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我的女朋友们——上垠
时间:2022-06-10 07:52:39

 
  当年,我内心是有执念的,觉得对于我们普通人而言,若是有生之年能移民到上海,已经算是成功者了,毕竟世代都是上海人了。
 
  我自己实现不了的梦想,我希望他们能去实现。
 
  毕竟,你们年轻,起点高。
 
  我若是博士?
 
  我肯定选上海,不选县城,我现在之所以待在县城,是没办法的办法!
 
第15章  王潮歌
  我有个仕途顾问,是个资深官油子。
 
  获得过五四奖章。
 
  也正是因此,他人脉资源了得,聊起某个人物来?
 
  他拿起手机可以直拨。
 
  是真牛,不是假牛。
 
  三次被最高规格接见,为此,我还采访过他,问被握手是什么感觉?
 
  他说,那双手,好软,好温暖,仿佛是我父亲的手。
 
  十多年前,我在日记里经常写到他,别看他起点低,是个大队书记出身,但是混圈子那绝对是一把好手,我签过1000册《抉择》,作者是副省长,这本书获得过茅盾文学奖,我还签过1000册中医书,作者用的笔名,为什么用笔名?因为他在职,而且级别比《抉择》作者更高,都是他帮我牵的线,他牵线可不是简单的帮你签完这些书,而是直接把人给对接上,要么带着他们来,要么带着我去。
 
  我决定考编制时,正好33周岁,我计划用一年的时间补出学位,同时进行备考,结果,被小人举报了,学位延期一年,我就超了35周岁。
 
  那咋弄?
 
  说是给我爹圆梦,不大准确。
 
  准确的讲,是帮我儿子圆梦,别人的爸爸是警察,是医生,而自己的呢?
 
  他不知道怎么介绍自己的爸爸。
 
  35周岁后,我去找官油子,官油子帮我分析可能性,什么样的条件不限年龄,村官不限,应届毕业的研究生不限,有特殊贡献奖项的不限,高级人才不限,国企设置的萝卜坑不限。
 
  然后,我们再分析,价格。
 
  就是我花多少钱,能买个铁饭碗,他认为我这个年龄以及学历,参加国考脱颖而出的概率很低,另外国考大部分岗位都卡35周岁,那么这条路只能作为最后选项,另外,即便是决定走这条路,也要提前准备相关的资质,例如买个什么奖,搞个什么人才认证。
 
  他认为,最容易操作的是国企,其次是村官。
 
  我明确表示,村官我不考虑。
 
  即便考虑,也只考虑我们村,但是呢,我在我们村当上村长的概率几乎为0,因为我们村属于单姓村,90%的人姓王,我们董姓只有7户,王家庄是不可能允许姓董的当村长的,你能力再出众也不行,我哥当年不服气,觉得我姥姥家是我们村的,还是大户,我姥爷兄弟八个,我们村还有三分之一的劳动力跟着我哥干活,我哥怎么算都觉得选票肯定过五百,最终只得了百十票,这是宗族信仰问题,口头可能答应的好好的,但是投票时很诚实。
 
  考虑国企,官油子开了一个价格,20万人民币,给我设个萝卜坑,走考试流程,定向招聘,但是给我选的两家国企我都没听说过,一个叫新凤祥,一个叫金正大。
 
  是不是国企都要打个问号。
 
  我理解的国企是电力、烟草、通讯、矿业……
 
  倘若20万把我安排进烟草,那是可以的,立马就能成交,何况我条件也不错,本科生,无非是年龄稍微大了一点。
 
  还有一个问题我不能接受,需要去外地工作。
 
  研究来,研究去。
 
  最终决定放弃编制梦了。
 
  过了大半年,我同学联系我,她是教师,想转编制,她有高级职称,给我看了一个返乡人才优惠政策,其中有一条是持有高级职称的,可放宽年龄限制到40周岁。
 
  划定了一个高级职称范围。
 
  我这一看不要紧,我的证恰好入围。
 
  我的什么证?
 
  新闻、出版。
 
  我为什么有?
 
  我是书店老板呀,过去开书店必须要有从业资格证,我考到了中级,应该是2008年考的,书店是2009年开业的,我们那时考证比较简单,又是小众证,不开书店不从事新闻出版,没人去捣鼓这个,初级、中级都可以直考,但是高级不是考的,而是考试+评审出来的,一般只有编审或副编审才需要高级,我后来升高级职称是为了帮他们挂证。
 
  现在要考个高级技能证?
 
