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他这话什么意思?
这样的生活,是她说的那个意思吗?他是觉得和她在一起挺好的?
其实也没什么歧义,她这么可爱,他能和她一起生活是他赚了。
可问题是,她那么雀跃干嘛?
活像个花痴。
时光苦恼捂脸。
何笑宇打理妥当,落寞地来到阳台。
小桌旁,时光和何笑宇分坐两边。
两人对视,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崩溃和无奈,不由举起酒杯,默契地碰了一下。
“干杯。”
同是天涯沦落人。
想不明白的事,说不出口的苦,就交给酒精来解决吧。
于是,当穆执洗完澡来到桌边时,看到的就是时光和何笑宇一边吃烧烤,一边把酒言欢的场景。
他的心血已经被他们造了大半。
穆执杵在原地,“年轻人,不讲武德。”
穆执加入群聊,强行控制了两人的喝酒速度,下半场,何笑宇有些胃疼,吃了药提前去穆执房里睡下。
时光喝到兴头上,早就忘了先前的少女春心,好奇地问穆执,“对了,我爸资助你上的是高中和大学?你学的什么专业?”
“金融。”
“金融?热门专业呢,那你毕业后在国外工作了吗?”
“没有。”他摇摇头,“回国了。”
那时候国内环境不错,正是金融行业的风口,竞争激烈但利润丰厚,做得好的话,可以迅速抢占市场。
“回国?”时光不懂就问,“你是投资失败,才混成现在这样的吗?”
穆执失笑,“时小姐,你不太会聊天哦。”
时光自觉失言,干笑两声,又问:“你当初回国后,就来了云州发展吗?”
“那倒没有。”穆执沉吟片刻,低声说:“一开始的时候,我在江城。”
江城是省会,经济发达,高精尖人才聚集,更适合金融行业发展,只是他业务能力再强,也抵不过资本的力量。
时光没察觉穆执的情绪变化,惊喜地说:“那你回江城发展,怎么没来见见我爸?这样说不定我们早就认识了。”
穆执看她,故意用埋怨的语气说:“见当然是见了,只是你那时候年少贪玩,我去过你家几次,你都不在。”
大学毕业才回国的时候,他不过23岁,念着时国旭的恩情经常去拜访他,后来时国旭邀请他去家中做客,他推脱过几次,怕再推惹得时国旭不高兴,只能无奈应邀上门。
如果可以的话,他其实并不想打扰时家的人。
那年冬天,他被时国旭邀请回家喝茶,窗外寒风料峭,冰渣渐渐成了雪花,将草坪染上一层白色。
他和时国旭聊了有一个小时,时光才从学校回来。
那时时光16岁,正是女孩子爱美的年纪,大冷天的,还光腿穿着百褶短裙。
见她风风火火地往楼上跑,时国旭喊住她,“干嘛呢?来客人了,过来打招呼!是你穆……”
“啊?爸,你在家啊,我这正准备和同学出去玩呢。”时光不情不愿地跑来,“今天初雪,老师带同学们去山顶留宿等日出。”
时国旭吹胡子瞪眼,“你那是什么破学校,老师电话给我,不好好学习净整这些没用的。”
时光才不怕他,“还不是你选的国际学校,素质教育,倍棒!”
说完,她瞥见茶室里有人坐着,就站在门口笑眯眯地打招呼,“叔叔好,不好意思我还有事要先走了,您和我爸吃好喝好哈,再见。”
她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根本没看清茶室里的访客是谁,冲时国旭又撒了会娇,就背着包跑了出去。
时国旭高声叮嘱司机慢点开车,让时光玩的时候注意安全,目送车子开远了,才回到茶室,重重叹了口气,“这孩子,被我惯坏了。”
穆执笑了笑,“挺好的,女孩子要富养的。”
这样以后才不会被一些莫名其妙的男人拐走。
“好什么好,没有他妈妈半点贤惠。”时国旭感慨。
提到时光的母亲,两人都有片刻沉默。
半晌,穆执哑声说:“如果不是我,阿姨也许不会得病……”
时国旭呵斥他,“都怎么大了怎么还封建迷信?跟你没有半点关系,不要胡思乱想!”
