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自小一起长大，我成长的每一个阶段，都有你参与其中，在我眼里，你甚至比家人都重要。”
“我很小就喜欢你，喜欢跟你待一起，喜欢你身上的气味，喜欢你的声音，甚至连你的小缺点我都觉得好。你说这难道不是喜欢吗？”程青芮说地激动，声音哽咽，眼底也泛起水光。
顾南城看着她，面色平静，倒了杯水推到她手边，等她平静了才缓缓开口。
“芮芮，那你想过没有，这是喜欢还是因为长久以来的依赖？正因为从你出生开始，我就出现在你生活里，你成长的每个阶段我都参与其中，你想要什么，只要我能办到，都会尽量满足你。长久以来，这种习惯变成依赖，而让你误以为是喜欢。”
顾南城神情平静，眸光清澈专注地看她，“我喜欢谭忆心，第一次在墓园看见她，只一眼，我便被她那双眼睛吸引。她眼中有股忧郁，让我忍不住想探索，想更深地了解。”
“我愿意为她做一切我能做到的事情，更重要的是我愿意为了她改变我自己，改变我的生活习惯，跟随她的作息习惯。虽然，至今她对我仍是不冷不热，但我不介意。还是用我的方式喜欢着她，并且乐在其中。”
“芮芮。”顾南城看着她，顿了下，“你值得拥有更好的爱情，值得拥有一个全心全意只爱你的男人。”
程青芮看着他，听着他说谭忆心，看见他脸上因为想到谭忆心而挂上的浅淡笑容，她形容不出自己现在的心情。
心脏麻麻的，隐隐疼痛，这是死心的感觉。
其实在华辰国际楼下看见他时，她便知道，他是真的喜欢谭忆心，也是真的不爱她。
因为，她从未见过这样的顾南城，失落、孤寂，只为一个女人。
虽然能想明白，却不能想通。
连陶倩影都劝着她，要想开点，强扭的瓜不甜。程晋虽然没说什么，但是陶倩影的意思也就是他的意思。
二老虽然也气，扬言要跟顾家从此断绝来往。奶奶甚至当场就给她那些老伙伴们打电话，张罗着要给她介绍个比顾南城更好的男人。
这些天她回忆起小时候的时光，每想一遍就难受一遍。
这么多年的感情，喜欢了这么久的人，怎么能说忘就忘、说放就放。
一时间，包间里安静极了。程青芮也不说话，只是看着面前的水杯发呆。
顾南城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她，有些事情，还得她自己能想通才好。
“芮芮，时间也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不了，我想一个人坐坐。”既然注定不是她的人，便不能贪恋他的温柔。否则，便是饮鸩止渴，自找虐受。
顾南城看着她，既无奈又无法。
看了她一会儿，起身出去结了账，又给程家管家打了个电话，让管家派人过来接程青芮。
确定程家的司机过来，又跟他交待好后，顾南城才慌忙离开。
吃了一颗定心丸
一路风驰电掣，闯了几个黄灯，最后将车稳稳停在华辰国际楼下。
顾南城下车，抬眼看着她所在楼层，一片漆黑，也不知道她走了没有。
锁好车，想进去看看，都走到门口了才想起自己没有门卡。皱着眉头后退几步，抬头在楼底下来回转着。
谭忆心一出大门，便看见他鬼鬼祟祟的，在大楼四周转着，看样子还想爬楼啊。
本是已经打定主意不理他的，那顿外卖将她的心软化不少，现在看他这副模样，她突然特别想笑。
若不是认识他，真会以为是哪儿来的小贼呢。那动作真是特别鬼祟，跟他那身高与容颜完全不匹配。
这么晚了，已经走了的人又回来，谭忆心就算再笨，也知道为啥。
“顾南城。”
顾南城还在琢磨着，是再等等还是打个电话问问呢。还没琢磨出个结果，就听见她的声音。
他吓了一跳，迅速扭头、站直身体看着她，“啊，你还没走啊？”
谭忆心看他，都以为她走了，还在这儿傻等吗？
心像是根琴弦般，被人用小拇指轻轻勾了下，颤抖并发出优悦的声调，单调、纯粹。
“嗯，刚忙完正打算要走了。”
“那我送你。”
谭忆心看了他一眼没说话，顾南城便默默地跟在她身边。
一路上两人都没开口，快到小区门口了谭忆心才出了声，“不用进去了，就在这儿吧，我一会儿自己走进去。”
顾南城没出声，却是稳稳将车停在路边。
“我到了。嗯，最近你不用来接送我了，我要去W市出差几天。”
“什么时候去？”
“明天早上。”
