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便这样问了：“如果结婚，你认为我怎么样？”
女生显然是震惊的：“你？”
“你有结婚的打算，正巧，我也有。我认为我们三观重合度很高，也不算完全陌生，你刚说的那些条件我也完全符合，所以，”李呈言双手交握放在桌上端正了坐姿，重复了一遍，“你认为怎么样？”
对面人眉头都蹙到了一起，表情还在震惊中，她试探开口：“你的意思，是真的结婚，还是类似于一个，合作的关系？”
“当然是真正的结婚，如果你愿意，我们现在就可以去民政局。”
女生在震惊中沉默了，看着她犹豫的神情，李呈言到了嘴边的话转了转，换了一句：“当然，你也可以把这看成一种合作，在亲密关系上我会完全尊重你的想法，如果你有了喜欢的人，可以随时提出离婚。”
看着对方脸上表情的转变，李呈言放出了最后一句：“如果不放心，我们可以签署一份协议。”
时至今日，李呈言一直认为自己当日的所作所为是他目前做得最正确的一件事，可是现在他忽然有了不一样的想法。
朋友可以和她毫无顾忌地亲密合照留念，而作为法律上丈夫的他，却没有一个正当的理由。
他的做法把他们架在了一纸协议上，就好像在他们原来的距离上起了一座山，维系着大山的便是那天白一一对相亲对象那般清醒理智的衡量。
或者他们如果从朋友开始做起，会更好？
这种可能性的结果是什么李呈言无法判断，他只知道他现在十分后悔，十分想把照片上的这个男人换成自己。
白一一回到民宿已经是傍晚，因为拍到了十分好看的夕阳，她的心情很是不错，看到站在门口的李呈言还激动地跑过来跟他分享。
“给你看我拍的夕阳，超级美。”
女生笑得圆眼弯成了月牙，小跑过来的一步步仿佛踏在了李呈言的心尖上，然后随着她的步伐一起跳动着。
“看这张，还有这张，怎么样？”
“好看。”男人磁性低沉的嗓音响在耳畔，白一一眼眸颤动，才发现两人此时的动作靠得是那么近，她整个人几乎被男人拥进了怀里。
有了这个意识，刹那间五感仿佛都跟着被放大，她闻到了男人身上清爽的须后水的气息，还有那道贴在耳边的呼吸，让她手下滑动的屏幕开始变得烫手，有种自己整个人即将跟着夕阳一起发光发热的感觉。
“我们……”男人再次出声，白一一不禁紧张吞口口水，面上强装镇定抬头。
“啊？怎么？”
男人的面色似乎有些为难，她听到他道：“我们好像还没有拍过合照。”
第12章 Chapter.12
Chapter.12
对于这句询问白一一无暇思考太多便给出了回答：“对，是没有。”
出来这些天，白一一拍的照片不少，多是一些风景照，也拜托李呈言帮自己拍过，当时她还客气询问对方是否也要留个影，但都被对方以不用两个字拒绝了。
现在对方这样询问，也让白一一意识到，她好像真的没有想过和李呈言拍一个合照，一是对方的表现对拍照并不感冒，二是，她潜意识里并不太想。
她的合照里有家人有朋友，可是和李呈言算什么呢？算是对这段虚假婚姻的留念？
“现在拍一张怎么样？”李呈言看着还未完全落下的橙红日光提议道。
白一一：“啊？”反应出声后白一一便有些后悔，不过只是拍张照罢了，她这是做什么，好像别人要占她什么便宜一样。
而把这个反应看在眼里的李呈言此时也有点后悔，果然还是太突兀了吗？
于是他凝着眉眼又给出了补充：“我妈她看到了你的朋友圈，问我为什么没有合照。”
远在京都正哼着小曲喝茶的李妈妈打了个喷嚏，并不知道自己再次被儿子卖了。
“哦哦，”白一一点头应着，努力掩下心中莫名的失落，“当然可以，我来拍吧。”她说着有些匆忙地脱离了对方的身旁，看向四周的建筑陈设。
“光线已经有点昏暗，我们去阳台吧。”打量了一会儿白一一出声道。
“好。”身后的人应着抬步跟上。
在阳台上站定的两人背对夕阳，一起看向面前的三脚架，闪光灯闪起，记录下了即时的一幕。
白一一拿了相机看，照片里的两人端正站着，像是两个互不认识的陌生人，白一一脸上还挂着一个浅浅的笑容，而李呈言……
对方看着照片上闭着眼睛的自己表情有些尴尬：“嗯，我不太习惯面对镜头。”
白一一没忍住笑出声，然后抬头对他安慰：“没关系，我们多拍几张，额，还有，我们站近一点吧。”后面半句白一一说得声音越来越低，然后又解释，“否则阿姨可能会有所怀疑。”