  那费老劲了,因为高级证成了人才、落户的一个重要门槛了,例如我拿这个证可以落户深圳,我媳妇现在是深圳户口,她考的就是高级证,据说花了十七八万,不知道单指高级证的费用还是落户的费用。
 
  高级证之所以难考,是因为现在不可跨级考了,还有就是对应的福利太多,例如可以申请技能补贴,甚至可以直通落户上海,大家若是对自己自学能力足够自信的话,可以研究一下,技能证书这个领域,也分三六九等,例如您若是能考个保荐人高级证,一年光挂靠费不低于200万。
 
  现在考证最热的分类,基本都是与落户、编制、挂靠相关的。
 
  因为我这个证,我报名成功,天意。
 
  我同学呢?她的高级教师资格证不达标,因为她是在支教时评上的,含金量太低,省内不认,为此,他们那些支教的还集体闹过……
 
  我同学没报上。
 
  我走了官油子最不看好的一条路,结果就是一分钱没花,考上了。
 
  官油子也觉得很意外。
 
  官油子给我的建议是做秘书、金钱开路。
 
  45岁以前到正科。
 
  退休前到副处。
 
  听起来有些慢,但是我上班晚,快40了才参加工作……
 
  在单位上班,等级森严,有些人上了N年班也没能跟大BOSS聊过天,权威是如何建立的?距离感是非常重要的,大BOSS一般只会跟办公室主任走的比较近,其他人很难被信任。
 
  只是,咱有些例外嘛!
 
  我一上班,我那些骑友们,特别是级别足够高的,纷纷联系我们大BOSS,意思是“大作家”冬子去你们单位了。
 
  我从记录员开始做起,就是大家开会,我做记录。
 
  当时正好是改革窗口期,没有专属公车了,没有公费招待了,也不是没有,依然有,但是审批很严,例如出公车,你要去哪,跟谁,做什么事,多长时间,例如有招待,招待谁,因为什么,有几人参加?
 
  而我呢?上班开着一辆宝马750,那么我自然就有得天独厚的优势,中午下班时,我可以顺路送大BOSS回家,或者一起去喝个羊汤。
 
  我上班没多久,大BOSS一家人都对我很熟悉了,包括他父母,他妈妈得了蛇胆疮,每天下午需要去打针,我就开车给接送。
 
  这期间,我级别最高的骑友很委婉的提醒我,说我的车太招摇,容易被小人利用,例如拍照之类的,我秒懂,于是我为了上班,专门买了辆高尔夫,大家坐我车也就不需要避讳什么了。
 
  其实,大家都知道,我干不了多久,纯粹玩票的,大BOSS就问我,还想体验个什么岗位?
 
  我说,我去个比较清闲的吧,不用打卡的,毕竟我经常外出。
 
  把我安排到了司机办。
 
  司机办,全是刺头,每个人都有过辉煌史,有过大靠山,我是到了司机办以后才知道为什么蘑菇头她老公那么牛,这些司机都这么牛,公车改革后把他们分配到了各个部门,各个部门都管不了,只能再退回来,也不能对他们进行考勤,他们愿意来就来,不愿意来可能几个月见不到人,工资照发,大家都在忙自己的生意……
 
  办公室依然有公车,只是不再一对一捆绑,更多是服务具体工作,例如下去检查之类的,车子跟司机也是动态匹配的,几个司机轮班,全是大烟囱,办公室烟雾缭绕,他们都很怀念一人一辆公车的日子,一辆车一年怎么也能修出2万元的外快来。
 
  多是退伍军人,能喝酒。
 
  大BOSS问我待的如何?
 
  我说,不行,不行,我受不了,再给我换换吧。
 
  大BOSS对我真的很好,我作为下属也很出色,不差钱,不站队,不传话,不参与任何讨论,而且我很值得他信赖,别看我吊儿郎当的,但是我有我的原则,一切话止于我,人到了一定级别后,会很孤单,因为他有很多话,没法跟任何人讲,跟媳妇讲?媳妇理解不了,跟下属讲?容易被利用,跟同僚讲?容易传出去。而跟我这样的朋友讲讲呢?我可以谈谈自己的看法,我经常安慰他,你的这些事都不叫事,换位思考一下,你才领导多少人?我有多少读者,我说一句话你就秒懂了,万分之一的概率对于我而言,就是每天的常态,因为我每天面对万人以上,我有20万订阅用户,微信好友5万多。
 
  你说,什么事咱没遇到过吧?我光处理外地读者到沂水跳楼的事,就处理过两次,还有什么事比这个更大?
 
