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选择题，林晚好像只能选择前者。
已经快十一点了，今晚又下着大雨，学校里面空荡荡的，让他送她回宿舍，应该不会有人看到产生什么误会吧？
可她也不忍心让他淋雨回家。
陈绩是走读生，走路回去还得二十多分钟，这么晚了又下雨，外面恐怕也不好打车。
她想了想，轻轻点了点头：“那，谢谢你了。”
两人这才踏入到春日夜晚的雨幕里。
因为两人打着一把伞，雨又下得很大，两人的肩膀只隔了几厘米的距离，偶尔还会不小心碰到。
他身上带着薄荷糖的气息，夹杂着一些空气里带着的泥土气息，好闻到不可思议。
刚才只顾着生气，林晚这才反应过来，他们两人之间，还从来没有靠得这么近过。
大雨滂沱的夜晚，一把黑伞之下，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属于他们两个人。
伞其实很大，但陈绩还是往她那边偏了很多，自己的肩膀都淋湿了。
林晚朝他那边推了推伞把，抬眼看了看他，没有说话。
陈绩低头看着紧挨着他的女孩，嘴角忍不住上扬出明显的弧度。
教学楼离林晚住的女生宿舍走路几分钟就能到，明明应该在大雨里奔跑的，两人却默契地像在散步一样，走了快十分钟。
陈绩将林晚送到宿舍门口，确认她一点儿雨也淋不到过后，才停下脚步：“你进去吧。”
林晚转头看着他，眼中澄澈如镜：“谢谢你，陈绩。”
陈绩毫不掩饰地笑了起来，露出一排整齐洁白的牙齿，有些无可奈何地说道：“不是跟你说了，不要跟我说谢谢吗？”
林晚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忘了。”
在进宿舍之前，她朝他挥了挥手：“你早点回去吧，注意安全，再见。”
陈绩打着伞，多了一份沉着的帅气，只笑着没有说话，跟她挥了挥手，在林晚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后，才转身快步回了家。
林晚回了宿舍，心中有种不知名的东西，疯狂滋生然后蔓延，羞涩而又甜蜜，耳根脸蛋都忍不住通红。
她回想了好几遍刚刚陈绩送她回来的情景，越想越兴奋得睡不着，最后实在太困，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自己都不知道是几点。
第二天上早自习，陈绩进来的时候，林晚像是心电感应一般，正好抬起了头。
两人目光交错的那一瞬间，空气都变得温柔了。
这一切正好被周棠看到了眼里，脸上原本因为看到陈绩来了欣喜的表情，立马僵在了原地。
没过几天，到了周一开班会的时候，班主任李老师脸色第一次这么难看。
他平常都是言简意赅，长话短说，想把时间多留给大家一些用来自习。
而这次，却意外地花了一整节课的时间，教育大家不准早恋。
以前谈到这个话题，因为他是男老师，再加上为了尽可能短地开完班会，都是三两句话带过就好，今天实在有些反常。
今天大家可算开了眼界，老李先是从古代到现代，从国外到国内，从文学作品到现实中，因为犯了情字而最后下场悲惨的，全部挑重点说了个遍。
这才算是个开头，重点还是后面讲早恋对当代学生对学习、家庭，前途等等各个方面的不良影响，总之，一再严厉教育大家，早恋这东西，就跟牛鬼蛇神一样，谁碰谁倒霉。
末了，还不忘威胁大家一番，如果被他发现了，处分、请家长以及全校公示等，一个都别想落下。
教室里静得可怕，大家连眼神的交流都不敢有。
青春期的孩子，大家心里想的什么，其实老师一清二楚。
以前只知道老李教语文，文采不斐，很少见识到他能在早恋这么一个问题上，扯上这么长时间。
下课铃响后，这场班会都还没有结束，甚至还拖了几分钟堂，最后，老李意味深长地看了林晚的方向，严肃地说：“不管成绩好还是稍微差一点的同学，都不能早恋，有些同学，请好自为之，不要以为我不知道。”
林晚听得心里有些心虚，不知道老李是不是说她，虽然她也并没有早恋，亦或者是哪个好事者捕风捉影告了密，都不得而知。
总之接下来的几个月，包括林晚在内，班上所有人都收敛起来，尽量避免教室之外跟男同学有近距离接触，免得生了是非。
就这样，一直到高二年级的足球比赛决赛那天。
第19章 奔跑的少年
栗城一中每个学期都会举行一场足球比赛，分为初中组和高中组，两个组又会按班级组成各自的球队。
而今年，这场令男女生都期待不已的足球赛，在五月份终于拉开了帷幕。
男生有的出于对足球的热爱，有的则是借此在百忙的学习中放松一下的同时，找个机会在围观的女生面前耍耍帅。
而陈绩是高二一班的足球队队长。
那一个月，他成了学生迷妹中谈论最多的话题。
周棠自认是个十足的书呆子，每次只在教室里隔着窗户往下看一会儿，就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学习了。
一场足球比赛动辄2个小时，即使是有陈绩，她也不敢如此奢侈。