两人重新站好，李呈言身体有些僵硬地往白一一身边挪了两步，插在裤兜里的左手握了又握，终于还是拿了出来，努力装作自然的模样放在了对方的肩头。
白一一回头看他，他面无表情回：“我看别的情侣都会这样拍。”
倒计时只剩两秒，白一一来不及说什么赶紧回头，下意识的，她的脑袋轻轻歪了下，嘴角勾起一个上挑的弧度。
在镀了一层金黄的暮色里，画面在快门声里定格，阳台上送来带着微凉暖意的风，吹得白一一心底一阵发麻。
隔着微醺的昏暗她望向身侧人凌厉的下颌线，忽然想，如果她和他都不提离婚，那他们是不是也可以算是夫妻关系。
不，现在他们本来就是夫妻关系。
这次的合影拍得不错，白一一挺满意，导到手机上后立马给李呈言发了过去，让他给“婆婆”发。
李呈言的母亲是位大学教授，白一一与她接触不过两三面，但每次都留下了极好的印象，饱读诗书气自华，不仅体现在气质和谈吐上，她对待白一一的态度也是极度的舒适有分寸，既不过分热情也不会有所疏忽，这种待遇是白一一想都没想过的。
李呈言的父亲是位商人，性格也体现出常年混迹商场的圆滑和周到，第一次见这位经常出现新闻里的人白一一还有些紧张，好在对方十分可亲，而且待了没多久便说有个会提前离开了。
总之李呈言一点都没骗她，他爸妈人确实和善，对他也确实一点都不干涉，在签下协议后预想的豺狼虎豹她一个都没遇上，甚至还收到了公婆准备的见面礼，接着便搬进了婚房避免了可能存在的婆媳关系和谐问题，也因此白一一屡次纠结于李呈言到底想干什么以及自己是走了什么狗屎运。
白一一晚上刚洗完澡便接到了李妈妈的电话，这还是两人第一次通话，白一一带着紧张点了接听，下一秒那点紧张在看到屏幕上温柔优雅的笑容后完全消散：“妈，晚上好。”
“哎，一一晚上好。”李妈妈似乎是新烫了头发，及肩的短发此时变成了优雅的小波浪，“还没睡呢？”
“刚洗完澡，”白一一答，又笑着道，“妈你新发型真好看。”
“是吗？”夸奖的好话谁都爱听，李教授脸上的笑意更深，“我这次换了个新理发师，手艺还可以，等你回来我带你去认识认识顺带也修一下。”
“好啊，谢谢妈。”
“我看你们这几天玩得挺不错吧，”李教授又在镜头里细看了两眼道，“阿言呢，他不在？不会是又在忙工作？”
“啊，”白一一脑子一慌浑身的汗毛都有些炸，“他，他在洗澡呢。”
说着她拿着手机往阳台方向挪了挪出声喊：“李呈言，妈来电话了，你洗澡快一点！”
此时隔壁已经上床的人正躺着看手机，手机上是那张新拍的合照，因为是借口所以他自然没有把照片发给他的母亲，而是心血来潮研究起来一个抠图小程序。
前两天景依依发给他了一段小视频，视频里两个卡通人物身上显示着景依依和马克的大脑袋，随着轻快的音乐晃来晃去，又是骑马又是上天的，他觉得挺有意思。
只是他试了试觉得这技术过于简陋，白一一的长发被扣得成了短发，太不专业，正想着他要不要自己做一个，便听到了隔着阳台门传来的声音。
话里的信息足够李呈言分析出发生了什么，而此时微信界面也传来了白一一的消息。
一条喵——妈视频问你在哪儿，我说你在洗澡，你要过来吗？
发完消息白一一便切回了视频界面，那边李教授还在说：“不用喊他，我不着急，只是你看着他点，别让他总是蹲在电脑前，我看你发的朋友圈只有你自己的照片，他是不是都没怎么陪你？”
“没有，他最近一直陪着我呢，”这话并不算假，除了拍照那天，李呈言差不多都是和她同进同出的，逛街逛景点都跟着，也没嫌弃过无聊，“照片也拍了，我还没发呢，李呈言没给您看吗？”
手机对面的人细长的眉轻挑：“他给我看？”
两人的谈话在此时被打断：“在聊什么？”
白一一回头，看到了身后穿着灰色睡衣擦着潮湿的短发走来的男人，她眨眨眼定下心神，回道：“在说，照片。”
李呈言贴着白一一在床边坐下，探过脑袋和镜头里的人说话，第一句却是：“妈你这是什么发型？”
李妈妈的眉头拧一下：“你这是什么话？”又道，“不好看吗？刚一一还夸我呢。”
李呈言话到嘴边转了弯，点一下头道：“细看还可以。”
这话李教授听着心里熨帖了，换了别的话题：“我看新闻说南方有强降雨，你们注意些，找个地方住段时间也行，那些太偏僻的地方就别去了，有些景区虽然防护挺好，但也要自己小心些。”
