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
他裸着上身,从浴室出来,擦干头发,躺在床上准备午休,但睡意被抽离,迟迟无法入眠。
刚刚在楼下时,桑子轩拉着他聊了很多,有人生规划,也有外婆的病情。
桑子轩的父亲是安奚市三甲医院肿瘤科的主任,也是外婆的主治医师,桑子轩本人是安奚医学院的肿瘤科的在读研究生,也算是子承父业。
他离开前,站在车外抽着烟,语气迟疑:
“当时,你是我们中间成绩最好的,老王也一直觉得,你会是他培养的下一个状元,疯子,你要往前看……”
“至于外婆…还是劝一劝她,住院治疗吧。”
封舟忍不住点了根烟,语调讽刺:
“劝了,没用,她自己根本不想活。”
他隔三差五就会劝,但或许是从哪知道了自己是肺癌晚期,治疗希望不大,老人家死活不愿意去医院。
之前短暂的住过一段时间,效果不大,精神状态却越来越差,封舟只好带她回家疗养,精神状态是好了,但病情……
桑子轩闻言,拍了拍他肩膀,感慨道:
“老人嘛,我爷爷当时也是,老伴去世后,根本不想独活。”
封舟家庭情况复杂,早些年,他跟外公外婆这边很少来往,一年都不见得能来几回。
两位老人家相依为命几十年,封舟母亲英年早逝后,外公伤痛欲绝,没过几年也去世了。
等封舟退伍回来,只剩下外婆一人,孤苦伶仃,生存意念微弱,每天都念叨着,老周和女儿在等她,得赶紧去陪他们。
关系不亲密的孙子,伉俪情深的老伴以及从小看着长大的女儿。
阴阳两地,她心中的天平,从一开始就是斜的。
桑子轩长叹一声:“罢了,你没事多陪陪她,但还是要为自己做打算,你爸爸那边……”
他刚一提到那两个字眼,好友的脸色瞬间冷下来,但自家老爸嘱托,他还是硬着头皮说了下去。
“封叔叔前几天来找我爸,问你情况怎么样……”
封舟将烟头摁灭,语气冰冷:“我上去了,你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说完转身走了。
桑子轩站在原地,翻着手机上,自家老爸的留言:
【小舟他爸前段时间来找我了,你看看能不能劝他回家吃个饭。】
他想起前段时间见到的,苍老了不少的封叔叔,止不住叹息:“这都什么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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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舟靠着床头,低垂着头,神情阴郁,坐了好一会。
起身从抽屉里拿出那个黑丝绒盒子,以及那个轻微磨损的木质吊坠,将两者同时摆在手心。
这样一对比,就能清晰的发现两者之间的不同。
黄金版的小兔子,画风成熟,做工精细;而木质吊坠版的,画风幼稚,做工粗糙。
就好像是,小兔子也在一步步的长大,从幼稚走向成熟。
骨节分明的手指忍不住摩挲着吊坠摆件,这是他烦闷时,经常做的动作。
木质吊坠的边缘早已被摩擦的油润圆滑,而这个崭新的黄金吊坠,刚触碰时,还泛着凉意,细节边缘有些锐,一看就是刚打磨出来。
他将黄金吊坠戴在脖颈处,手里紧攥着木质吊坠,仿佛能驱散躁意,缓缓陷入沉睡。
难得的,白日入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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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封舟平时跟外公外婆见面,大多是在电脑视频里,关系生疏,有记忆以来,还是第一次在外公外婆家长住。
所以最初几天,他非常的想爸爸妈妈,想爷爷奶奶,想回家。
跟别的小朋友不同,他很早就拥有自己的手机了。
夜晚,他拨打了熟悉的号码。
“嘟嘟…”
电话接通。
“妈妈!”
小封舟抑扬顿挫的讲述着最近发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