半决赛那天，班上有比赛，大家都下去操场为本班的同学加油了，林晚吃过午饭还是只在窗前看了一会儿。
她在三楼高的教室，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陈绩随风奔跑，挥汗如雨的模样，他看起来很是得心应手，她也就放心了。
正准备离开回座位的时候，她将要移走的目光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忽然被旁边的一位后退的同学无意撞到，跌坐在地上。
林晚的心口一阵钝痛，仿佛被撞在地的那个人是自己。
陈绩抱着膝盖，被旁边几位同学围住，因为太远，看不清他的表情。
林晚急得连忙往楼下跑，平常八百米刚跑就开始上气不接下气的她，一口气跑到了操场。
就在离陈绩二十米左右的拐角处，她看到快速奔到他面前的周棠，以及好几个他们年级漂亮的女生。
林晚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多余。
去了又有什么用呢？
她不由得停下了脚步，只站在那里远远地看着，然后摇摇头像是自嘲一般，转身离开了。
林晚没有立即回教室，而是去医务室买了扭伤药和消毒用品，才回到教室将药放进陈绩的抽屉里面。
她在他面前，真是个让人讨厌的胆小鬼。
只敢默默地做些微不足道的事情。
在其他人面前，她甚至连句关心的话都不敢讲。
仿佛她以及她那深藏已久的情愫，都是见不得光亮的东西一样。
林晚没有什么心思学习，就再次走到窗前，在人群之中寻找他的身影。
即使受伤了，陈绩也还是坐在一旁，继续观看球赛，为队友加油。
心疼的感觉，恐怕莫不如此吧。
到比赛结束，大家都陆陆续续回了教室。
因为比赛是在中午，大家都热得够呛。
女孩子脸上红扑扑的，男孩子则大汗淋漓，空气中似乎还渗着一股子汗味儿。
林晚看着热热闹闹的教室，心中暗自庆幸。
幸好大家都陆续回来了，不然，只有她一个在教室，那陈绩抽屉里的东西是谁送的，就不言而喻了。
没一会儿，陈绩回了教室，步子微微有些瘸。
没有让同学搀扶，应该只是擦伤，问题不大。
可林晚还是不太放心，待他坐下后，用笔小心翼翼地戳了下他球服都贴到身上的厚背：“你腿没事吧？”
陈绩回头，淡然一笑：“没事，一点小伤，下次还能踢。”
“那就好。”林晚心里悬着的心才渐渐放下，嘴上淡淡的语气却显得有些漠不关心的样子。
他没在答话，转过身去打开自己的书桌准备拿下午第一节 课的书。
却看到了书桌里一大塑料袋的药。
林晚在见到他打开抽屉那一瞬间，就把头埋下，假装在午睡。
生怕被他发现，是自己偷偷塞进去的。
她有时候都有些恨自己，但却总是忍不住会因为他生出那么多的小心思。
如果她是陈绩，恐怕也不会喜欢那么拧巴的她吧。
她将手臂埋在臂弯里，却丝毫没睡着。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感觉到左上方有视线传过来。
那天晚上，林晚收到了一条短信。
【下周五决赛，可以来为我加油吗？】好像自从春节过后，便再也没有收到他的短信了。
林晚隔着屏幕，透过那一行小字，仿佛都能看见他真挚的眼神。
那样的眼神，让人没办法对他说一个不字。
林晚：【好，一定去。】
你不说，决赛其实我也会去的。
等了一会儿，对方没见回复，林晚才合上手机睡觉。
离决赛还有一周，林晚就已经开始期待了。
期待的日子总过得特别慢，不过虽然慢，满怀期待的感觉，也有种甜蜜感。
星期五的中午，林晚吃完饭回宿舍拿了手机，就找了一处阴凉的地方坐下。
操场上此时早就密密麻麻围了一圈不知是看帅哥还是看球赛的少男少女。
没一会儿，陈绩就和足球队的同学们穿着白色球服，一手抱着足球，另一臂弯搭着换下的外套，边说边笑地大步走进了球场。
他目光在人群中四处搜索着，不知道在找谁。
看到树下的林晚那一刹那，便忍不住脸部线条都变得更加柔和起来。
林晚见他朝她的方向大步走来，左看右看，以为是找别人，并不认为他是冲着自己来的。
周围的女孩子都尖叫起来。
直到那个人真真切切地站在自己的面前，她才相信，陈绩确实是在找自己。
“还真来了？”陈绩脸上笑容璀璨。
“君无戏言。”林晚笑道。
陈绩嘴角的笑意更加明显，洁白的牙齿也跟着露了出来，那笑容简直和阳光一样耀眼。
“帮我拿下。”陈绩将手里的外套扔到她怀里，就转身进了球场准备。
林晚一时有些懵。
旁边几个女孩子看她的眼神都不太对，然后在陈绩走后就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他的外套。
林晚还是第一次帮男孩子拿外套。
那上面，还残留着他特有的好闻的气息。
虽然只是外套，但林晚却莫名脸上有些发热。
她将外套往怀里拢了拢，发现里面沉甸甸的。
摸了摸兜里，才发现里面装了他的手机和钥匙。
林晚心里突突乱跳，帮男孩子拿这些东西，不是女朋友做的事情吗?