两人在手机前一一点头应了，白一一也提到了接下来的行程，多是一些古镇，没有太偏的地方，李教授才放下心来，最后祝他们玩得愉快，不用急着回来便结束了通话。
看着结束的界面，白一一暗自松一口气，留意到旁边人投来的目光，她咬下唇有些尴尬笑笑：“差点露馅，有点紧张。”
李呈言从她嫣红的唇角移开眼看向另一边，嘴里遣词安慰：“习惯就好。”
想到以后会有更多这种场面，白一一点点头：“或许吧。”接着示意另一边的吹风机道，“你要去吹下头发吗？别感冒了。”
刚刚对方靠近时有水滴落在她小臂上，冰冰凉的，和她发热的大脑形成鲜明的对比，她想他如果正好在洗澡，不会来这么及时，很有可能是匆忙间随便用水龙头冲了下假装刚洗完。
闻言李呈言看了眼床头柜上的吹风机，又看一眼白一一也湿着的长发，出声道：“不了，我回房间吹，晚安，早点睡。”
“哦，”白一一目光追着他的背影道，“晚安。”
“不吹我自己吹。”白一一探身拿了吹风机一阵狂吹，任由功率强大的鼓风把浓密的黑发吹成狂乱的梅超风。
有时候，吹头发对白一一来说是一种莫名狂躁恨不得自己是个秃子的折磨，有时候又是一件解压又治愈的事情。
经过强力劲风二十分钟的吹拂，终于把那些不着边际的臆想吹出了脑壳。
“呵呵，对方怎么可能喜欢你。”白一一整个人和黑色长发一起平摊在床上喃喃，“晚安早点睡，梦里啥都有。”
隔壁静静听着吹风机从头响到尾的李呈言先回了他妈索要照片的消息，然后并没有继续刚刚做小程序的想法，因为他又翻了一遍白一一的朋友圈，觉得这种小动画应该和她的风格不太搭，最后他选了一张白一一照片里用过的贴纸，按自己的理解挑了下滤镜，最后点开朋友圈发布。
这条没屏蔽任何人的动态很快收到了第一条评论，是好像住在朋友圈的景依依，还是私发的。
小景很安静：救[黄豆汗]
小景很安静：劝你赶紧删了
Li：？？？
小景很安静：你好歹换个好点的滤镜OK？你没看一一那白白嫩嫩的小脸都曝光成什么颜色了李呈言蹙着眉尖再看一眼那照片，女生不是都挺喜欢看起来白一点吗，他刚刚还看到白一一前几天的动态说这几天晒黑了不少。
想了想，李呈言还是把那张照片删了，既然他拿不准，那还是不发了。
辗转反侧中还没睡着的人刚点进朋友圈，便看到刚刚还在视线里的那条动态一刷新便没了，她没看清是哪位好友发的，但她刷了半天也没找到想看的那个头像。
她刚刚正是因为看到了李呈言那张不知道什么时候换成了一只黑猫的头像，才点进了朋友圈，而翻找一遍的结果在告诉她，刚刚消失的那条朋友圈极有可能就是对方发的，所以是屏蔽了自己？
得出这个可能性的白一一更加睡不着了。
第13章 Chapter.13
Chapter.13
一整夜白一一都在做梦，梦里的她分出了两幅面孔。
一副是高中时期满脸稚嫩却故作成熟的豆芽菜，梦里的豆芽菜趴在教学楼窗口支着脑袋往外看，对面的教学楼是科技楼，里面的班级全部都是火箭班，而豆芽菜的目光直直定在三楼的某个窗口。
那边是李呈言所在的班级，她曾经在那里看到过他半个身影。
而此时豆芽菜身边的另一幅面孔上是明显饱经风霜的沧桑，开口带着苦口婆心：“别看了，高三了，多看看书才是你应该做的。”
稚嫩的豆芽菜还处在自欺欺人的阶段：“看什么？我只是学累了放松下眼睛。”
“哦，这么爱惜眼睛也没见你在被窝里少看点小说。”
“白天学习这么累，晚上劳逸结合不对吗？”
“呵呵，这么科学严谨，你高考考多少分知道吗？”
“有学上不就行了，学习只是为自己将来多一条选择，看你这样我混得也没那么差吧？”
穿着一身普通套装的女人面部抽搐一下：“看来我的佛系是有点底子的，择偶上却挺上进。”
“优秀的人格总是互相吸引的，我外表或许并没那么出众，但我有一颗美丽的心啊，当然，我现在只是对另一个优秀人格的欣赏，欣赏一下不犯罪吧？”
“欣赏可以多点，但幻想要少一点。”
“嗯，”豆芽菜用她特立独行的人格思考了那么几秒，“你说得对，幻想终归是虚无缥缈，还是想点实在的，比如现在提高一分就可以干掉千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