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一突,拧开门锁推开门,看见的就是自己女儿跌在床边,手朝着下方,大口大口地吐着血,那血色鲜艳刺眼。
她大叫了一声,慌了神,着急忙慌地回头叫关程煜过来,跑进去抱起了女儿。
这一切在关素舒眼里都如同一出哑剧,她脑子里只有缺氧的巨大嗡鸣。
大约是坐飞机加重了心脏功能的压力,过度的血管挤压和高空供氧不上导致了她心功能在下飞机后迅速地反攻起来。
她的身体自然是受不住这种博弈和反攻的,她吐出了一口血之后就神志不清地昏过去了。
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被抬上救护车的,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到医院的。
再睁开眼睛,关素舒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受,她看着屋顶上方,依然是纯白的天花板和横梁,恍惚间她觉得自己好像陷入了某种循环,明明上一次她睁开眼睛,看到的也是天花板,现在仍是天花板。
是我做梦了吗?
关素舒迷迷糊糊地想,她的身体虚弱至极,连呼吸也感到困难,大口地呼吸着,忽然感觉空气格外地纯正,她低头一看,只见脸上又带着一个蓝色的氧气面罩了。
这时候她才后知后觉地转头往外看,天已经黑了,她四顾着这间屋子,布置非常陌生,房间里还有不少的仪器,她看了看,发现自己已经换上了一件绿色的病患服,说是病患服或许都不够准确,在国内的话,这看起来更像是一件手术衣。
她知道麻醉过后人是会糊涂一阵的,她想着是我刚刚做完手术了吗?
艰难地抬起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心口,不疼,也没有创伤。
我这是怎么了?
我刚刚不还在卧室吗?
这周围一片陌生的景象让她又紧张起来了,她努力起身想找手机,又发现自己身上贴着不少的仪器,手指夹着血氧仪,手腕上戴着血压环,几根线从衣服下摆延伸出去,连接着旁边的心电监测仪。
她一动,心口还没疼,后背一阵剧痛,肩胛骨的位置像被抡了两锤,她揪紧了床单,面上露出痛色,再也不敢动了。
门外的玻璃窗口有人影晃了晃,大概是看到了里面被子的动静,有人推门走了进来,是个五六十岁,头发和胡子都发白的白大褂医生。
还是个外国人。
我是在医院了。
关素舒心想。
医生手上拿着一个资料本,见她醒了,他叽里呱啦地问:“你好,你意识清醒吗?”
关素舒听懂了conscious这个单词,想说不是清醒了那我现在难道是在梦游吗?
医生不知道她的腹诽,因为她带着氧气罩,又没有摇头,医生便将她的沉默作为确认。
他又观察了会她的身体检测数据,道:“你状态看起来已经好很多了哦。”
关素舒听他的话听得似懂非懂。
她费力道:“我妈妈呢?”
医生看到了她说mom的口型,道:“是送你过来的女人吧,还有一位男士,现在不是允许探视的时间,他们离开了。”
这句子太长了,关素舒和他大眼瞪小眼,很想说她听不懂。
医生继续默认她的沉默,很友善地拍了她的肩膀道:“要坚强,小姑娘。”
“谢谢……”
“没关系,如果你有什么需要,随时可以按这个铃,我们的护士会来帮助你的。”
医生指着旁边的按铃对她说。
没听明白,但看明白了。
关素舒点了点头。
很快,确认了她的状况,又登记了一下机器上显示的她的身体数据后,医生要走了。
关素舒扯下氧气罩,费力道:“医生,请问现在几点了?”
医生看了下时间,“晚上九点半。”
说完又就她取氧气罩的这个行为说了她几句,让她wear、wear。
关素舒是听得一脸的迷茫。
医生也走了,连叽里呱啦说鸟语的人都没有了,关素舒一个人待在这一间安静的房间里,耳边只有仪器滴滴滴的声音。
她透过窗往外看,夜幕下外面全是黑色的建筑,带着一种末日片的凝重和衰败,她好像进入到了一个末世,整个地球上或许只剩她一个人了。
安静到令她恐惧和害怕。
身体的疼痛和心理上的未知惶恐让她慢慢地蜷缩进被子里,然后弓着身子,抱住了双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