时国旭岔开话题,问了问穆执最近工作如何,就让厨子起菜,在家吃饭。
回忆漫长,过往的片段这么多年他都没有丝毫遗忘,穆执叙说时语气平静,并没有责怪的意思,时光却觉得抱歉。
“对不起啊,那时候总有叔叔伯伯来家里找我爸,所以……”时光摸摸鼻子,“来,叔叔,我敬你一杯,让我们忘了过去的不愉快吧。”
“你走开。”
穆执喝了酒,不再对过去的经历闭口不言,在时光的追问下简略说了后续他因投资失败被迫离开江城,举目无亲的他使用了掷骰子的方法,来到云州定居。
他当年用了所剩无几的全部积蓄,买下了百事通的这个二层小楼。
这七年,他在这座小城独自安稳生活,久而久之,也习惯了远离喧嚣的缓慢节奏。
时光听他用了「举目无亲」这个词,想问他关于父母的情况,犹豫片刻,还是没问出口。
相处这么久,他都没有提过他的父母,所以大概率是……
和她一样是个苦命的孩子。
时光心中不忍,冲他举起酒杯,“我敬你一杯。”
“哦?”穆执饶有兴致地挑起眉,“敬什么?”
时光想了一会,感激道:“敬你这段时间的陪伴。”
穆执颇为受用,桃花眼里染上了细碎的笑意,“那我也敬你一杯。”
“敬什么?”
“敬你这段时间的压榨。”
“呃……”她,不过是赚钱心切,也没有那么万恶吧。
玻璃杯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
夜雨还在下。
穆执慵懒地靠在藤椅中,单手拎着一瓶啤酒,修长的手指松松地捏住瓶身,偶尔仰头喝上一口,露出漂亮的下颚线和上下滑动的喉结。
可以想象宽大的T恤下,男人的身体精壮有力,线条紧致。
酒精在体内翻腾,时光不自觉又看呆了,回神后捂脸呻ㆍ吟,“我是不是有病。”
为什么她老是会馋他。
穆执却以为她是生病了,“怎么,淋雨受凉了?”
说着,抬手试了试她的额温。
“没发烧。”
男人的手背给混沌的大脑带来一片清凉,时光闭上眼,叹道:“我真是喝醉了。”
否则,她怎么会觉得他越来越秀色可餐?
作者有话要说:
时光,不要犹豫,扑上去
第17章 催债进度+15
时光酒量一般,两听果酒而已,就烧得她脸颊绯红,思维混沌。
她25岁了,在过往的人生中,她所接触的男性都是所谓的精英人士,或是纨绔子弟,从没和穆执这样随意散漫的男人有过交集。
这一个多月以来,他们每天ㆍ朝夕相处,偶尔,她会被对方不经意的举动秒到。
他会担心她被顾凯揩油而改变计划,会因为她没胃口而研究菜单,会送她一闪一闪亮晶晶的佩奇气球,还会在下暴雨时及时出现。
那些微小的,踏实的感动,是她在父亲去世之后,久违体会到的温暖。
如父亲所说一般,他的确很可靠。
就是时不时的,会在嘴上不饶人。
只是最近,她被他秒到的频率为什么这么高?
不合理。
她总不可能,就这么轻易地喜欢上他了吧。
他还欠她98万呢。
虽然有些醉,但她还残存着些许理智,在脑袋进一步发热之前,时光晃晃悠悠地起身,“我还是先睡吧。”
睡着了,就不会做愈矩的事了。
“好,快休息吧。”
怕时光跌到,穆执扶着时光,将她送到屋里睡下。
时光一沾枕头,就昏睡过去。
睡梦中她恍惚梦到了幼时的几个模糊片段。
记忆中,好像有一个小木哥哥,经常会到她家来吃饭,只是在母亲生病之后,他就不再出现了。
那时她年纪太小,对母亲的记忆尚且不多,更不谈其他人了。
那个小木哥哥,到底是谁?
