦。”我将他小小的“训斥”当成了关心,窃喜地吃下吐司。
咬下的那一瞬间,半生熟鸡蛋的蛋黄流出,像那些人气爆满的早午餐店所卖的半生熟鸡蛋一样。
“小心点。”他转头对我说。
“沾到了?”我继续咀嚼。
鸡蛋的味道中夹着胡椒粉的微辣,火腿的咸和鸡蛋的鲜完美地融合在一起,流心蛋黄软化了煎得香脆的火腿和表面烤得酥脆的吐司,吐司还抹了黄油,透出浓浓的奶香味。
“对。”他说。
“哪儿?”其实我多少能够通过皮肤感觉到的蛋黄的质感和温度判断出大概沾到的位置。
“这儿。”他直接抽出茶几上的纸巾,轻轻擦掉我脸上沾到的蛋黄。
“谢谢。”此时此刻的我感激着这一天美好的开始,心里希望这一份美好能够持续一整天。
吃完了火腿鸡蛋吐司后,我才举起杯子,喝下他泡的咖啡。同样是简简单单地保留了咖啡原本的苦味、酸、涩、甘的挂耳咖啡,却比平常好喝多了。是因为他作为咖啡师用了外行人不懂的技巧,还是因为我喝下咖啡时的时候心情特别好呢?
我们吃完早餐喝完咖啡后,他立刻将碟子和杯子收起,走到厨房。我果断地从衣柜拿出前一天选好的白色蕾丝连衣长裙和牛仔外套,放在床上。
“今天那么快就选好了?”他拿着刚才的两杯水回到房间。
“是啊。好看吗?”
“好看。先喝杯温水吧。”他放下杯子。
“嗯。”
我喝下他倒的温水,去浴室准备。在浴室中,我有条不紊地做皮肤保湿、戴隐形眼镜和化妆。为了配合今天的天文馆星空主题,我选择了带有闪粉的眼影。但我们毕竟不是去夜店,所以我抹了自然的大地色系眼影,否则闪粉眼影显得太突兀了。今天的约会应该会持续到晚上,我涂上低调耐看的豆沙色口红。
“好了!”
“挺快的嘛。”他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刷手机,还没换上外出的衣服。
“是啊,今天动作挺快的吧。你赶紧换衣服吧。”
“嗯。”他站起来,从我买的衣架上拿了衣服,往浴室里走。
不久后,他从浴室出来,身上穿着清爽的白色套衫和浅蓝色色牛仔裤,颜色与我身上的连衣裙和牛仔外套的颜色相对应。我们两人又站在全身镜前调整衣服,镜中的我们和上次一样,像一对准备去约会的情侣。这一次我依然没拿出手机拍下这一刻,直接到门口换上即使穿着走一天也不会感到疲惫的平底鞋。我们出门后,他拿出他那套着桃子钥匙环的钥匙,锁上公寓大门。
我们搭了大约两个小时的地铁,其中还转了站。这两个小时里,我们在地铁车厢内的人群中和惨白光下沉默着。出了地铁站后,他直接按着手机导航带领我到天文馆。虽然未到下午场次的开放时间,天文馆外已有许多人形成长长的队列。我们站在队伍的尾端,等着入场。队列中有各种各样的群体,有带着儿童的家长、有扛着大型单眼相机的独行男士、有开心聊天自拍的闺密群、也有侧面搂抱头靠头的情侣。我和他并肩站着,中间隔了一一堵透明的墙体。排队时,我们还是没对话,直到前面的儿童突然回头向我们扮鬼脸。他温柔地对儿童微笑,儿童害羞地转回头。很快地,儿童避开家长的注意,又偷偷地回头向我们扮鬼脸。这一次,他也配合了儿童扮鬼脸,还扮得比儿童夸张。儿童开心地笑了笑,转头。不久后,儿童再次回头向我们扮鬼脸,他依然模仿儿童。突然间,刷着手机的家长稍微骂了一下儿童,儿童精灵古怪地对我们笑了一下转头。这一次,儿童不再向我们回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