  他又把我调走了,去了指挥部,指挥部在郊区,一片铁皮房子,副主任坐镇,正主任是挂职不需要来,我找副主任报到后,三五个回合,就成老铁了……
 
  这个铁皮房子不一般,有独立伙房,动不动包牛肉包子,我们俩不仅仅在那吃,还打包,送亲戚朋友,不是不要钱,只是很便宜。
 
  整个指挥部就我们两个正式的,我们吃小灶,剩余的吃大锅菜。
 
  我每天早上都发信息问他:今天有事不?
 
  若是没什么事,他就不让我去了,我也不会亏待他的,他喜欢抽烟,只抽泰山,一天一盒,我根据这个量来给供应,基本不断供。
 
  有段时间流行暗访查岗,必须去,这个铁皮房子有个好处,只要你有人在就行,至于你是在打牌还是看书,无所谓,另外,一旦来人,很远就能看到,有足够的时间去伪装现场,敷衍。
 
  他天天喊我去打掼蛋。
 
  我从来没发现,打牌原来这么有意思,会上瘾。
 
  废寝忘食。
 
  他一边打掼蛋,一边骂娘,大体意思是他是牺牲品,位置让人抢了,把他发配到边疆,大概率会在这里退休,一旦出来就回不去了,劝我,小董,你这么年轻,回去,当主任,当县长……
 
  这时,我已经上班快一年了,整体而言,与我想象的生活不一样,我一直以为考进去后,就成了官,谁见了咱都要磕头,结果发现,大家对咱的态度没啥改变,另外,约束太多了,也没有想象的油水,过去有,过去哪怕是在集市上收税的,一年搞个万儿八千的都很简单,现在?只有绝对的一把手才有可能,副职都白搭,我一直都以为他们是很富有的,接触后才发现,他们很多观点很颠覆我。
 
  例如有副科在喝酒时问大家,什么家庭现在能拿出10万元现金?
 
  当时我心想,这叫钱吗?(试读时,这个地方争议最大,我特意去求证了我姐,我姐两人都是公职,他们也拿不出10万元,都被房子收割了。)
 
  另外,一个正科,他也很喜欢找我玩耍,他就问我,有没有一年能多赚5万元的兼职?他是一个小局的一把手。
 
  还有一点,我过去不知道有这么多局。
 
  一个县城,上百个科级单位。
 
  太多太多咱没听过的局……
 
  我萌生了退意,感觉体验一下就好,不要沉湎,沉湎久了,可能就成了副主任,成了一个怨妇,他们生活真的很简单,偶尔出去吃饭也是地摊,喝二三十元一瓶的酒,跟我对他们的预期截然不同,我以为他们顿顿喝茅台呢。
 
  有喝的吗?
 
  有,极少数单位,极少数位置。
 
  例如分管土地,分管环保,分管各类罚款的。
 
  当然,有弊就有利,为什么这么多人挤破头也要进去?收入稳定是次要的,毕竟现在去工厂上班收入也很稳定,真正的福利是什么?是社会身份,吃饭时一介绍,很有面子,而且大家会在酒桌上主动给升官,例如我,什么级别都没有,那么就喊董主任,若是本身是主任呢?则喊X局长。
 
  带来的直接作用是什么?
 
  勾搭女人,一勾搭一个准,她们天生对有正式工作的人充满了崇拜,仿佛她们是民,我们是官,我们天生高高在上,她们只能在身下。
 
  副主任,私下里貌似也在揽一些小活,总有人过去谈事,窃窃私语,还会送点东西之类的,大业务副主任说了不算,小的还是可以的,大BOSS从侧面问过我,我没有回答,没有回答就如同投票时选择了弃权,也是一种答案,可能是大BOSS怕副主任那边惹出事烧到我,大BOSS把我调回了,进了审批岗,真正的肥差。
 
  就是总有人会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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