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昼仁皱眉,他这次接通了。
江晚橘听到那边传来女声:“你现在在哪儿?”
陈昼仁冷淡地说:“有事去找小林,别烦我。”
这样说完,他挂断电话,视线重新落回江晚橘身上,只是后者明显换了表情,阻止他。
“刚刚打电话的是谁?”她声音还有点哑,话语清醒,“我不碰其他女人的男人。”
陈昼仁被她掐的吸了一口冷气:“小兔崽子。”
一句小兔崽子惹了江晚橘,她伸手推陈昼仁,要他走。可惜男人的手臂有力,捞着她的腰按住,重新压回去。
“担心什么,”陈昼仁说,“家里亲戚,一小孩……”
后面声音低下去,他瞧着江晚橘的脸:“你还在乎这个?不用管,一小孩子,不值得你这样。”
江晚橘骂他坏蛋,但这时候怎么说都不对,就像撒娇。
陈昼仁喜欢她的声音,低头,捞着江晚橘,亲上她的唇,含着咬了咬,仍旧将她摆弄成自己喜欢的姿态,极其有耐心地哄着。现在的江晚橘,哪里还有白天冷冷清清的样子,成了一个小哭包,像山里的温泉泉眼似的,咕咕噜噜地往外冒着泪。
沙发移位,江晚橘的脑袋都要晕了,乱糟糟的一团乱麻。陈昼仁嫌弃她裙子碍事,两只手一拉一拽。
江晚橘哑声提醒:“这是白擎买的,好贵呢,快两万了。”
陈昼仁笑了。
他说:“那我更要撕了。”
江晚橘想要阻拦,可惜已经没什么力气,彻底失败。
江晚橘说:“好贵的。”
“明天赔给你新的,”陈昼仁捏着她的脸,亲昵地落下来,“别说一件,你随便挑……嘶,不高兴?”
江晚橘很在意他赔不赔这件事,但氧气的缺失让她无法正常思考。
胡闹好久,时钟的分针都走了半轮,她眼神溃散片刻,过了几秒,她才急促地叫起来:“呀,没——”
“没事,”陈昼仁抚摸着她的脸,刚才的滋味太好,他还在回味中,说了一句,“我结扎了。”
江晚橘讶异地唔一声。沙发脏了一大滩,她刚想该怎么处理,却被陈昼仁拉起来。她茫然地看着对方,没什么反应,直到陈昼仁低头,咬她耳朵。
“要不要再来一次?”
不仅仅是再来一次这么简单。
沙发已经不成样子了,江晚橘终于看到这个套房的全貌,她的脸贴在柔软的床褥上,膝盖与被单接触,昂贵真丝床品没有伤害到她,倒是被口水弄污了一大滩。江晚橘最后躺着睡过去,又趴着醒来。
江晚橘没有去吃早餐,她睡到十一点,太阳透过玻璃窗落过来,她抬手,咪起眼睛,抬手遮了遮。
听觉渐渐回来,是陈昼仁在讲电话,说的是粤语,语速快,江晚橘一句都没有听懂。
她打了个哈欠,半睁着眼睛,听到陈昼仁走过来。
“想吃点什么?”
他语气温和,走到江晚橘的床边,自然地摸了摸她的脸:“有想吃的东西吗?”
江晚橘将脸埋在被子里:“……现在应该不是早餐时间了吧。”
“那让我安排?”陈昼仁温和征求她的意见,“要不要喝汤?”
江晚橘将头冒出来,像是雨后冲破泥土的小蘑菇:“什么汤?”
什么汤?
懒人最爱喝番茄肉片蛋花汤,去超市买切好的肉片,随意打个蛋进去,切些番茄,简单极了,江晚橘经常这么干。
要么就是芫荽蛋鲩鱼片汤,稍微复杂一点,也是速成。
陈昼仁不喝这些,他调侃,在广东话里,这些东西都叫“滚汤”,三下五除二就能速成做好的糖水,不适合约会来喝。
他请江晚橘喝爵士汤。
猪骨、玉竹、角螺、老姜、瑶柱……先下锅,再上鸡脚、赤肉、老鸡,喝汤急不得,早在江晚橘醒来之前,陈昼仁就定了位置。用以上材料用慢火煲上两个小时,再将已经焗水一整夜的花胶放进去,文火慢炖,佐以半块蜜瓜肉,剩下半个蜜瓜打成蓉,继续细细煲一小时。
等到江晚橘和陈昼仁过去的时候,汤也煲好。
刚上桌,江晚橘先闻到清甜香味儿,她饥肠辘辘,先尝了一口,鸡汤醇美,混合着螺肉的鲜味,浓清相适宜,味道绝佳。
江晚橘脱口而出:“好喝。”
陈昼仁笑着说:“你要是喜欢喝汤,明天带你吃冬瓜盅,怎么样?”
