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她上手想直接推开了对方,但对方底盘很稳,如同一块铜墙铁壁一般。
夏伊只能侧身查看伤者的状态,看上去不超过25岁,还很年轻,同样晒的黝黑。
第13章
“周炳,给我滚一边去!”
夏伊突然听到机舱内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相比五年前,这个声音好像更沉稳了,带着一丝沙哑。
撩起眼帘的那一刻,她面无表情的看着正在下来的男人,他的胳膊也受伤了,临时做的简易包扎,白色的绷带上已经渗透出了不少血。
往上一看,眉眼相比五年前,更加锋利,即便脸上画中伪装的油彩,但夏伊还是认出了对方。
因为那双眼睛,因为那个眼神。
什么任务,需要执行五年,夏伊不能理解,也很难想象。
因为男人的声音,那个名叫周炳的男人后退了一步。
“夏医生,病人心率在下降。”
安装上的仪器很快就响起警报声,显示屏上,对方的心跳速度正在下降,“快,推进手术室!”
说完夏伊已经爬上推车,用最快的速度清理伤口周围,为手术争取时间,失血量很大。
这是一场和时间赛跑的硬仗。
上了推车的那一刻,夏伊知道了为什么不送去军区医院,而是送来建国医院,只是因为这里最近罢了。
这场手术其实并非夏伊不可,胸外科很多人都可以做,但在这么快的时间里敢做的只有她,因为,这是保家卫国的英雄,大家的心理压力会很大,需要一定时间来调节。
还有就是,纵观建国医院的全体医生,夏伊是唯一一个有丰富经验的人,她以前处理过枪伤,还不止一次。
上楼前,主任问她能不能做,她只是平静的凝着电梯上升的数字。
思索良久才说道:“我能做,但也不能保证一定成功!”
主任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尽力吧!”
她自然会尽力,战场上刀枪无言,将士浴血奋战,这种手术,压力只会越来越大。
因为提前拿到病人的信息,匹配血型的的血袋也在第一时间输入。
和夏伊一起的,还有急诊科两位资深的医生,在这样和平的年代,他们也没经历过枪伤的处理,所以,虽然动作很快,但在看到伤口的那一瞬间还是愣住了。
距离心脏位置很近,近到他们没有下手的勇气。
在准备手术的阶段,夏伊一边换衣服一边在脑海里回忆伤口的位置和大小。
进入手术室之前,她摒除脑海里所有无关的东西,只剩胸腔图,每一个器官,每一根可能诱发二次出血的血管。
那双只有眼睛露在外面的脸上写满必须成功。
手术正式开始,手术刀,抽吸,止血钳,镊子,轮番上阵,整个团队严阵以待。
手术室外面,整条走廊内都是部队把手,除了作战队员以外,还有不少身着常服的军官。
这一次,是最高指挥部下达的秘密任务,夜虎突击队是陆军特战的尖刀利刃,执行最大强度的任务,在这次战斗中均有不同程度的负伤。
包括队长宁淮安。
“淮安,这手术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你的伤口也需要处理。”有人建议道。
男人坐在镂空的长条椅上,弯曲着身子,胳膊杵在膝盖上,低沉着脑袋一言不发。
胳膊上的血在不断的渗透出来,而他太阳穴的地方,冷汗直流。
手术室内,一共三名成员在抢救,其中一名最为严重,而主治大夫却是他的妻子。
他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毫无头绪的胡思乱想着,最后默默闭上眼,他该相信她的。
朱赫是他在军校的同期,这次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再度重逢,看着他胳膊上的伤口,是子弹穿透伤,那样的灼伤感经历过的都知道。
朱赫见他迟迟没有反应,也没有再说话,作为队长,他是最不希望自己的手下有任何闪失的。
原本安静的走廊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刚从外市参加学术会议的陈明疾步赶来,身后跟着一群医护团队。
宁淮安撩起沉重的眼皮,看向来人的时候立马站起身。
“陈叔!”
陈明看着眼前站着的男人,猪肝色的嘴唇有些泛白,因为缺水,所以有些干裂。
或许是激动,或许是后怕,陈明抬起手臂,原本想触碰的,在看到伤口的那一瞬间还是放了下去。
即便心中有万千疑问,可看到这一身贴着国旗的作战服时默默的咽了回去。
“好,回来就好!”
还在机场的他接到了上面打来的电话,征用建国医院为临时的急救中心,他便立马做好安排。
得知其中有一位伤员左胸中弹,他便安排了夏伊上阵。
“陈院长,麻烦了!”
指导员肖金威身着军绿色常服,走上前给陈明敬了一个军礼,然后握手致谢。
陈明眉心紧紧的锁着,交握了两秒之后便松开,地上,椅子上,墙角处,都站着不少作战队员。
他们身上的伤口不致命,但是也经不住这么晾着。
“淮安,你们都去接受治疗,夏伊是我的学生,我比任何人都了解她那只握着手术刀的手!”陈明轻轻的拍了一下宁淮安完好的左肩。
用坚定的眼神给他信心。
“他是家中独子,他父母都是为国捐躯的烈士,他不能有事!”