“要我送你吗？”
“不用，我们一起三个人，公司有车送我们去机场。”
“嗯。”
一时间，车厢里安静地能听见自己的呼吸与心跳。
顾南城看着街边来往的车辆，手扣着方向盘，停顿了下看着她，“心心，我……”
“顾南城。”谭忆心解开安全带，打断他的话，面色平静目光专注看他，“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也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她顿了顿，看见他眉心微动，又缓缓开口，“我们才认识不到一个月时间，坦白说，我不了解你。这些日子，我甚至有种被赶鸭子上架的感觉。”
“再说，你了解我吗？你除了知道我的名字，知道我家住址，知道我的办公地点之外。我是什么性格，我身上曾发生过什么事情，你知道吗？”
她一口气说完这么多，喘了口气缓了缓，“你对我的好，我都记着。但是，我们能不能顺其自然，彼此互相了解后，再做决定？”
“好！”顾南城想都没想便答应了。
原本他还想说些什么，但听了她这番话后，那些未说出口的话已经不重要了。
顾南城看着她，唇角隐隐带着笑意，原本就专注地眼睛，此时在街边路灯地映衬下更加明亮。
之前他心底充满不确定，这些天以来，他确实将她追得太紧。虽然他表面镇定，其实也怕她讨厌自己、厌恶自己的行为。
而她刚才的那番话，对他来说就是一颗定心丸。她不必再多说一个字，他也不用再问再胡乱揣测了。
“回去早点休息。”
“嗯。”谭忆心下车，扶着车门犹豫了一秒，弯腰看着他，认真开口：“你路上开慢点，注意安全。”
“好。”顾南城唇角笑意满地都要溢出来了，他左手扶着方向盘，右手撑在副驾驶的椅背上，同样倾身看她，“进去吧。”
“嗯。”
看着谭忆心进了小区门，身体湮没进墨色的夜里，顾南城才启动车子缓慢驶离。
谭忆心一路进小区，顺着亮堂的小路回家的时候，又想起昨天电梯口听到的那些话。
“顾先生。”
会是他吗？
这次去W市出差，主要是参加地标性建筑的招标活动。W市政府这次拟建一个国际化的综合展览馆，建成后将是全国迄今最大的展览馆。可承接国际国内最大型的展览活动，推动W市的经济发展。
公司非常重视这个项目，前期公关部该做的都已经做到位了。
这次设计部派出他们三个资历最老的人，已经订好了那附近最好的酒店。到时候驻扎在W市，从领取标书到提出初步的设计构想，要一直跟进这个项目。
这次参与投标的设计院肯定多不胜数，竞争非常激烈，他们三个也是压力山大啊。
谭忆心收拾好私人物品，专门空出半个箱子，将设计资料，跟她收集过来的世界各地地标建筑资料装进去。
等所有东西都收拾好，都已经快11点了。洗漱过后，躺床上摸出手机，刚一打开微信就看见他发过来的信息。
九点四十他发过一条信息：“我到家了，你干什么呢？”
那会儿她正在收拾自己的私人物品，没顾上看手机。
过了二十分钟，十点的时候，他又连发过来两条信息。
“？”
“已经睡了吗？”
那会儿她正在整理最近看的各种资料，依然没顾得上看手机。
看着那个大问号，她还傻傻地想着，当时她一直没回他信息，他边焦虑等待边发这个问号的表情。
觉得那焦虑的样子跟这个问号，怎么都跟他搭不上边呢。
两人认识这么些时间，感觉任何事情，他干起来都是不慌不忙。脸上总是挂着淡淡的表情，举手投足间尽显优雅，仔细想想好像还真没见过他焦虑过什么。
不知道他睡了没，离他最后一条信息已经过去一个小时，她想了想，也给他发过去一条：“准备要睡了，刚才在整理东西，没看手机。”
她想着是，他睡了的话，发信息过去也不打扰他休息，明早起来他也能看见她发的消息。
结果，她信息刚发过去，手机里又进了一条消息。
“快睡吧，女性熬夜百坏无一利。”
“嗯，就要睡了。”
“晚安。”
她也打了个“晚安”，还在犹豫着要不要发过去的时候，他又发过来一个夜晚带月亮星星的表情。
她看着笑容忍不住就溢出来，发了个“晚安”过去，便将手机放在书桌上，关灯休息。
谭忆心一行人到W市就马不停蹄地忙碌起来。
而程青芮昨晚上几乎一夜没合眼。
从她记事起，一桩桩一件件想了很多。
越想越难受，越想越心碎。