江晚橘犹豫了一下。
陈昼仁不着急,向侍应生要了一盏茶。
不单单是汤,还有鱼卷两味,石斑鱼起肉双/飞,都包裹着裹云腿肉片和北菇条;一半拿来清蒸到熟,上汤勾芡,另一份油炸到7分金黄,用酸辣芡调好味道。虾仁炒蛋,虾鲜甜蛋嫩滑,不碎不干,不糊不黏。虾饺精致剔透,透过皮能看到里面的嫩粉,鲜美多汁,馅料安排的也好,八分半虾一分半的肥肉,饱满充盈。产自流浮山对海沙井的白蚝,肚薄体肥,生炸后焦黄,裹在生菜中,沾着沙拉酱,外脆内软,肉嫩汁鲜。
昨夜大肉吃多了,江晚橘偏好青菜,清炒豆苗,浸在上汤中的芥兰撒一层虾籽,她自觉胃口不算大,但一顿饭吃了足足两个小时,才意识到自己竟吃了这样多。
陈昼仁似乎很忙,他接了好几次电话,都没有在江晚橘面前讲,离了一段距离,他声音低低,一会儿用粤语,一会儿用普通话。
但是没见昨天的那位助理,还有那位大脾气的小姐,也没有再打电话过来。
江晚橘懒懒散散地吃着,眼看快要结束了,又上了一道甜品,杏仁奶燕窝。
江晚橘疑惑:“点这道了吗?”
“我点的,”陈昼仁含笑看她,声音放低,“叫那么厉害,嗓子痛不痛?”
作者有话要说:
啵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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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港岛(六)
江晚橘觉着这个人真是坏透了心,说话时的声音不疾不徐的,恰好只有两个人能听到。
江晚橘原本单手撑着脸,听到他的声音,放下手,环顾四周,见没有人注意到这边,才低低应了一声。
她觉着有些热,不自觉吃了口清爽的菜,又听陈昼仁说:“下午有安排的吗?”
江晚橘摇摇头。
陈昼仁问:“不如去挑衣服?算我赔礼道歉。”
他语气轻而柔和,说出的话又让江晚橘难以拒绝。
不会有人能够拒绝“我带你买东西,卡随便刷”类似的语言,江晚橘欣然受约,去中环太子大厦,陈昼仁合格地尽到义务。倘若江晚橘没有表现出倾向,他决计不会说一些“女生就该穿XXX”之类带有刻板印象的话语,他含笑着看江晚橘在当季新品中犹豫着挑选,在她征求意见的时候,才给出妥切的建议。
当江晚橘在两件不同的套裙中犹豫不决时,陈昼仁笑了:“不如都买了?”
江晚橘侧身看他:“你在讲什么?”
“说好赔你十件,”陈昼仁说,“慢慢挑。”
他可真是大方,和其他进店后基本就去找位置休息的男性不同,陈昼仁站在江晚橘旁侧,自然地和SA交谈。江晚橘不确定对方说了什么,很快,他们被请入另外一个房间中,有着柔软的沙发和茶几,江晚橘不需要站起来,会有人捧来衣服,一件又一件的新品,展示给江晚橘看,直到她满意。
这次购物花了一个半小时,陈昼仁打了电话,让助理过来取衣服和鞋子。
购物袋太多,助理差点拎不过来,最后几个有着白色山茶花的购物袋,则是店员拎着,一起送往车上。
陈昼仁则是征求江晚橘意见:“需要购买贴身衣物吗?”
江晚橘昨天的纯棉小三角已经不能再用了,满是陈昼仁的味道,她都不知道对方哪里来的这么多东西,或许也有她,混着一点淡淡的、不太清明的粉红。
今日清晨,出门前,江晚橘将东西团了团,随手丢进垃圾桶。
她侧脸看陈昼仁,他说:“也是赔礼。”
江晚橘问:“你对每个女人都这么大方吗?”
这个问题有一点点冒犯。
陈昼仁宽容地笑了。
他说:“这个问法让人有点头痛啊小橘子……如果我是你,应该不会这样直接。”
江晚橘说:“那你会怎么问?”
“我会问,’你对每个人都这么大方吗?’”
江晚橘顺着他的话问:“那陈先生的回答呢?你对每个人都这么大方吗?”
“当然不是,”陈昼仁颊边的酒窝浅浅,“无论你问哪一个问题,都是这个答案。”
江晚橘伸手压了压心脏,她轻轻哼了一声,听到陈昼仁放低语调:“还有,别称呼我为陈先生,听起来老气,不好。”
他自然地握住江晚橘的手掌,犹如大鱼吞吃小鱼,将她牢牢控在手掌之中:“昨晚上的称呼不错,先生,或者昼仁哥,你喜欢哪个?”