宁淮安咬了后槽牙,身上疼,心里更疼,那是他从一开始就带在身边的兵。
陈明没有说话,宁淮安克制着的声音中有些情绪在里面,他能听的出来。
“夏伊这些年,进步很快,或许你不知道,她在国外加入了国际医疗队,跟维和部队打过交道,在那里,她每天都会面临这样的枪伤。”
所以,这就是他为什么力排众议一定要夏伊进手术室的原因,那样考虑心理素质的手术,只有她这样一个从枪林弹雨中出来的人才能镇定完成。
陈明说完这句话之后能感受到周围的空气更冷了,双拳紧握的发出关节的声音。
下一秒,那只受伤的手臂立马滴落起鲜红的血液。
随后,所有作战队员听从他的命令整队治疗。
这一天,宁淮安永生难忘。
或许,他该高兴,碰上一个能从阎王爷手中把徐汇抢回来的医生,可他无法想象,那样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是怎么在战乱交汇的地方驻守一年的。
一整个上午,时间仿佛过的很快,因为夏伊感觉自己取出子弹就花了一个多小时,每一分每一秒她都在尽力追赶。
时间又仿佛过的很慢,等待心脏跳动的那一秒,似乎很漫长!
最终,手术成功,她一动不敢动的双腿肌肉都在打颤,幸好有一个护士撑了一把,否则,她就要有史以来手术室的第一摔了。
当她走出手术室的时候,外面黑压压齐刷刷站着的人让她下意识的后退了半路。
反应过来的她冷静的扯下口罩,点了点头,语气很轻,仿佛来一阵风就能吹跑。
“放心吧,手术很顺利,不过失血过多,这段时间需要静卧休养。”
她说完后立马听到空气中飘来此起彼伏的松气声。
也许是因为刚刚大家都听说夏伊是从战场上历练回来的医生,所以内心的尊重和敬仰之情完全写在脸上。
夏伊不知道这期间发生了什么,单纯以为是因为自己用医术证明了自己,所以面对那些感谢声只是点了点头,随后便插着手转身离开。
出了手术室,她并没有发现男人的身影,也没心思去了解。
排在她心里的首位,早就变成了孩子。
“我的天,我第一次见那么多穿着制服的兵哥哥,也太帅了吧!”
“果然,帅的优秀的都上交给了国家,所以,我一点都不意外自己母胎单身二十二年!”
夏伊一出电梯就听到成群结队的声音传来,也是,建国医院本就是不是军区总医院,所以物以稀为贵。
“夏医生回来了?夏医生辛苦了!”
夏伊听到这样的声音只是浅浅一笑,然后直奔护士站走去。
角落里,凳子还在原地,桌上也摆放着一本画图册,就连蜡笔都没来得及收回盒子里,夏伊眉心一蹙。
立马扭头看向一旁的楚岚,“岚岚,你知道我儿子去哪了吗?”
在一旁的楚岚听到声音猛然回头,“啊!刚刚还在这里啊!”
夏医生离开后,那个奶团子一直乖乖的做着,几个小时,也不说话,也没转移阵地,所以她便松懈了下来,觉得他肯定不会乱跑。
夏伊心里突然涌现了一丝慌乱,绕进护士台内,端起水杯摇了摇,又看了一眼书包。
发现只有给兜兜准备的湿纸巾不在了,“他一个上午都没有去洗手间吗?”
一群护士也意识到了好像发生了什么,大家都加入回忆的行列,都说自己没看到。
夏伊立马转身去寻找。
兜兜一到外面胆子就很小,不光是不敢跟人说话,连对视都觉得害怕,典型的社交恐惧。
“兜兜,宝贝儿!”
夏伊一边找一边低声呼唤,可跑了一遍之后还是一无所获。
……
第14章
宁淮安的胳膊被重新包扎后便听到了手术室传来的好消息,因为部队的保密性,所以他们统一入住在顶楼,有警卫把守。
看了一眼病床上还在昏迷不醒的部下,宁淮安才放心的离开。
因为主治大夫已经离开,所以他便一路追寻而来,此时,他已经换上了蓝白条纹的病号服。
一米八八的大高个,即便身负伤依旧精神饱满,气宇轩昂,让人频频回头。
电梯门一打开刚准备出去,外面进来了一个小男孩,看上去年龄很小,身边又没有大人在,宁淮安警惕的多看了一眼。
小男孩进来后就跟无视自己一样,独自周到角落里,低沉着头,也不看自己,也不按电梯按键。
“小朋友,你要去几楼?”
