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吵了。
他们越走越远,身后的声音已经听不见了。
一直走到运动场,下阶梯的时候,他在前,握着她的手领着她,回头问:“看得见吗?”
适应了黑暗,她能看到轮廓:“嗯,一点。”
到了跑道,他说:“散会儿步吧。”
手被松开了,她紧跟在他身边。谁也没有先说话,静得好似连呼吸声都能听到。塑胶跑道的白色分割线在黑夜里格外清晰,她沿着线,小步小步走着。
他好似察觉了,也慢了下来。
散步。
是谁说过呢,比牵手和亲吻更旖旎的,是散步。
天色普普通通,没有月光,但盛夏忽然想起一句话——今晚月色真美。
第56章 谈谈 所以我算什么呢,盛夏?
约莫走了半圈, 到了风口,风吹起他的衬衫衣摆,盛夏才发现, 他今晚穿的浅色。
蓝色衬衫袖口挽起, 露着结实修长的小臂。
一抹浅蓝在夜色里, 和跑道分割线一样清晰。
原来他穿浅色也很好看。
“冷吗?”张澍问。
盛夏穿着春季校服,拉链拉得严严实实, “不冷。”
张澍:“嗯。”
盛夏:……
从未有过这样有来有回,毫无拉扯的对话。
风在夜色里穿梭。
“你……”张澍的声音响起, 带有思量, 音调很低, “在申请宾夕法尼亚大学吗?”
盛夏一惊, 下意识答:“你怎么知道的?”
她脚步一停, 落了他两步。
张澍也顿住, 回头,夜色浓稠, 奇怪的是,她的脸仍十分清晰。
转念他又想,有什么奇怪的,她就是不站在他跟前,稍一肖想,她一颦一笑就会清晰地印在他脑海里。
张澍自嘲般低笑一声:“我是怎么知道的,我也想问, 为什么我没有从你这里知道?”
盛夏怔住了,喃喃着:“因为、因为我不想去……”
她抬眼看他,可是夜太黑,她看不清他的神情, “所以想等确定可以不去了,再说的。”
“不去了再说?不去了再说有什么意义?报喜不报忧,是这个意思吗?你不知道这种情况,从别人那里听到会更忧吗?”
他声音带着隐忍,内容却咄咄逼人,似绣花针似的,细细密密扎着盛夏的心脏。
可是她也有委屈。
她开口:“你就是知道了这个,才没有去书店吗,问都不问我,就不去吗,你知不知道我那天……”
她那天,精心准备,思虑周详,满心期待……
她的声音,像是一把钩子,又缠人,又扎人。
他没法直视她这双窝着湖水的眼睛。
张澍不自然地移开视线,沉道:“我去了。”
“嗯?”盛夏不可置信。
“我去了,”他重复,轻轻叹气,似无奈辩驳,似自我排解,“我知道你那天所有的样子……我一直在对面,看着你,到了书店,又离开,再回来,坐下戴发卡,然后点餐,看了一下午的书……你是什么时候走的,我就是什么时候走的。”
盛夏心间微微震颤,“为什么,不见面?”
“因为怕。”
“什么?”
“我那天喝了酒,怕控制不住自己,怕我会逼问你,怕你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