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落叶似我心——石戈
时间:2022-06-06 07:17:03

 
她没有耳眼,就给她带了个可以夹在耳朵上的淡绿色的小宝石耳环。
 
因为罗叔叔是天主教徒,所以婚礼是在教堂举行的。
 
在礼堂的中间铺了一条红色的地毯,小姨穿着婚纱,头上盖着头纱,站在礼堂门口,手挽着姥爷的手臂。
 
姥爷穿的灰色西装,把他那仅剩的几绺头发往后梳了梳,精神不少。
 
高颖站在他们身后,当礼堂的大门打开,姥爷和小姨往前走,礼堂里响起婚礼进行曲,高颖拿着一小筐玫瑰花瓣撒着花,跟着往前走。
 
罗叔叔站在台上,穿着蓝色的西装,满眼深情的看着小姨,旁边站着一个穿白色衬衫,黑色西裤和黑皮鞋的男生,居然是石磊,高颖眼前一亮。
 
石磊真是很好看的,宽宽的肩膀,头发打上了发胶梳在脑后,礼堂屋顶的彩色玻璃窗折射着阳光打在石磊的身上,两条长长的大腿笔直,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
 
高颖赶紧收住眼神,差点踩在小姨的婚纱上。
 
高颖和石磊分别站在一对新人的后面,小姨和罗叔叔相对而立,他们说着誓言,高颖被泪水模糊了双眼。
 
小姨,亲爱的小姨,求你一定要幸福快乐,一定!
 
婚礼结束之后,参加婚礼的人一起到酒店吃婚宴,石磊笑着看着高颖,拿出一个蓝色格子手绢递给她。
 
“快擦擦吧,睫毛膏都花了,满脸黑线,哈哈……”
 
“啊?真的假的?你咋不早告诉我?”
 
“我觉得好好笑,哈哈哈哈…”
 
高颖气死了,这个该死的石磊。丢死人了!
 
婚宴过后,高颖就跟张洁他们回去了。她把那件淡绿色的礼服好好收藏起来。
 
晚上睡觉躺在出租屋的床上,高颖又开始胡思乱想。
 
小姨有了小姨夫,姥姥也已经不认识她了,从妈妈回出租屋的次数越来越少中她感觉妈妈也很快就要跟石老板结婚了,她马上就是孤身一人了吧!
 
其实自己早就是孤身一人了,也没有什么不好,一个人也挺好的,自己开自己的心。
 
她的脑海中又闪过石磊穿白衬衫的样子,怪不得周爽她们都说他帅,那么多女生围在篮球场上看他打篮球,为他尖叫。
 
她突然想起那个蓝色的手绢,又从床上起来再书包里掏了半天掏出一团皱皱巴巴的像抹布一样,上面有她的眼泪鼻涕还睫毛膏和粉色的口红。
 
她很想洗一洗,但是又怕被妈妈发现,所以只好把手绢重新叠好放在枕头下面,又拿出来在鼻子上闻了闻,没什么味道,又重新放进枕头底下,慢慢的就睡着了……
 
 
豆蔻年华
 
 
十四噩耗
 
高颖早上起来的时候有些晚了,可能是参加小姨婚礼又累又兴奋吧。
 
妈妈给她写张纸条让她中午去浴池吃饭。
 
她赶紧把那条手帕拿出来认真的清洗,终于把污渍洗干净了,晾在窗前,她趴在窗台上看着月季花,听着蝉鸣,真是一个美好的夏天!
 
中午到石老板的理发店吃午饭,高颖把手绢放在校服的裤子兜里,期待着石磊的到来,果然过了一会儿他推着门进来了。
 
“诶呀,老妹,来这么早,吃完了吗?”石磊笑着说。
 
“吃完了!”高颖回答着。
 
“哥需要买几本书,一会儿你带我去买呗。”石磊跟高颖说。
 
“小颖,你石磊哥看你学习那么好也要发奋读书了,你帮他辅导辅导啊!”石老板说。
 
“好的,没问题!”高颖说着和石磊就往外走。
 
在三中附近新开了个参考书店,石磊骑着自行车很快就到了,选了几本书,他俩一起回到出租房开始学习。
 
高颖把手绢往桌子上一放,说了声谢谢。石磊笑了笑装进了牛仔裤兜里。
 
石磊又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小的红色绒布盒子,递给高颖,“送给你的,以后要麻烦老妹给我补课了!”
 