宁淮安难得有耐心的问了一句,在遭到无视之后又蹲下了身子,重新问了一次。
可小男孩依旧不看他,两只手交织在一起把玩着,就像看不见他一样。
宁淮安眼看着电梯门就要关上,想着这样的孩子不能让他随便跑,于是打开了电梯门,左手直接把这奇怪的小朋友捞出了门。
没想到这小孩立马尖叫起来。
正好夏伊寻到了电梯附近,因为听到一声呼喊声,她立马向左看过去。
先是看到了那个被人抱起的孩子,然后又看到了抱他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宁淮安。
“兜兜!”
她着急的喊了一声,然后便立马上前从宁淮安的手中夺过孩子。
同时,她也认出了对方。
不等宁淮安开口说话,兜兜紧紧搂着夏伊脖子喊了一声“妈妈”。
两人都石化在原地。
夏伊原本就没有瞒着宁淮安的想法,可千算万算都没有想到会是以这样的结果见面。
本就是一件正大光明的事,她却因为当着孩子的面说不出口。
“妈妈?你的孩子?”
宁淮安口中研磨着这两个字眼,看着男孩对她的依赖,不是开玩笑。
夏伊有些心虚的把眼神移到一旁,紧闭着双唇,一言不发,兜兜三岁了,有些话,他听得懂。
宁淮安咬着牙齿,就连面颊上的肌肉都在颤抖着,宛若一个撒旦,释放着嗜血的气息。
“这件事我会找机会跟你解释!”
因为担心宁淮安发脾气吓到兜兜,所以夏伊回避着对方的视线,压着孩子的脑袋说了一句。
宁淮安冷哼了一声,随后扬长而去,只是在进电梯前,似乎想起了什么,头也不回的说道:“所以,这就是你申请离婚的原因?”
夏伊一直低沉着头,此刻的她什么都没想,内心平静的如一汪死水。
其实,如果这个误会能让他答应离婚,那也挺好的。
原本还有些害怕的兜兜却在听到离婚两个字的时候突然抬起了头,眼睛一闪一闪,小声的说道:“妈妈,离婚是什么意思?”
夏伊的心里咯噔了一下,她突然想起杰瑞的父母,那对住在隔壁的跨国夫妻,杰瑞比兜兜两岁,两人经常在一起玩。
所以,或许孩子知道离婚代表了什么!
“你听错了,他是患者,妈妈是医生,我们在说治疗方法呢!”
夏伊不确定自己的敷衍和谎言孩子是否相信了,只知道下午的时候部队的伤员便集体撤走了,转去了军区医院。
至于他们从哪来,要到哪去,没人知道。
……
因为部署筹建了多见的犯罪分子团队被集体一网打尽,任务完美的落下帷幕,整个夜虎突击队都拥有了一个长期休假。
病房内,稍微恢复一些的几个大老爷们儿已经聚集到同一个病房内。
除了那天伤势最重的徐汇斜倚在病床上,穿着军绿色的短裤,上声□□着,只有三角绷带绑在左肩和腰腹。
其他几个都难得放纵的坐在沙发上,小马扎上,复盘这次任务完成的多漂亮。
徐汇却想起了为自己做手术的医生,试探性的伸出脚踹了床尾的周炳。
“诶,不是我说,也不等我醒了当面感谢一下人医生就给我带回来,你们都怎么想的?”
周炳看似要重重的给他那只不安分的脚来一下,最后接触的时候只是轻轻的拍了一下。
“这事别跟我说,这是老大去申请的,说是我们在那里影响人医院的正常工作。”
周炳的话一出来,耗子和飞机两个人已经笑出了声,耗子原名孙皓,飞机原名季飞。
两人是对内最默契的搭档,一个观察手,一个狙击手。
耗子单手杵在一旁的空置床上,一脸无奈的说道:“这是第一次,老大对于自己那张祸国妖民的脸有清楚的认知,他也知道自己在这里住院会影响人家正常工作!”
说完病房内又爆发了一阵笑声。
只有徐汇觉得无语,“不是吧兄弟,那老大可以自己走啊,我们这群和尚好不容易可以还俗,这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你特么想的可真多,自己刚从阎王爷那回来,惦记上自己的终身大事了,你看看我们这一堆,谁不比你大,谁有了!”飞机把玩着手上的打火机,时不时的点燃又熄灭,好像这样就能让自己少抽几根烟一样。
徐汇没说话,只是把一根牙签咬在牙齿间,一咬一松,牙签随着动作上下摇摆着。
“给我做手术的医生叫什么啊?小爷我痊愈了应该去感谢一下人家吧!”
徐汇突然想起来,一脸认真的看向几位“前辈”。
周炳抱着手臂扬起下巴想了一会儿,“夏伊吧,好像,还是什么夏尹,我都快忘了,不过你这个想法可以,友情提醒,那位医生很漂亮,至少,我还没见过第二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