顾南城一次次拒绝她，他说她这不是爱，而是依赖，但她的依赖也是因为爱他啊。
以前顾家爷爷奶奶、伯父伯母都喜欢她，虽然没有言明，但话里话外都是将她当孙媳妇、儿媳妇看待的。
但是这次她去顾家，顾家奶奶话里话外也是让她看开点，说是“感情的事情无法强求，还是得找个两情相悦的人生活。”
甚至连她自己的爷爷奶奶、父母双亲都让她要想开。
爷爷要跟顾家断绝往来；奶奶到处打电话，给她找比顾南城更优秀的男人；程晋跟陶倩影虽然没说什么，但也默许了二老的做法。
她是爱顾南城，但她同样有自尊。一个男人现在不爱自己，以后也不会爱自己。
她若是死缠烂打，只会令他更讨厌自己，到最后估计连往昔的情分都没了。
她程青芮要家世有家世，要美貌有美貌，事业又处于上升期，以后前途无量。想找个什么样的男人没有啊，凭什么非得吊死在顾南城这棵树上啊。
心里这么想着开导自己，可是为什么想完，心里反倒是软绵绵地冒着酸水儿，呼吸一下都觉得没劲儿呢。
程青芮站在窗边，看着东方渐白。深呼吸几口气，才拨通了经纪人的电话，“金姐，不好意思这会儿给你打电话。”
“没事，我也快要起床了。”金婕拿着手机，挣扎从被窝里爬起，左手揉眼睛试图让自己清醒起来。
“金姐，我最近想休息一段时间，麻烦你帮我把最近的工作都推掉。”
“你早该这么想了。你最近工作不多，有两个广告和一个综艺节目。”金婕麻溜地拿过艾派，一项项看过去，“广告可以推掉，但是这个综艺就不好推了，前期宣传已经打出去了，现在不好换人。”
“一个月时间够吗？这个综艺在一个月之后录制。”
“一个月啊。”程青芮默默念叨着，一个喜欢了27年的人，要在一个月里淡忘，谈何容易啊。
不过，人生不就是这样吗？即便千万般不愿意，也得面对啊。
人生在世，不仅仅有感情，还有生活，还要朝前看，不能整天死盯着感情不放手啊。
“可以，一个月可以。”
“好，那这两个广告我去沟通一下，看能不能推后一个月。”沟通完工作，金婕又道：“想去什么地方？”
“还没想好。”
“这次好好休息，一个月后我希望能看见一个精神饱满、脱胎换骨的程青芮。”
“好，谢谢金姐。”
她想通了，想放了顾南城，也放过自己。
即将登机，程青芮捏着登机牌，明知不会有人来，还是心存幻想四处张望，希望能看见熟悉的人。
可是偌大的候机大厅，人来人往，却都不是她心中的那个人。
她苦笑着咽下失望，其实有什么可失落的。早就知晓会是这样的结果，放不下的只是她心底一直藏着的奢望罢了。
低头登记，去一个陌生的国度，忘记这边的一切。等到再次归来，不求能将他淡忘，只求能从容面对。
顾南城知晓程青芮出国，是在一个礼拜后的事情了。
那天他中午下班，回了趟老宅，无意间听奶奶提起，他当时还挺惊讶，看着顾老太太，“芮芮出国了？”
“是呀，都走了六七天了。”顾老太太叹气，多好的小姑娘啊。
他们老顾家几代没有女孩儿，芮芮从小就出入他们家，她曾经以为芮芮这辈子迟早是他们家的人，谁知……
一想到这儿她就生气，瞪着顾南城，狠狠地用手指点着他脑把儿，“你呀你呀……”
若不是因为这个不孝孙，芮芮能独自一人去异国他乡吗？
现在两家关系也闹僵了，她知道这消息，还是前两天出门跟别的老太太聊天时，听说的。
以前两家走得近，程老太跟她简直是无话不谈的，现在见了面连正眼都不瞧一下。
哎，造孽啊。
“奶奶，您慢点，小心把您指头点疼了。”顾南城也不躲不闪，看着老太太。一双清明专注的眼眸，看得老太太是既爱又恨，既开心又生气。
“你啊。”老太太摸着刚才被自己使劲儿点的地方，心疼地摸了又摸。跟顾南城挤在一起，悄悄开口：“你爷爷最近正生气呢，一会儿看见他，你乖一点，别再惹他生气了啊。”
“好。”顾南城端坐着，无比乖巧。
就算是老爷子没生气，他也不敢惹老爷子生气啊。上回高压一下飙升到180，就连他都吓坏了。
“哎，你上回说你有喜欢的姑娘，长什么样？奶奶看看。”虽说是中意芮芮，但是也得看着孙子的意愿。更何况事情现在都闹砸了，程家现在还别着气呢，跟芮芮这辈子都不可能了。
但他们老顾家也不能不娶媳妇儿吧。
相比程家老太太积极四处搜刮优质男人，要给程青芮介绍相比，顾家就沉默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