高颖一惊,手接过盒子打开一看,是一对珍珠耳钉,闪闪的珠光,很漂亮,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怎么?不喜欢吗?那我可以去给你换一个款式啊!”石磊有点心慌。
 
高颖拿起桌子上的笔记本打了石磊一下,气死了。
 
“你是不是傻,我没打耳眼!”说完看着石磊张着嘴诧异的表情,气的直乐,石磊也跟着尴尬的笑着...
 
高颖收起小盒子,走进了里屋,心想着考上高中就扎俩耳眼吧!然后拿出卷子开启了学习模式。
 
升入初三之后,班里的人员有所调整,有好几个同学回到普班了,又进来几个新同学。
 
班主任还是关老师,依旧很严格,上学期的时间要把整个初三的课程全部学完,初三下学期就要开始一月一次的模拟考试。
 
高颖的物理补习班已经不上了,因为她周六周日都在学校上课,基本上每个星期只休息半天,这半天她用来洗澡洗衣服什么的.
 
高颖偶尔会跟艾佳莎通信,小天使莎莎比她还要忙碌,几乎天天都在做卷子,两个人通信的次数越来越少,高颖的课外书也都不看了,实在是没有时间。
 
跟石磊在一起时,高颖已经没有那么紧张。
 
慢慢的高颖发现石磊是一个很温柔的男生,根本看不出他打架逃课烫头的影子。
 
自从石磊留级之后,石磊也像变了一个人,经常跟她一起做卷子,一起讨论题目。
 
高颖一个月一次的痛经让她痛不欲生,前两天基本都不能上课,只能请假在家。
 
石磊也会来出租屋给她送饭,给她冲红糖姜茶,烧水灌好热水袋缠好毛巾放在她肚子上,帮她带饭,买止痛片。
 
为了回报石磊,高颖经常帮他修改卷子,耐心的给她讲解,跟他一起背书,两人用一个随身听听英语。偶尔也一起听听流行音乐。
 
高颖近期的愿望就是:希望考试时不要来例假,否则就完蛋了。
 
初三一班教室后面的黑板上每天都更换考试倒计时,六月一到就开始变成单数了,慢慢就要清零了。
 
高颖已经过了全力以赴冲刺的阶段,开始放松,不是看看闲书,就是戴上耳机开始听歌,磁带。是石老板拿里拿过来的,石磊也给她拿了一些,父子俩都爱唱歌。
 
中考的前一天中午放学石磊告诉她,张洁和石老板出门了,让她到他妈妈那里吃饭,晚上再送她回出租屋。
 
张洁经常夜不归宿,高颖也就习惯了。
 
高颖准备好第二天要用的身份证,准考证,文具之类的,早早的就上床睡觉了。
 
第二天一大早,石磊就上她家敲门,石磊的妈妈送他俩去考场。
 
张洁没有出现,高颖也想到了,也没有期待,无所谓的。
 
她要心无旁骛,全力以赴,他的榜样和小天使都在一高中,她的目标也是一高中,她要在方戈和艾佳莎生活过奋斗过的校园里继续奋斗。
 
中考两天就完成了,高颖出来就看见石磊站在她的考场门口等他,两人互相打趣着往浴池走,在路上就开始下起雨来,他俩赶紧用书包挡在头上,往理发店跑!
 
石老板和张洁已经在理发店等着他们,高颖一推门就看见妈妈的胳膊上戴着黑纱坐在沙发上抽烟,眼睛都哭肿了!
 
高颖心里发慌:发生了什么?是姥姥吗?还是谁?
 
妈妈看她进来就开始泣不成声的哭,石老板说,姥姥和小姨发生了意外,没有抢救过来,他还没说完,高颖就晕过去了!
 
高颖感觉自己一下子从山顶上掉了下去,山底是一望无际的大海。
 
她不会游泳,她奋力挣扎,马上就快没有呼吸了,她喘不上气,她的心口像有一块千斤重的大石头压着她,她挣扎着,这种无助的孤独感从头顶流过全身流到脚底,但是始终围绕着她,不想离开!
 
她听见有人在呼喊她的名字,是小姨吗?是姥姥吗?你们在哪?原来在岸上,她们焦急的呼唤着她的名字,她在海里想大声的喊,但怎么也喊不出来,在海里奋力挣扎,拼命的往上游…
 
小姨,姥姥,小颖在这里啊,在这里,快来救我,我要死了,你们快回来,快回来,小颖要死了,快来救我!小姨,小姨!
 