睡梦中,时光困扰地蹙着眉,穆执抬起手,轻轻抚平她的眉心。
“别想了,睡个好觉。”
他帮她盖好被子,轻手轻脚地退出房间。
关门前,看到柜子上摆放了一本相册,穆执犹豫片刻,还是取下翻看起来。
相册并不大,里头包含了时光从小到大的照片,从她刚出生时的全家福,到长大后与父亲的合照,都妥善的保管着。
穆执将目光落在时光最后一张全家福上,眸光暗了暗。
那是时光八岁的时候拍的。
当时,时妈妈的白血病已经到了无法医治的程度,由于长时间的化疗,整个人形容枯槁,头发都掉光了。
拍这张照片的时候是秋天,时妈妈坐在病床上,带着针织帽,将时光搂在怀里,温柔浅笑。
时国旭坐在时妈妈身旁,单手搂住她的肩。
三人都是笑容灿烂,看不出一丝愁绪。
指腹轻轻拂过时光的笑脸,穆执合上相册,悄声退了出去。
这张照片,是他当时拍好之后,洗出来寄给时国旭的。
照片寄到时,时国旭给他打了电话,说时妈妈去世了。
去世前,他能回国再见她一面,时妈妈深感欣慰。
“穆执,小穆,阿姨的病从来都不是你的错。”时妈妈温柔的话语仍在耳边,她躺在病床上,不厌其烦地重复,“你这个傻孩子。”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你啊,别多想。”
“那些算命的,都是骗人的。”
“你看,就算你躲到国外念书,阿姨的病不还是恶化了吗?小穆,以后听话好不好,别乱跑了,回家吧。”
“你要好好生活,快快乐乐的。”
15岁的少年,因为她的安慰,跪在病床边泣不成声。
雨停了,夏夜中有悠长的虫鸣,穆执回到阳台,拉开窗户,感受到潮湿而闷热的空气扑面而来。
小城的深夜一片空寂。
他仰头喝光手中的啤酒,拉上纱窗,着手收拾一片狼藉。
当天晚上,穆执在沙发上凑合了一晚。
第二天,长久以来养成的生物钟准得可怕,穆执仍旧在早上七点准时睁眼。
起床后,他帮时光准备了养胃小米粥,可昨晚何笑宇和时光都喝得有些多,睡到八点房间里还没有苏醒的动静,穆执默了默,下楼开门营业。
被大雨冲刷过的街道呈现出别样的整洁,夜里寂静清冷的商业街,也在太阳升起后,照常热闹起来。
穆执熟练地拉开卷帘门,准备将借用的面包车送还给苏小妹,恰巧街坊武哥前来买烟,穆执便拜托他看一会店,自己驱车离开。
粉色二次元面包车离开后,一辆黑色迈巴赫缓缓滑到百事通门口。
价格不菲的豪车与烟火气息浓郁的商业街格格不入。
武哥扒在门口,还在惊叹不知是哪位老板造访,迈巴赫的副驾驶上就下来一位西装笔挺的精英男士。
陈驰下了车,径直走进百事通,环顾四周。
武哥站在柜台后,“老板,要买点什么?”
陈驰看向他,脸上挂着职业微笑,“您好,请问您是百事通的穆老板?”
“不不,我是帮忙看店的。”武哥连忙解释,“老穆去送车了,您找他有事?”
“也没有什么事。”陈驰轻推眼镜,试探地问,“这间店铺里,有没有一位姓时的小姐?”
“姓时的?”武哥脑中浮现出时光那张过分漂亮的小脸,“有啊,时光,这的老板娘。”
“老板娘?”
“对。”武哥很负责任地说明情况,“老穆最近才交的女朋友,她自己说她是老板娘的,应该是最近准备结婚了吧。”
武哥平常上班早出晚归,不参与街坊们的八卦聊天,并不知道最近时光已经成了人们口中「何笑宇的女朋友」,只晓得当初来买烟时,时光骄傲地告诉他她是这的老板。
陈驰礼貌的笑脸有了一丝裂缝,还想再确认一下,就听到楼上响起急促的脚步声,而后是一声明显的、来自女性的呕吐声。
“呃……”
“呃……”两人面面相觑,许久,武哥惊叹,“不会吧。”
陈驰疑惑,“不会什么?”
“这你都不知道?”武哥目露鄙夷,“怀孕了啊!你听这吐的,跟我媳妇当年怀孕时的反应一模一样。”
“呃……”陈驰险些站不稳,在武哥疑惑的目光中,他快步走出百事通,来到迈巴赫车前站定。
后车门打开,有清爽的冷气拂面吹来,陈驰忐忑地弯下腰,对车内的人说:“段总,时小姐的确在这。”
段衡的目光仍落在手中的文件上,似是并不在意一般,随口问道:“她人呢?”
男人生得好,皮相骨相俱佳,笔直的鼻骨下是凛冽的唇峰,音色清越,气质冷漠。
陈驰摸不透段衡的想法,但他知道,既然老板让他连夜找出了时小姐的住处,必然还是在意她的。
因此,他更不敢如实说明情况。
等的久了还没听到回复,段衡眉心轻皱,漠然的眼神扫向陈驰,“她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