她忍不住嘴角微微扬起，五月的风将她黑长的秀发抚起，给她发烫的脸颊稍微降了一点点温。
在一声响亮的哨声下，比赛开始。
尽管球队的帅哥不少，而林晚的目光，却一直追随着一个人。
9号。
穿着白色球衣的他，看起来比平常更瘦更高了。
汗水从他修剪得整整齐齐的头发间冒出来，从饱满的额头落下，露出的手臂和小腿虽瘦，但那突出而紧实的肌肉，却一眼就能看出平常不乏锻炼。
那个少年在五月温柔的阳光下，巨大的操场上肆意奔跑者，眼睛不时盯着球的方向，还跟队友时刻保持着互动和协调。
因为进了一个球，就高兴地跟队友击掌。
因为不小心输了一个球，短暂的皱眉过后，马上就恢复了平静，分析局势，整理好心情，鼓励队友，继续奔跑挥洒。
阳光少年，恐怕就是他现在的模样。
他是那么夺目，让人移不开眼。
林晚趁这个机会，用外套将她的手机掩护好，偷偷拍了好几张他奔跑和开心大笑的照片，每一张都是少年感满屏的模样。
台下的女孩子，好多人都激动地喊着陈绩的名字。
而林晚，只是微笑，在心里默喊着。
中场休息的时候，他回休息区拿了瓶水边走边喝，走了几步，又想到什么一样，又回去拿了一瓶。
他边走边将球衣的下摆随意拉起来，擦着脸上的汗水，露出一小块紧实的肌肉。
林晚看见她朝着自己走过来，以他现在在女生中如此受欢迎的程度，她感觉自己像是被镁光灯打中的观众一样，全场的焦点都聚集在了这里，有些无处可逃的感觉。
他在林晚面前站定，将手里的一瓶水拧开瓶盖，递扔给林晚，让林晚把手机递给他。
陈绩拿了手机，低头打了几个字像是回信息的样子，然后又交给她，冲她温柔一笑：“我先过去了。”
就像是跟女朋友交代一样。
林晚感觉到一双双灼热的眼睛看得她脸颊发烫。
她也顾不得那么多，继续抱着他的衣服，看着他潇洒的背影混入球场的人群中。
林晚四下看了看，没有找到周棠的影子，不知道她今天去哪里了。
要在以前，她肯定是站在最显眼的位置为他加油，做她最忠实最热情的啦啦队。
而不像她，就只能安安静静地望着他。
即使鼓掌叫好，也都是平静如水的模样，按捺住内心的欣喜与骄傲，比球场上的迷妹还要收敛得多。
如果周棠在场的话，帮他拿衣服这活儿，肯定就轮不到自己了吧，林晚忍不住想。
她总是这样患得患失，一瞬间的喜悦，很快就会被这没来由的怀疑而搅乱。
这场球赛，陈绩所在的球队以绝对的优势拿了第一名。
一向安静的林晚，都激动地和坐在树荫下台阶上的女孩子一起站起来为他欢呼。
陈绩和队友们高兴地击掌庆贺之后，又大步流星地朝林晚走来。
旁边的女孩子也叽叽喳喳地向陈绩祝贺：“太厉害了，陈绩！”
“大家就知道，只要你在的球队，拿第一肯定没悬念。”
“可以问你要下你的电话号码吗？”一个长相出挑的女孩子甚至直接问道。
陈绩将目光在林晚身上快速扫了一下，然后都礼貌地像大家回了谢谢，没再说别的，然后才穿过把他团团围住的人群，矫捷地翻过球场和台阶之间的栏杆，站到林晚的面前。
“祝贺你，陈绩，球赛很精彩。”林晚眼睛弯成月牙，语气间难掩骄傲。