江晚橘心中偏好先生,但陈昼仁明显更中意后者。或许他这个年纪的男性大多都有同样的癖好,也或许陈昼仁习惯了为人兄长的姿态——虽然他从未对江晚橘提起自己的家人,但之前跟随白擎赴宴,江晚橘已经察觉陈昼仁是这些兄弟姐妹中的主心人物。
江晚橘原定的港岛计划是四天三晚,分手后,她先前做的计划也全打了鲜红的叉号。这倒不要紧,陈昼仁带着她吃喝玩乐,可惜江晚橘订的套房,最终仍旧没怎么住。
陈昼仁对吃一件事颇有研究,带着江晚橘一起,乘缆车前往港岛制高点太平山顶,喝啤酒看赛马,欣赏维港夜景……最重要的,还是吃,带着江晚橘吃粤菜,他笑称,这些全是受到一发小的影响。
陈昼仁没有和江晚橘过多谈私事,但却带着江晚橘见了一次生意伙伴,也就是陈昼仁来香港的原因。
说来也奇怪,对方是个金发碧眼的德国人,但中文讲得十分流利,交谈并无障碍。共进晚餐时,对方的女伴也在身旁,是位个头娇小的中国女性,说话时声音又轻又甜,落落大方。
有趣的是,江晚橘去洗手间的时候,在转廊中听见个头娇小的女孩对着高大的德国人碎碎念:“克劳斯先生,您事先没有告诉我说晚上还要工作——我想我需要提醒您,晚上应酬也算进加班时间中,您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我明白,小龙,”德国人笑着说,“双倍时薪,以及给予你胃夜间工作的补贴,好吗?”
女孩乐了:“好呀,我亲爱的克劳斯先生。”
后面的,江晚橘没听,她轻手轻脚离开,觉着这对挺有意思。
陈昼仁也有意思。
他可真会挑东西吃,最经典的老火汤莲藕章鱼煲猪腱,生晒章鱼干和老莲藕、猪腱煲到香浓。好的话梅需慢慢吃,老火汤得趁热喝。三斤的八宝鸭被剔了骨头,炒香的莲子、瘦肉、咸蛋黄、冬菇、栗子肉、百合、白果、薏仁是馅料,填满鸭腹,炸得骨碎,炖得肉烂。既然是来到香港,那糖水必不可少,秋冬时分,江晚橘连续两晚叫得嗓子痛,就喝川贝莲子银耳炖木瓜,牙签挑走莲子中的苦莲心,润喉清甜。
最后一天才去喝冬瓜盅,这个别名“仲夏夜之梦”的餐食,冬瓜被雕刻成精致漂亮的吉祥图案,瓜内盛满虾仁、蟹肉、竹笙、瑶柱、鲜莲子、带子、火鸭丝等等等等佐料,汤鲜肉软,味鲜汤清,瓜边点缀火腿蓉、夜香花和蟹肉,真如一梦。
这原本是旧式饮宴近尾声的一道菜,江晚橘最喜欢。
只是仲夏夜之梦总有醒的时候,在港岛的最后一晚,江晚橘仍旧在陈昼仁套房中,她穿着对方挑的lp睡衣,半躺着,翻看着一本画册。
陈昼仁坐在沙发另一侧,他刚合上电脑,在喝水。
手机在这时候响起,两个人同时看到手机屏幕上显示的人名。
白擎。
江晚橘沉静地拿起手机,不躲不避,接通。
陈昼仁顺手放下杯子,站起来,不说话,酒窝浅浅,将江晚橘的一条腿抬起。
江晚橘以为对方只是开玩笑,她笑着挣了一下,挣不脱,手机中已经传来白擎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和:“晚橘,你明天回来吗?我看了下时间,应该可以去接你。”
江晚橘张口,声音还没出来,又被猝不及防的意外惊到变声,她捂住唇,一言不发。
半粉半紫,隔纱漫不经心地蹭。
江晚橘抬头,对上陈昼仁的视线。
后者垂眼看她,捞着她一条腿,笑了一下,口型。
「继续」
他示意江晚橘继续。
他也继续。
作者有话要说:
嗷呜!~
白天我也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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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港岛(七)
江晚橘没见过比陈昼仁更坏的人了。
他简直就是一块黑掉的石头,泡在黑水里长大的,硬邦邦,用机器打成灰都是黑的。
江晚橘还在讲电话,硬着头皮,捏着手机,压着声音和白擎通话:“是的。”
咕叽咕叽。
手机彼端,白擎明显松了口气。
夜风微凉,他停顿一下,语气平缓,斟酌着言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