她终于抓住了一只手,用力的握着那只手,听见有人在她耳边轻轻的喊着她的名字,小颖,小颖…
 
高颖从梦中惊醒,从医院病房的床上坐了起来,看见石磊坐在床边,担心的看着她,她看见自己紧紧的握着的是石磊的手。
 
石磊紧紧的拥高颖入怀,右手轻轻抚摸着高颖的头,左手拍着她的后背,高颖面无表情的把头靠在石磊的胸前。她没有哭,她的灵魂不见了……
 
中考的前两天,小姨怀着八个月的身孕不顾罗叔叔的反对,要去财税中专送一份文件。
 
姥姥在院子里洗菜,罗叔叔接到电话他到了一批新的布料,要他去拿一下。
 
罗叔叔把院门锁好就出门了,嘱咐姥姥不要给别人开门,等着他回来,还嘱咐隔壁的王奶奶帮他照看一下姥姥。
 
马上就要端午节了,王奶奶包了很多粽子想要给姥姥送一份,就让姥姥把门打开让她进去,走的时候门没有锁好,姥姥就走出去了。
 
小姨回来之后发现姥姥不在,便到处去找,罗叔叔拿完布料发现家里没人,也出门去找。
 
附近都找遍了也没有找到,眼看着天就黑了,小姨回到家里看姥姥是不是回来了,结果发现家里还是没有,周围的邻居都开始找了起来,结果还是没有找到。
 
小姨和罗叔叔就报了警,派出所派一个警察帮着找,天亮了也不见姥姥的影子。
 
突然小姨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撒腿就往大门外跑,她走到大门对着的那个土路的最宽处,往那个缝隙一看。
 
姥姥趴在下面的水沟里一动不动,身边一滩深红色的血迹已经快干了,姥姥的衣服都被血染红了,小姨大喊着晕了过去。
 
罗叔叔打了120,来了两辆救护车把姥姥和小姨都拉到了医院。
 
小姨动了胎气,准备生产,结果胎位不正,难产,在手术室里抢救了一天一宿,孩子生下来就是死胎,小姨大出血,也不行了,最后跟罗叔叔和张洁说了几句话就撒手人寰。
 
张洁从病房外面进来看见高颖醒了就去找了大夫,大夫检查了一下说是身体过于疲惫加上伤心过度晕倒的,本身还有点低血糖症,输点葡萄糖在观察一天,没什么变化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高颖躺在床上闭上眼睛,石磊的手被高颖握的太紧已经没有血色,他用另一只手轻轻的拍了拍高颖的手,高颖慢慢的就松开了,可能还是太累了,一会儿功夫高颖又进入了梦乡。
 
张洁需要去协助罗叔叔办理姥姥和小姨的后事,也问过高颖要不要参加葬礼,高颖摇了摇头。
 
晚上是石磊陪床,高颖几次从梦中惊醒,看见石磊之后又闭上眼睛迷糊过去。
 
第二天医生说可以出院了,石磊带她回到了石老板的家,她暂时住在石磊的房间,石磊怕她出什么事几乎寸步不离的跟着她,他把家里所有的可能伤害到自己的东西都藏了起来。
 
一个星期高颖除了上厕所喝喝水,就没有出过卧室门。估分和填报志愿,甚至是分数都是关老师帮她完成的。
 
关老师给石磊家打电话告诉高颖的成绩是712分,被一高中录取,石磊考的也不差,考上了二高中。
 
录取通知书过几天就到学校,让他们下周去拿。
 
又过了一个星期,睡在沙发上的石磊发现有开门声,他马上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往卧室走,他发现头发乱七八糟的高颖挠着头站在门口看着他,跟他说了这半个月以来的第一句话。
 
“石磊…哥,我,头发太痒了!”
 
 
风雨飘摇
 
 
十五 唯一
 
九月,高颖迎来了新的学期,她在一高中办理了住校,张洁把出租屋退掉之后就搬到石老板的楼房里,她的一些书和东西也搬到了石老板家。
 
高一新生第一周是军训,高颖瘦弱的身体再加上姥姥和小姨的离世让这个只有十七岁的小女孩倍感憔悴。
 
班主任也从张洁那了解她的身体情况和家庭情况就没让她参加,高颖这一周都是在一年三班的教室里看新发的教材。
 
三个月了,她开始慢慢接受这个事实,她只有用努力学习去忘记,但一下课她依然像个行尸走肉,灵魂被抽空,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饭也吃得很少。
 
她心中纵然有千万般苦,但她很少向人说,而且在新环境跟谁都不太熟。
 
这让她很想念石磊,异常的想念,想念那个给自己冲红糖水灌热水袋的他,想念那个陪她一起备战中考的他,想念那个骑着自行车带她上学的他,想念那个拥抱着她给她安慰的他,尽管他们才分别不到一个星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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